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風依舊奇冷無比,但這一天終於有了變化,因爲玄琴終於睜開了眼睛。
夕陽西下,已是黃昏,秋風冷如刀,落葉紛飛,又一個蕭索而傷感的季節。
他沒有急着站起來,而是將龍影小心翼翼的抱了起來,輕輕拍了拍身邊同樣沉睡弒神獸,一人一獸走進了黃昏裡。
整潔而乾燥的古洞,一堆燃燒着的篝火,他搬來了一塊大石,在上面鋪了些乾草,將龍影身軀輕輕放上。
做完了這一切,他也並沒有盤膝而坐,而是站在她身邊,以驚天神訣溫養她的身軀,修復她的傷勢。
龍影傷的太重,那恐怖的血煞之氣幾乎滅了她的身軀,而她還沒有死,這已是她的奇蹟。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他忽然撤去了神力,而洞外弒神獸已叼着些奇珍異獸歸來。
他往篝火裡添了些柴火,正小心翼翼的烘烤着穿在棍子裡的鳳鳥。
據說這東西是一種神鳥,與傳說中的真龍齊名,在人間象徵吉祥如意,有着不錯的美名。
只可惜弒神獸這混蛋卻不那麼想,在它所認知的世界裡,所有的一切大概分爲那麼兩類,可以吃,和不能吃。
鳳鳥已經烤了個九分熟,見弒神獸嘴饞,玄琴微笑着扯下一條大腿丟給了它。
沒辦法,誰讓鳳鳥是這吃貨捕到的。看了看依舊沉睡的龍影,他又微微嘆了一口氣。
也許是自責,他心裡並不好受,姬問天的死本就讓他過意不去。
如果姬問天還活着會不會跟他拼命呢?
這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這個問題只不過在玄琴腦海裡一閃而逝,就已完全消失了。
死去的人難道還能活着?
咳…咳…!
躺在乾草上的龍影忽然咳嗽起來,玄琴頓時丟下手中已十分熟的鳳鳥,來到了龍影身邊,弒神獸卻大喜,一把叼走了那殘缺的鳳鳥。
玄琴輕問:“你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龍影緩慢的睜開了眼眸,可當映入眼簾的是玄琴時,她頓時嚇得坐了起來,像是受了傷孤鳥。
玄琴嘆了一口氣,那隻手依舊伸在半空中,可是龍影的人卻已躲到了緊緊靠在洞壁。
“我有那麼可怕?”玄琴笑問,這女人難道被自己嚇出了後遺症?
龍影柳眉微蹙,道:“你…你正常了沒有?”
“你認爲呢?”玄琴苦笑,這個問題似乎問的有點……白癡。
“我想你應該正常了!”龍影冷冷掃了他一眼,“如果你不正常,那我現在絕不會躺在這裡!”
“那你應該躺在哪裡呢?”
“躺在地獄裡!”
龍影語氣不善,“你醒來了多久?”
“七天七夜。”玄琴道:“守護你七天七夜!”
“那我是不是應該感謝你?”龍影瞪了他一眼,蒼白的臉色依舊。
“如果你非要這樣,那我也只好笑着接受!”
龍影閉嘴了,輕輕的咳嗽了幾聲,嘴角溢出了一絲血水,無力的靠在洞壁,冷冷的盯着玄琴。
玄琴道:“你的傷應該沒事吧!”
龍影冷笑道:“你難道沒看到我還活着?”
“看到了!”
“看到了你還問?”
篝火已快要熄滅,弒神獸懶懶的趴在火堆前,用鋒銳的力爪時不時的撥弄着已近熄滅的火子。
洞外冷風蕭蕭,明月高懸,有星,星辰卻彷彿無比的遙遠,她的眼眸也彷彿變的無比的遙遠。
“你現在該怎麼做?”她轉過了頭,思緒卻依然星辰般遙遠。
洞外是一片懸崖,她坐在懸崖邊上,一雙修長的小腳就那麼直勾勾的在半空中晃啊晃。
玄琴站在她旁邊,他忽然覺得這個女人似乎也並非完全近乎於冷血,她也有可愛的一面,至少眼前這一幕就是。
他嘆了一口氣,道:“你讓我怎麼回答你的問題?”
“該怎麼回答就怎麼回答。”
“想必他們也已走完了通天之路。”他忽然也像她這樣坐在了懸崖邊上,“我想,用不了多久這裡就會大亂。”
龍影道:“你能不說廢話麼?”
玄琴苦笑,這女人還真記仇,自己只不過無心之舉,這種行爲應該會被原諒。
只不過他卻沒有記清自己到底變成了一個怎樣的人,更不會記得那時候他的已經化爲了一尊殺神。
龍影道:“我覺得我們應該等。”
“等?”玄琴微微疑惑。“那要等多久?”
龍影眉宇微蹙,“難道你又想去送死?”
