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翎就這麼一個嫡子，而且是早早就請封了世子，自然對他教育上的問題格外上心。
慕連逸畢竟才五歲，哪裡懂那些朝堂上的事情，元錦玉回來的事，想必也是奴僕告訴他的。
而慕翎必須要搞清楚，是不是有奴僕教唆他做這件事。若真如此，那奴僕也不需要再活在這世上了。
慕翎問完，就見到慕連逸微胖的身子扭了扭，小小的孩子竟然也不好意思起來：“是兒臣自己去問了侍女，其實兒臣之前也問過幾次，但侍女都說，姨姨還在長公主府住着，她既然沒回家，兒臣便不能去看她。現如今錦玉姨姨已經回來了，那兒臣能去看看麼？”
慕翎知曉自己的兒子是什麼性情，除了同先瑞王妃親近，他對於其他的人，始終都是不大喜歡的。就連自己這個父王，若不是他想讓自己打着他去元錦玉那裡看看的注意，估計都不會表現得這麼乖巧，從進門就開始說讀了多少書，寫了多少個字。
在慕連逸這裡得到了答案，慕翎自然不會完全相信了，還需要事後再調查一番。
不過他現在想的卻是另外的事情。慕翎蹲下來，同慕連逸平時：“連逸，之前父王也說過，你母妃去了很遠的地方，再也回不來了。”
慕連逸點頭，小小的孩子，其實已經知道什麼是生死，但是他卻沒有直說出來。
就像是現在這般，父王說母妃去了很遠的地方，那就是去了很遠的地方，總有一日會回來的。
“兒臣記得。”慕連逸乖巧地回答着。
“既然母妃回不來了，你想不想讓別人來當你的母妃？”慕翎這是就這件事，第一次徵求慕連逸的意見。
其實在去年慕澤和元錦玉訂婚後，他就沒想過娶續絃的事情了。現在看着慕連逸，他才重新想了起來。
慕連逸有些難過，低下頭：“若是兒臣說不想，父王還會娶麼？”
小孩子沒有問爲何不等母妃回來，因爲他心中也是明白的，母妃根本就回不來了。
慕翎揉了揉他的頭：“若是你錦玉姨姨來給你當母妃呢？也不願意麼？”
慕連逸的眼睛亮了一下，擡頭望着慕翎，小心翼翼又期盼似的問着：“真的可以讓錦玉姨姨來當兒臣的母妃麼？”
慕翎想了想，搖了搖頭：“很難。”
慕連逸有些失望。其實他多少知道，好些女人想給他當新母妃，但是他就是半點都不喜歡。
母妃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後，他初見錦玉姨姨的時候，也是極爲討厭那個女子的。但是錦玉姨姨真的很好很漂亮，他特別喜歡，不然的話，也不會這幾個月一直都念着見她。
現在父王說錦玉姨姨可能要成爲他的母妃，他當然是願意的。
“那父王去求求錦玉姨姨，讓他來當連逸的母妃好不好？”慕連逸開始撒嬌。
不得不說，皇家的兒女就沒有難看的，慕連逸小小年紀，就像是粉妝玉砌出來的娃娃，這麼一撒嬌的時候，慕翎的心都軟上了幾分。
“父王去求沒有用，正好你九皇叔受了刑，想必你錦玉姨姨也在那裡，咱們明日去看看你九皇叔，好不好？”
慕連逸點了點頭：“也能見到錦玉姨姨？太好了！”
慕連逸畢竟還是個小孩子，慕澤自小失聰，平素更是氣質凜冽，這長安城中，就沒一個小孩子是喜歡他的。
慕連逸自然也不意外。但小孩子的心思剔透，他知道九皇叔雖然性子冷，卻不會欺凌於他。
夫子常常教導他要尊敬長輩，現如今長輩受了傷，他自然也是要隨着父王去看看。
最重要的是……嘿嘿，這不可是可以見到錦玉姨姨嘛。
小糰子下定決心，等見到錦玉姨姨後，一定要好好求求錦玉姨姨。而他都沒有想到，爲何九皇叔受了刑，錦玉姨姨卻在他那裡。
……
天越加黑了起來，晚膳的時候，慕闕屏退了衆人，一個人在房中自斟自酌起來。
到了後來，他感覺酒杯實在是太小，就這麼捧着罈子往嘴裡灌。
那些烈酒，到了口中後，就像是失去了滋味一樣。他喝到了後來，甚至連一口飯菜都不再動。
酒罈空了一罈又一罈，而窗外的天色，也從矇矇黑，變成了漆黑一片。
慕闕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軟榻滑到了地上，身邊七歪八倒着好多酒罈，而他原本乾淨的衣衫，也被染上了酒漬，這會兒都已經揉起了褶皺。
可是慕闕卻還是沒有發覺，仍是在一罈一罈的喝着。
他甚至不知道天地之間的昏暗，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喝了多長時間。他只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只能靠着酒來澆愁。
