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電話終於響了起來。
意識已經有些模糊的孫安睜開僅能睜開的半隻右眼,吐出口帶着濃濃腥味的濁氣,垂在身側的手臂緩緩提起來,看起來像是有千萬斤重,手掌拍在肩膀旁,用力一撐,翻過身來躺在地。
小布萊特已經累得癱在了沙發,聽到電話響,擡起頭來,面色嚴峻的看着孫安的手機。
他的保鏢也坐在了沙發扶手,再沒辦法筆直的站在旁邊,黑色的西裝已經溼透了,雙羊皮手套也打壞了,汗水正從下巴往下滴,地已經積了一小灘。
打人也是很累的,要發力、要收力,還得保持平衡,連續出拳擊打空氣都是件很累人的事,更別說是個幾十公斤的人了,二人的拳面都已經發紅,微微腫脹。
打人的人這樣,可想而知被打的人會是什麼樣的下場,孫安還沒有死,內臟、重要部位沒有受傷,但身的皮肉已經找不到完好的地方了,體內酸脹難受,體表疼痛難忍,呼吸並不困難,但是非常痛苦。
他躺在地,伸手到電視櫃摸了一會,摸到自己的手機,十分吃力拿下來,貼在那隻鳴得不是太厲害的耳朵。
“哦,我很快就回來。”他只來得及說完這句話,電話就從手裡滑出去,掉在地尚示完全乾涸的血滴裡。
孫安看着天花板,嘿了笑了一聲,說道:“差不多也是我離開的時候了。”
“就你這樣子,怎麼回去?要不我幫你叫輛救護車?”小布萊特笑着說道,他在剛纔打不通電話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事情不對勁了,儘管沒人接電話和他的猜測不相干。
“別小看人啊混蛋,我可不是你這樣的軟蛋,疼痛什麼的只不過是感覺而已,身體出現異常向大腦發出的警報,老子是自願來這裡捱打的,身體會出現異常在來之前就知道了,根本不需要疼痛來警告,不去感覺就不會有感覺懂不懂?雖然說這麼多話只是在爭取一些休息時間,有點丟臉,但總比受這麼點傷就要醫院要好得多,被別人知道我挨一頓揍就救護車,那我以後還怎麼混?”孫安躺在地,看着天花板小聲說道。
他的聲音十分沙啞,流了不少血,又流了不少汗,幾乎是脫水狀態,但說完這些話,就用手肘支着地,慢慢坐了起來,牙齒咬得“咯咯”直響,身體在輕輕顫抖着,但表情十分平靜。
“口渴了?”小布萊特聽到那鋸木頭般的說話聲,忽然有了個好點子,站起身來,走向孫安,拉下了褲子拉鍊。
孫安轉頭看了一眼,笑了笑:“我還沒渴到那種程度,而且這種戲碼早就過時了,爲了你的子孫袋着想,勸你別玩得太過火,要是惹我發火,就算你是米國總統我也一樣殺了。”
“你碰我試試。”小布萊特搖搖晃晃走過來,出了不少汗,那一**紅酒都被他灌進肚子裡了,又大量“運動”,加快了新陳代謝,酒勁已經來了,雙眼迷朦,面色通紅。
“你掏出來試試。”孫安坐在地,擡頭看着小布萊特,手指輕輕活動着。
臉腫,擠得他的左眼完全睜不開,右眼也只能睜開一半,這半隻眼睛裡,黑眼仁佔了大半,黑得十分深沉,像是把所有光華都吸收了一樣,暴戾的氣息又從他身散發出來,蒸騰的熱浪一般,彷彿讓照進來的陽光都黯淡了幾分。
小布萊特把手伸進了褲襠裡,醉意讓他讓記了那天晚裡發生的事,在被踢暈之前,孫安也是這樣的可怕,只是臉更白靜一些。
“不,別!”坐在沙發的保鏢急忙站起來,擡手製止,他沒喝酒,雖然身體疲倦得要命,但腦子還很清醒,一個海豹突擊隊的退役成員,不可能察覺不到房間裡的危險氣息。
小布萊特愣了一下,一臉不爽的看向保鏢,說道:“怕什麼,他現在連手都擡不起來,能把我怎麼樣?又不會把他尿死或尿殘疾了。”
“不,別這麼做,你會……讓他的傷口感染。”保鏢也想不明白孫安都這副模樣了,還能拿小布萊特怎麼樣,但直覺告訴他,這次不能任由小布萊特亂來,否則後果很嚴重,他知道小布萊特的脾氣,知道用“直覺”來解釋是沒用的,只好把感染搬出來。
小布萊特被拉到了一邊。
孫安坐在地休息了一會,撿起手機在衣服擦乾淨,塞回口袋裡,深呼吸一口,翻身撐地蹲起來,再扶着電視櫃緩緩站起。
他沒能站直,身體搖搖晃晃,看起來醉得厲害,一個站立的動作就讓他累得劇烈喘息,喘了一會,他看向小布萊特,說道:“讓你父親替你準備後事吧,不論你躲到哪裡,我都能找到你,就像找到陸佳一樣,你會死得很痛苦,比我痛苦十倍。”
撂下這句狠話,孫安心滿意足的朝着房門走去,小布萊特被保鏢緊緊拉住,在後面叫罵着。
…………
門終於打開,守在外面的警察看到孫安的模樣,都深深的吸了口涼氣,臉已經被打成了這樣子,身體肯定也好不到哪裡去,這模樣的人不應該在走路,應該躺在醫院的病牀。
走廊裡死一般的寂靜,血仍從孫安臉滴下來,滴在他已經被染紅的胸口,他走路的姿勢十分怪異,腳步虛浮,讓人提心吊膽,不過始終沒有摔下去。
孫警察還在這裡,可能是輪到了他值班,別的警察和孫安不熟,但他熟,而且因爲的小秘密,熟得有點過頭了,走過來想要攙扶孫安,卻被拒絕了。
“給我**水吧。”孫安需要的不是支撐的力量,而是補水。
孫警察轉身拿了把椅子過來,讓孫安坐下,又到旁邊的箱子裡拿了**礦泉水,擰開蓋子遞過去,又拿出手機來準備叫救護車。
“不用,其實我沒事,只是胖了一圈而已,謝了。”孫安坐下來,小口的喝着水,這樣更方便吸收,也不會因爲張嘴而扯得臉疼,涼涼的礦泉水滋潤着滾燙的喉嚨,很是舒服。
花了近三分鐘的時間把水光,他的精神也好了很多。
站起來,他想了想,又對孫警察說道:“我這個狀態開不了車,能不能送我回去?我要去碧輝小區。”
“行,老孫,你送他回去吧。”一個看起來更年輕,但更有威脅的人接口說道,應該是這隊警察的帶隊人。
孫警官點了點頭,扶着孫安往電梯走去,長長的走廊兩旁全是警察,像是通往刑場的綠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