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粉黛這樣沉穩的大宮女在,說實話,元錦玉也放心了不少。又叮囑了幾句需要注意的事情,她便回到了翠微宮中。
淑妃此刻正斜靠在榻上,一隻手撐着頭,眉頭微蹙,顯然心情不好的樣子。而且在元錦玉這個兒媳婦面前,她也沒什麼收斂的心思,就像是根本不怕元錦玉看去一樣。
她現在心中還帶着火氣呢,林清雨那個小賤。人,皇上都已經爲了她懲罰了不少人了,她自己的病情又死不了,怎麼偏偏昨天晚上就惡化到非要見皇上?要知道,自己昨日可是要侍寢的!都已經這麼久沒單獨見皇上了,他老人家估計都要忘記自己了!
而且淑妃生氣的時候,看誰都不順心思。元錦玉回來後,同她溫和謙順道:“母妃,其他的嬪妃都已經離開了。”
淑妃這才捨得睜開了眼睛,但還是眯着一條縫打量着元錦玉。心想,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這還不到十六歲,就已經這般傾國傾城之姿。此刻她站在那裡,既有少女的溫婉,又有少婦的嫵媚,是自己這個已經人老珠黃的女人比不上的。
聽說那林清雨,在江南的時候,就時常被拿來和寧王妃做比較,說她比那個吳婉兒還要漂亮。一想到她們年紀相仿,樣貌又同樣好看,淑妃就更不舒服了。
“送個人還要這麼久,你是在外面轉了兩圈沒找到門麼?”淑妃呵斥着元錦玉。
這宮中幾個適齡的皇子都成婚了,別人和王妃是怎麼相處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不喜歡元錦玉,就不能讓她在自己這裡順了心思去。
元錦玉也不惱,只是溫聲賠禮道歉:“是臣妾耽擱了,母妃需要用些什麼麼?臣妾去讓御膳房的人準備。”
淑妃只覺得天氣熱,她的脾氣也暴躁了不少,更加不耐煩了:“這麼熱的天兒,本宮能吃什麼啊?你來給本宮扇會兒扇子吧。”
元錦玉算了下時辰,最遲再這裡留上兩刻鐘,自己就要去林清雨那裡了。
於是她在粉黛手中接過扇子,爲淑妃開始扇起風來。其實淑妃在打量她的時候,她也多看了淑妃幾眼。畢竟她與慕澤很想象,這麼多年保養得當,半點都不顯老。
慕連逸在昨晚的時候就已經回去和慕翎一起住了,聽說今日就要開始正常上下學,估計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來宮中了。
元錦玉現在倒有些想念那孩子,畢竟有他在淑妃身邊,淑妃的心情還能好一些。現如今自己是她的兒媳婦,她說什麼,自己就要做什麼,不然可是大不敬。
元錦玉就這麼站着,給淑妃扇了一刻鐘的風,額頭上也出現了細密的汗水。粉黛都看不下去了,想要接過元錦玉的扇子,卻被元錦玉用眼神制止了。
淑妃卻在一邊挑三揀四的:“你今早沒吃飯麼?怎麼不知道再用些力氣?”
元錦玉還是那般慢悠悠地扇着,再用力她實在是辦不到,況且她身子也不爽利,以往這個時候,她肯定是窩在府中看書的,哪裡會像是現在這樣,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不來這深宮。
慕澤還有休沐的時候呢,她卻這般兢兢業業,都在心中佩服自己了。
聽到淑妃這般說,元錦玉只能“好心”道:“風太大,母妃容易得風寒,對身子不好。您現在不光是爲自己,也要爲兩位王爺和小世子想想,若是您病了,他們會怪罪臣妾的,皇上那邊,不僅會覺得是臣妾沒伺候好,可能還會因爲您帶了病氣,暫時就不能來這翠微宮了呢。”
淑妃本來還覺得元錦玉小題大做,但是她一想到皇上會嫌棄自己,也就不敢再呵斥什麼了,只擺手讓元錦玉停下:“好了好啦,你不就是不願意給本宮扇扇子麼?本宮知道。”
元錦玉微笑:“母妃這說的哪兒話,臣妾盼着整日都伺候您呢。”
淑妃嘴角輕扯,想這元錦玉說得比唱的都好聽。
兩刻鐘很快就過去了,元錦玉恭敬地告辭:“母妃,臣妾去林昭容那裡了。”
淑妃一聽到林清雨,就起不打一處來:“那林昭容又不是多高品階的妃子,值得你一個寧王正妃爲了她這般守時?本宮今日身子不舒坦,你就留在這翠微宮侍疾吧,不要過去了。”
她本來以爲,都拿出了這樣的理由,元錦玉肯定不敢再走,哪裡想到那穿着淡色一羣的姑娘就這般站在原地,不卑不亢:“母妃,這是父皇的旨意,錦玉不敢違抗。”
“你父皇不是說每日抽出半日麼?你晚上去也是一樣的。”淑妃還是不想放人。心想,自己絕對不能讓林清雨好過了,搶了昨晚自己侍寢的機會還不算,現在還要自己的兒媳婦去伺候她,她以爲她是誰啊,一隻麻雀,飛上枝頭還真的能變鳳凰了?