甘心麼？不甘心。想要再爭取麼？想。那還會去做麼？不會了。
慕闕真的不忍心再從元錦玉的臉上看到那般疏離的表情，他真的承受不住。
對元錦玉的心思，被他藏在心裡一年多，而現在，這份熱烈，全部藉着酒勁兒發泄了出來。
慕闕最終喝得不知今夕何夕，只是扔掉了手中空的酒罈，準備再去尋些好酒來。
誰知道他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端王妃的院子。
現如今，端王妃算是被他禁錮在這後宅中，只能仰仗着慕闕的鼻息過活。
此刻慕闕推門而入，端王妃出來一看，發現竟然是許久都未見到的端王殿下，不由得有些震驚。
再一看到他這滿身的酒氣，更是在心酸之餘，滿是心疼。
那兩道在京城，甚至天下都掀起了軒然大波的聖旨，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而她是不多的幾個，知曉慕闕心思的人。現如今皇上都已經賜婚，他是真的沒什麼機會了。
而想必他也是知曉這一點，纔會在房間中喝得爛醉吧。
端王妃迎上去，扶着他的手臂，焦急又擔心地問着：“王爺，您這到底是喝了多少？您的身子也不是鐵打的，這麼喝下去，真的會出事的！”
端王妃讓丫鬟去打熱水來，隨即就將端王給扶到了屋中。
而端王這會兒還不知道嘟嘟囔囔着什麼，躺到牀上後，他雙目都快沒有了焦距：“鐵打的……本王纔不是鐵打的，老九纔是……二百軍棍落在身上，他居然還能活着走出午門……本王……本王敬老九是條漢子！”
熱水已經打了過來，端王妃將慕闕那滿是酒味的外衫脫了下去，隨即直接讓丫鬟拿走，然後拿着溫熱的布巾，擦拭着他的臉頰和雙手。
“寧王殿下常年征戰沙場，王爺您卻常年在京城中，體魄自然不一樣，下次不要再同寧王殿下比這些事情了。”端王妃很想說一句，你比也比不過。
在這小院的一年多，她爭過，怨過，怒過。被慕翎警告夠，也憤恨過。所以她已經有些心灰意冷，覺得慕闕不會再來這裡了。
今日慕闕既然來了，那她就還是他的妻子。她心中是有怨憤，但是能怎麼樣呢？難不成還真的要端王給自己一紙休書，然後自己收拾下細軟回孃家？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孃家的人，可未必會歡迎她啊。
而且……端王妃不得不承認，自己很多年前，就對這個男人傾心了。現如今他能躺在自己的牀上，讓自己伺候他，端王妃還是有些高興的。
雖然那絲高興，比起心中的失落來，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端王妃還在替慕闕擦拭着，只是輕聲勸着：“王爺，您也看開點兒，您和元錦玉，這輩子是沒什麼可能了。而且妾身雖然不喜歡元錦玉，也知道那是有幾分血性的人，就算是寧王殿下去世了，她都未必會改嫁。王爺，您也該收手了。一年多了，難道您還要讓這份執念殘留在心裡一輩子麼？”
端王妃擦拭完畢，將布巾放回了水盆中，並未傳喚丫鬟過來收拾。
她只是眉眼間有些得意，想着端王反正現在也醉得一塌糊塗，絲毫不掩飾自己對元錦玉的厭惡：“而且妾身真的很討厭那個女人，現在得知她總算是要嫁給別人了，妾身高興得很。”
慕闕這會兒醉得迷迷糊糊的，端王妃說什麼，都是在他的腦子中過一遍就忘掉了。
他只是喃喃着：“老九……算是個什麼東西……本王纔是最配得上錦玉的人！”
端王妃也來了脾氣，反正端王醒來後也不會記得她說了什麼，她直接冷笑一聲：“就算是這樣又如何，你已經娶了妾身很多年了！現在孩子都有了，你還想着妾身乖乖地拿休書給那些小賤人們騰地方？想都別想！”
慕闕覺得耳邊有些聒噪，同時，他也感覺身體有些熱。
將那個人拽了過來，他也不知怎麼那麼準，就這麼用脣封住了那人的口。親吻了一通後，果然感覺不到那人說話的聲音了，慕闕格外滿足。
但是這一口，就像是徹底勾起了他身體中的火一樣，讓他停不下來了。
將端王妃壓在身下的時候，端王凝視着端王妃半晌，隨後滾燙的脣，又這麼再一次落下。
端王妃有些詫異，想要推開慕闕，最終卻還是放下了手，頹然地問着：“王爺，您知道妾身是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