玄琴淡笑,並沒有回答他,卻問道:“你傷勢如何?”
他瞟了瞟幾人,又道:“梵天他們兩人呢?”
“他們離開了。”靈禪子露出感激的神色。“我的傷勢已無礙,早已痊癒。”
玄琴點了點頭,笑道:“之所以讓梵天去接你們,是怕我師兄他們毛手毛腳反而弄傷了你。”
靈禪子搖了搖頭,道:“若是沒有他們,恐怕我早就死了。”
玄琴笑而不語,沒有想到這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竟然關鍵時刻起到了這麼大的作用。
靈禪子神色一愣,忽然道:“難道你早就知道我會遇險?”
玄琴笑而不語,已是默認。
靈禪子又道:“難道你也遇到了白凝天前世?”
“不錯!”玄琴嘆了一口。“他纔是傳說中的那人!”
靈禪子道:“難道他已降臨烽火?”
“應該是這樣的。”玄琴苦笑,遇到這種事也只能苦笑。
靈禪子又嘆了一口,道:“無論烽火或者天玄,只有你們兩人是我無法看透的。”
玄琴不語,另外幾人也沒有開口打斷靈禪子。
靈禪子又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他應該不會就此停留。”
“哦?”
玄琴笑道:“他雖然是個君子,但他也極其孤傲,他絕不願意爲他的前世做嫁衣。”
靈禪子明白了,蕭月四人卻聽得稀裡糊塗,一點都不懂。
玄琴又道:“他這種人孤獨活一世,又豈會成全他人。”
他忽然嘆了一口氣,道:“可惜我做錯了一件事!”
“什麼事?”
“雙顏他們全被天華派的人帶走了。”
聞言,青虎猛然暴怒。“早就看那慕容嫣心懷不軌了,原來我的猜測一點沒錯!”
玄琴沒有吭聲,也沒有否認青虎所言,青虎所言也許本就是個事實。
琴羽與慕容嫣究竟是好是壞,玄琴現在真的迷惘了。
夜更黑,也更深,蟲鳴鳥叫,螢火如星。
天地間一片黑暗,一片迷茫,彷彿斷絕的前路,已看不到任何希望。
玄琴喝着酒,半躺在一塊染血的大石頭上,“你們遇到的我全都猜到了!”
靈禪子不語,盤坐在石頭上,彷彿入定的老僧,亦或者古老的神佛。
易薇一愣,忽然道:“可是有一件事你一定沒有猜到!”
她的說很肯定,玄琴也聽的很認真。
易薇臉上了佈滿了凝重。“你猜我們遇到了誰?”
“那你們遇到了誰?”
易薇還沒有開口,青虎凝重道:“血帝!”
“血帝?”玄琴猛然站了起來。“那你們有沒有遇到我師傅?”
玄琴的語氣很急躁,可是青虎的回答卻讓他十分失望,火雲這個人難道真的消失了?
玄琴臉上已寫滿了痛苦,火雲可謂他心中永遠的痛。
“血帝似乎修爲似已超越凡俗,已超出人間界的規劃!”這話是靈禪子說的,蕭月幾人,也唯獨他有資格這麼說。
玄琴不語,悠悠的嘆了一口氣,已沉寂了下來。
蕭月四人都沉默了下來,夢萱卻已露出了震驚之色。“難道烽火真的有古神?”
“古神?”玄琴把玩着手裡的酒壺。“沒到達我們這一領域,你永遠不會明白人間有多麼可怕。”
他對夢萱的印象還不錯,從最初虛妄之海,夢萱就給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夢萱當然不明白,所以又問:“聽你之言,莫不是煉獄中心又有一場驚天大戰?”
玄琴點了點頭,一口酒水如寂寞空虛般填滿了他的肚子。
蕭月沉聲道:“史無前例的一場驚天大戰,這一戰我們必然成名於烽火大陸。”
靈禪子看了一眼玄琴,淡然道:“也不知道又將有多少人葬身煉獄中心。”
玄琴淡笑,又一口酒水下肚,酒的芬芳似已將他整個人霧化了,他的人看起來似已變得不真實。
過了很久,他才慢慢開口:“我可以不主動殺人,但若有人激怒了我,那事情就另當別論。”
靈禪子不語,不難看出他臉上已有淡淡笑意,玄琴尊重他,他又不何嘗尊重玄琴呢!