元錦玉也沒想着和淑妃硬碰硬,而是微微低着頭,但眼睛卻是凝視淑妃:“母妃,晚上的時候,父皇可能要過去的。再者,現在林昭容還病着,白日的時候肯定更有精力一些。這是父皇交給臣妾的差事,若是辦差了,不光是臣妾,恐怕母妃也要受牽連的。”
淑妃最害怕的就是寧王府的人讓自己受到牽連。之前慕澤在南疆的時候,她也擔心他打了敗仗,會不會影響到自己今日的地位。
現如今聽到元錦玉這麼說,她自然要多考慮兩番,最終還是不耐煩地擺手:“走吧走吧,伺候完了林昭容,你就趕緊出宮吧,不用到本宮這裡來了。”
元錦玉行禮告退,面容平淡地出了翠微宮。其實今日進宮前,她就想到淑妃可能會爲難自己,只是沒預料到,她對自己的敵意竟然這麼大。
不過這種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淑妃都能對親兒子這麼多年不憐惜,何況是自己呢。
恐怕自己伺候的再好,淑妃對自己依舊是不屑一顧。既然如此,自己也不用費什麼心思去討好她,只要看住她別做出什麼太沖動的事情,或者是別太爲難自己就好了。
到林清雨那裡又是小半個時辰後的事情,元錦玉在宮中,有專門的人伺候她,所以走在路上的時候,有人爲她撐着傘。
林清雨的寢宮名字已經被皇上改成了微雨宮,元錦玉昨日來的時候,就發現這裡格外富麗堂皇,是歷代寵妃才能居住的地方。
林清雨和皇上之間的仇怨,只有皇上的近侍,自己以及慕澤知道。這次單獨見林清雨,元錦玉還擔心會不會尷尬一類的。
很快,就有太監將元錦玉引了進門,元錦玉特意看了一眼,果真這宮中大部分都是生面孔。看來昨日皇上真的是震怒了。
元錦玉沒想到的是,林清雨竟然起身來迎接了自己。她當即擔心道:“林昭容的病情不要緊麼?”
林清雨顯然有些討好元錦玉,自然是要和顏悅色,所以便笑着道:“我傷到的是臉,又不是腿,有什麼要緊的?況且今日服藥後,已經覺得好多了。”
元錦玉看到她的面色似乎真的比之前好了不少,雖然還是帶着面紗,但是最起碼不是紅腫一片了。
林清雨來接人,那些宮女太監們跪成了一片,顯然極爲擔心林清雨。
元錦玉便勸着:“父皇是不是不許你出門走動?”
提到這件事,林清雨就有些黯然:“是啊,可是我也不想一直躺着。”
元錦玉憐憫地看了那些宮女太監們一眼,最終還是沒忍心:“這深宮中本就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你若是不忍耐,你身邊的人就會遭殃。難不成你還想讓父皇再給你換一宮的人?”
林清雨面色變得很是不好,眼神也滿是震驚:“你是說……”
元錦玉點了點頭,同林清雨走到了書房,輕嘆了一口氣:“林昭容,以後做事,還請三思而後行。”
林清雨只好委屈地點頭。她只是想給元錦玉留下一個好印象而已,哪裡想到其他人的處境了?
怪不得自己出去接人的時候,他們都是一臉死氣呢。
到了書房後,她果然就找來了軟榻躺好,又讓人把該備的備上,想着只要她今後聽話一些,或許皇上就不會再拿她這宮中的人出氣了。
元錦玉站在一邊,林清雨馬上讓她坐下,兩人對視了一眼,均沉默了許久。
最終還是元錦玉遣散了衆人,問着林清雨:“是林昭容和皇上提,希望臣妾來宮中講見聞的麼?”
林清雨心中掙扎着,最終還是說了實話:“並不是我提的,而是我想找個教養嬤嬤學禮儀,但是皇上卻和我推薦了你。錦玉,我現在真的很亂。”
元錦玉就知道,這肯定是個苦差事,因爲看不清皇上要做什麼,連帶着她對林清雨的態度都很微妙。誰知道皇上留她在身邊,是真喜歡,還是想等玩膩了就丟掉?要是前者,自己盡心盡力,皇上也拿捏不到把柄,這要是後者,林清雨隨便犯點什麼錯,都能被怪罪在自己頭上。
不過暫時她還是不擔心的,畢竟皇上金口玉言說不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