玄琴笑了笑,是那種很無奈的苦笑。“我知道有很多人想要殺我。”
凝視着天邊星河,他又接着道:“未曾謀面的帝子,以及傳說中的夕瑤破敵,這些人沒有一個是善類。”
“你不該忘記一個人。”龍影輕輕晃動着小腳,道:“這個人並不陌生,他就是消失了的林凡。”
玄琴聽着,林凡這個人他的確不陌生。
她又接着道:“他是個奇怪的人,在通天之路上從未被任何勢力拉攏,當初我們有心接觸他,卻遭到了他的排斥。”
玄琴道:“他本來就是個怪人。”
“羣雄逐鹿,我想你的兄弟也快出現了吧!”
“應該快了吧!”
夜靜如水,星影稀疏,兩人忽然都沉默了下來,遠方有星辰劃落,是一顆已將生命燒盡的流星,也不知道落到了什麼地方。
玄琴盯着那道慧光,忽然道:“我明天打算出去看看。”
龍影點了點頭,傷勢未復原,臉上已流露出疲憊之色,身體復原程度遠不及玄琴來得那麼看快。
“我抱你進去!”
龍影點了點頭,倒也沒有拒絕他的請求。
山洞裡面的篝火又亮了起來,龍影依然躺在乾草上,兩人一夜無話,直到篝火熄滅。
次日,清晨。
龍影睜開眼眸的時候,玄琴已經站在洞外伸懶腰了,弒神獸趴在他旁邊,正懶洋洋的曬着太陽。
“你醒了?”他的聲音從洞外傳來,像是經過了陽光的洗禮,有些飄渺,也帶有那麼一絲溫和。
龍影沒有說話,人卻已走到了洞外,一晚上的睡眠,她的臉色依然沒有好上多少,依舊蒼白如雪。
“你也要去?”玄琴的目光有些質疑,有些難以置信。
這個女人傷成這樣子,難道她還要跟隨自己去冒險?
玄琴一陣錯愕,龍影卻已坐上了弒神獸的後背,瞟了他一眼,“你還不上來?”
玄琴無奈苦笑,悻悻的走到了弒神獸跟前,坐在了她的身後,拍了拍依舊趴在地上的弒神獸。
弒神獸頓時沖天而起,像是橫跨山河的七彩虹橋,眨眼間便已消失在天外。
雲層在極速倒退,狂風極勁而有力,宛若刮骨鋼刀,吹的一頭黑髮飛揚。
“你打算去哪裡?”龍影傷勢未愈,輕輕靠在他懷裡。
“守護一族聖地!”
這個地方在哪裡玄琴並不知道,只是憑藉強大的感知能力搜尋一切,有弒神獸恐怖速度相助,不出半日應該唯一天路搜查了個遍。
萬里荒寒,黃沙飛逝,他又來到了一片廣闊無垠的綠洲,未果,又橫跨了一片浩瀚海域。
直到他看到了通往高天的時空通道時,他才知道這裡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守護一族聖地。
陰雲密佈,天地像是瞬間失去了顏色,那是一座橫跨萬里的巨大山脈,在山脈之巔,有一座萬丈高的雄偉魔殿。
這是一座古老而陰森的巨宮,連接着那個通道,高達萬丈的黑色雄偉城牆,城牆上爬滿了蜿蜒的藤蔓,如同蛛網般密佈。
這裡的一切看起來跟“聖地”兩個人毫無關聯,因爲他看起來像是一處魔王的居住之所。
這裡真的會是遠古守護一族的聖地嗎?
玄琴心神已溝通了弒神獸,這個地方太詭異,他可不敢貿然行事,以弒神獸的可怕速度,必將驚醒巨宮內的存在。
目光透過千里,玄琴只能遠遠觀望,細心探查,不敢逾越雷池。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應到兩束火辣辣的眸光向自己掃來,像是兩柄穿越蒼穹的戰劍殺來。
玄琴側目,那個人在冷笑,一雙冷酷的眸子肆無忌憚打量着他的人。
那個人沒有開口,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擋在嘴前,做了一個叫人安靜的動作。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玄琴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他感覺跟那個人接下來的動作有關。
那個人卻忽然獨自離開了,走時衝玄琴詭異一笑,像是某種勝利的宣言,又像是老朋友的無聲攀談。
“不好!快走!”龍影頓時察覺到不對,可是那一根無情的箭矢已破滅層層虛空,一箭射在古老的大殿。
大殿內頓時傳來了“大地震”,一道古老的聲音響起:“是誰!是誰!是誰驚擾沉睡萬載的我?”
玄琴臉色微變,那個人卻沖天而起,與那手持神弓的女人遠遁萬里,消失天際。
“何方鼠輩?敢射出如此一箭,爲何又不敢現身!”山嶽之巔,一尊萬丈巨人聳立在那裡,巨大的眸子掃向了玄琴。
“擅闖我族聖地,去死!”巨靈王捉星拿月,大手探盡而下,要將玄琴兩人自千里外拘謹而來。
“走!”玄琴輕喝,弒神獸狂奔天地,下一息已到達大地邊緣,逃出了巨靈王的掌盡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