天邊已矇矇亮,晨曦之霧籠罩了蒼涼的大地,宛若裹上了一層鉛灰色的衣裝。
這片殘破的大地還未走到盡頭,天邊的風已宛若火浪般席捲了過來,彷彿已臨近死亡地獄。
煉獄中心的火浪依舊無比熾熱,天邊火紅色,雲朵亦火紅色。
一尊無比高大的巨人盤坐絕崖之上,一動不動,就好像被風化了巨像。
四尊宛若神魔般的男子圍繞在這巨人身邊,同樣一動不動,四雙冷眸冷冷地俯視着下方所有人羣。
下面的人何其多,足足數萬烽火修者,密密麻麻如螞蟻圍滿了煉獄中心。
煉獄中心要出重寶,這已不是什麼秘密。
人羣如螻蟻,最爲引人注意的卻是一行金戈鐵馬的修者,以及幾個年輕貌美的男女。
藍衣白衫紅裙,卻令人意外的是,這幾人眼神空洞,似心魂已丟,不知身處何地。
在他們前面,站着一個極其衰老的老人,這個老人揹着雙手,身邊站着一男一女。
老人發若銀絲,乾巴巴的皮膚彷彿血肉盡失,只不過徒具一副臭皮囊。
可在場所有人,卻沒有敢忽視這個老人,天華老祖早已聞名於千年前。
沒人敢忽視神階強者,連那四尊神魔般的男子都不敢,當然除卻那尊閉目的遠古守護一族成員。
硝煙四起,還未大戰,戰火卻彷彿籠罩了煉獄中心,如霧霾般抹去了一切生機。
琴羽臉色蒼白,慕容嫣的臉色同樣也很不好看,而天華老祖做事從不會去看別人臉色。
儘管琴羽並不想得罪師門老祖,但他還是忍不住開了口。“老祖,我覺得還是放了他們吧!”
“他們”當然是指的易千凡幾人,天華老祖又豈會不知琴羽所想,根本沒有任何事能瞞過他那雙眼。
天華老祖陰森一笑,道:“身爲天華派的弟子,你們不應該這麼勸我。”
琴羽不吭聲,慕容嫣亦安靜的聽着。
天華老祖森然道:“玄琴固然可怕,可你也不應該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琴羽沉默了,這時,遠方卻有人把話接了下去,“不要臉的人很多,可像你這樣老不要臉的卻已很少。”
人羣涌出一條通道,一個看起來已經很老很老的老婦人走了出來。
一身的古代服飾,精美的簪子輕插在髮髻上,老婦人用那雙彷彿佈滿濁霧的眼睛凝視着天華老祖。
她走了很慢很慢,她的步子就跟她年紀一樣,就好像隨時都會倒下去,隨時都會死亡。
看到這老婦人,明峰趕緊跪了下去,極其尊敬道:“師祖,您來了。”
老婦人微笑着點了點頭,又繼續緩慢的往前走。
她真的已經太老了,連她的聲音都顯得有氣無力。“何必呢,何必爲了重寶而得罪玄琴。”
天華老祖笑的更加森然,“想不到明月宮主也對重寶有興趣,這似乎有些不可思議。”
“別叫我宮主。”明月聖母,擺了擺手,微笑道:“我已不再是宮主,宮主的職位我已移交給我的寶貝孫女了。”
“那令孫女的人呢?”
“被人拐跑了!”明月聖母微怒,怒意一閃而逝便已消失,幾乎沒人能撲捉到。
天華老祖又一陣陰笑,目光移動已落在絕崖的上那尊巨人身上。“看來今天一場惡戰是難免了。”
那尊巨人閉目不語,明月聖母卻已笑了,笑道:“可怕的還在後頭,只希望他能把我孫女一併帶來就好。”
“難道你不怕玄琴殺心太重?”
“不怕!”明月聖母微笑道。“我爲什麼要怕他,別以爲你做過的那些事我不知道。”
她又笑着道:“我明月宮一向光明磊落,那種嫁禍於他人的事,我們絕不會做出來,玄琴又豈會對我明月宮下手?”
原來當日那假星雲並非明月宮的人,而是天華老祖想要借玄琴之手抹除明月宮。
這確實是個不錯的想法,但卻始終沒能瞞過明月聖母。不可否認,明月聖母的智慧亦跟她的修爲一樣,同樣令人懼怕。
天華老祖不說話了,眼神陰冷,依舊森然的笑個不停。
這時,朦朧的煙霧裡忽然傳來了一道冰冷聲音,“我只殺那些宵小之輩及老而不死的奸賊。”
聽到這聲音,每個人臉色大變,琴羽與慕容嫣更是變得蒼白無比,宛若雪山白雪。
天華老祖臉色也變了,唯一不變得就是明月聖母,以及絕崖上的那尊巨人。
巨人已睜開眸子,宛若神山般的鋼鐵之軀已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盯着玄琴。
感受到一股澎湃的神力向自己傳來,玄琴亦摒住呼吸,兩束金色的眸光冷冷回之,宛若架起的虹橋。
氣氛無比壓抑,諸多強者心中如雷鳴,掀起了驚濤駭浪。
巨人心中微驚,臉色卻並沒有任何變化,依舊冷冷盯着玄琴。
良久,玄琴才收回了眸光,詭笑着盯着琴羽。“你太讓我失望了,枉我兄弟般對待你,可是你呢?你又是怎麼對待我兄弟?”
琴羽臉色更加黯淡了,更沒有任何搪塞的藉口。
錯了就是錯了,又何必再去尋找任何藉口呢?
琴羽就是這種人,師門有令又豈是他能改變的,他能做的僅僅只是儘量不讓老祖傷害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