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安勻速前進着,朝着“星辰”風暴的中心走去,暴風眼是最安全、最平靜的地方,但是要到達那裡,就得突破最大的障礙。
圍繞在潘妮拉身旁的碎片極多、極密,就像飛速旋轉的工業電風扇一樣,手伸進去就沒了,縮回來一定少一部分,而且這還是個矩陣,扇葉就一層,這裡是無數層疊在一起。
“星辰”的旋轉速度越來越快,要躲避也越來越困難,有時需要擺出一個怪異的姿勢,有時要做躲避動作,無論是哪種,都需要非常快的動作,而且不僅要快,動作還是得非常精準,否則一定會被擦傷。
世事無完美,孫安也沒辦法完美的做出那些動作,照着déjà-vu的指示去做了,但總會有做不到位或做過頭的時候,於是他身上的傷口在不斷增加,全部都是擦傷和割傷,都不嚴重,最重的傷也就是一條半釐米深的口子,可是傷實在太多,他的衣服、褲子上開出了一朵朵豔紅的花。
來到離潘妮拉兩米遠的地方,孫安再也無法前進一步,前面的碎片過於密集,把潘妮拉裹得像蛹一樣,碎片的飛行速度已經接近音速,嘯聲震得耳膜難受,而一直在等待的畫面閃現仍未出現。
已經沒有退路,衝向潘妮拉而不是往後跑是孫安自己的選擇,不成功便成仁,如果那些碎片真能像星辰那樣按照特定的軌跡旋轉,那麼擺好造型站在這裡也沒關係,可是碎片在互相撞擊,隨時可能改變軌跡,孫安隨時可能被射穿,或是砸得骨斷肉離。
孫安仍閉着眼睛,沉靜得像是臨睡着前的狀態,他像個入定的老僧一樣放空了思緒,什麼也沒想,只是跟隨déjà-vu做着那些高難度動作,又像是個編好了程序的機器人。
可能只過去了幾秒,也有可能是幾分鐘,在第一百零二道傷口出現的時候,畫面閃現終於出現了。
第一個畫面,孫安往前揮動手臂;第二個畫面,孫安往前走去。
同一時間,經驗也涌入大腦,經驗能讓他的動作做到位,不再出現做不到位或做過頭的情況,就像那些數十年如一日做着同樣工作的人一樣,通常都有着很高的工作效率和準確性。
孫安擡手往前揮去,一片黑暗,畫面閃現時他能看到的只是自己而已,根本不知道揮手的意義是什麼,但深信那是有意義的。
“叮”的一聲悶響,一顆螺帽撞在他戴在手臂上的茶刀柄上,刀柄自然不可能就這麼被打斷,茶刀彈飛了螺帽,孫安的手臂也因爲撞擊的力道蕩向一邊。
接着,他往前走去。
螺帽改變了飛行方向,撞在一個麪包狀的倒車鏡上,倒車鏡被撞得改變方向,撞在一根防撞鋼樑上,鋼樑開始轉動,接着又被一塊蓄電池撞中,轉速更快,打開了一根排氣管,排氣管也被打得旋轉起來,轉到某個角度時,頭尾同時被一個變速箱和一個空氣濾清器撞中,兩個物件擦着孫安身體的前後飛過去,因爲本身夠沉重,撞開了好幾樣東西,爲孫安清理出一個安全的空間來,那個空間在孫安走過去之後立即就消失了,四五樣零件同時撞擊在那裡。
一連串的撞擊,形成了一個又一個安全空間,他就這樣一步步走進那些空間裡。
第三個畫面出現,孫安伸手往前夠去,按在了潘妮拉肩上。
他和她同時猛的睜開眼睛,可是在她行動起來之前,兩把茶刀的刀刃同時刺進了她的脖子裡,刺在環狀軟骨兩側,刃口相對。
“事實證明,我是正確的,你的理念沒有問題,只是弄錯了對象,安心的把紙牌交給我,或安心的上路,選擇吧。”孫安從後面抱住了潘妮拉,雙手小臂在她脖子面前交叉,右手的茶刀刺在她喉嚨左側,左手的茶刀刺在她喉嚨右側,無論是左手橫拉還是右手橫拉,都能割斷她的喉嚨。
但只要他不動手、她不動身子,茶刀就不會造成致命傷,刀並沒有刺中主血管。
“星辰”如暴雨般往地上落去,叮叮噹噹一陣亂響,卻並沒有掩住孫安的聲音,潘妮拉聽得清清楚楚。
她閉上了眼睛,說道:“動手吧。”
話音一落,黑暗消失,光線重新照亮了這片區域。
站在黑暗邊緣的孫修明嚇了一跳,急忙往後退了兩步,他看到了滿地的碎片和滿地的白色曲線,那些線白線是零件刮出來的,附近建築物的牆上也有,密密麻麻,組成了一個圓盤,圓盤的中心,孫安抱着一個個子不高的女人。
要不是孫安滿身是血,那女人脖子上挺着兩把刀,那麼這畫面還算是很漂亮的。
“動手,”潘妮拉催促道,“如果你放開我,我還是有殺死你的機會,那麼你不動手同樣是一種命運的安排,我就不能算是弄錯了,要證明你是對的,你就只能殺了我。”
“命運……”孫安冷笑了一聲,“去他孃的命運,命運從來都不是單線的,你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會導致無數的可能性出現,導致無數的結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多重結局,又何必糾結命運這種東西,就算我有悔意,也只能悔六十四秒前所說的話、做的事,更早的就不行,而我又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所以即使有悔意,命運對我來說仍是未知的,我也有我的多重結局,以其死在這裡,還不如睜着眼睛,看着結局,親眼確認你是對的還是錯的,我給你時間,你可以把自己的生平、想法全部寫下來給自己,這樣就不用擔心忘記一切了,這個世界會忘了你,你就能更客觀的審視一切,豈不更好?你要是還想戰,那我就奉陪到底好了,這是我對自己命運的信心。”
說完,他不等潘妮拉說話,雙手往前一推,拔出了茶刀,沒有割斷任何主血管。
血被刀刃帶了出來,但只是寥寥幾滴,潘妮拉捂住脖子,轉身退了兩上不,看着血人一樣的孫安,說道:“你的話前後矛盾,既然結局是多重的,爲什麼還會對命運有信心。”
“不矛盾,我可沒有否認命運的存在,我對我到現在爲止的人生感到滿意,自然會對命運充滿了信心,只是不想理它而已。”孫安一鬆手,兩把茶刀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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