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典開,焰火明。祭祀財神的吉時剛到,早有準備的金蟾們就點燃了匠人們精心備下的焰火,掀開了盛典帷幕。
凡是在黃昏裂縫裡的商家都接到了一方燙金的“盛典安排”信。
從吉時開始,是廟會、各店降價推特色、燈會,最後纔是祭祀盛典準備的最重要一環——祭品比試。今年與往年不同,凡是最後的大祭祀要用到的東西,都不指名準備。
但會在大祭祀的吉時之前進行數次精彩絕倫的比試,只要認爲自己有真本事的店家都可以就自己的長項參加比試。
他們在這之前把要比試的東西做出來,而後再一同比試,每一件祭祀物品都用從中決鬥出來的最好的那一樣。
香蠟紙燭、果品點心、地毯、寶器、裝盛用的器具、出席的人用的桌椅……
從大到小,無一不是在一場又一場的比試中挑出來的。及其他的比試因爲要作爲提前準備的基礎,所以早就在進行。
到了昨天才決出裝盛用的杯盤碗碟。
而作爲祭品的果子、點心,還有各種犧牲,則是需要在今天作爲最後的一場比試出場。霜月的霜月天作爲點心鋪子,自然也被推薦參加了比試。
推薦她的正是白霜。
而今盛會已經開始,距離祭品比試也就不遠了。霜月一心想重振霜月天,其實在心裡也有拉回怕了封印的劉厓的心思。
雖然她自己不承認,但白霜試探的時候,她也沒有否認。
只不過,霜月可能拉不回去了。劉厓私心太重,他最愛的永遠是自己,若是能夠醒悟過來,霜月開心開心也是好的。
若是不能醒悟……那他將會成爲霜月變強的第一把刀。
“怎麼樣?”白霜一見到曌的牛車就奔上去。她已經事先寫了紙條相勸,就看那個男人最終會不會屈服在他自己的貪婪裡。
曌挑眉,牽着脣線搖頭:“朽木不可雕。”
這頭,劉厓帶着霜月嚐遍了整個西坊的美食。又擠到比較高的地方賞焰火美景,她的每一個笑容,他都看在眼裡。
他要記住這個妖獸,永遠的記住她。
然後,在自己古稀之年,抱着孫子說這段獨屬於他的傳奇——有個妖獸,熊也。修行千年,最後遇到了他,從此修行是路人。
那妖獸啊,又蠢笨、又執着。
她還曾爲了你們的爺爺我幾次三番不要命哩!可是爺爺我始終是個人,人,怎麼會看上一隻妖獸呢?(此處應該有苦笑,還有嘆息。)
劉厓連以後要說的話都已經想好了,霜月不會是他真正的妻子,但會是將他的生命襯托到新高度的墊腳石。
世間的老者老嫗,誰不是常說自己年輕的時候有着怎樣的奇遇呢?
他不止要尊享榮華、要嬌妻美眷,還要別人羨豔的目光和他們永遠也不會遇到的傳奇。他要證明,他劉厓,就算曾經窩囊過,但終究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傳奇男子!
劉厓越想,心裡的激動就一浪高過一浪,嘴角的笑容也越來越大。
當他領着霜月逛了兩個時辰的街市,又坐蟾妖拉的車跑遍北坊、南坊,最後出現在東坊的妖藏閣門口時,腦袋裡都還是輕飄飄的。
不過,霜月就不一樣了。
她陀紅着臉,神色迷離。雖然意識尚還清楚,但許多時候都是劉厓怎麼說她就怎麼答應——還是心甘情願的那種。
“請你告訴白掌櫃,我帶着妖——”劉厓直奔守門的騰蛇劍而去,話說了一半,他轉頭看一眼依偎在自己身上的霜月,才道:“我帶着霜月來了。”
騰蛇劍打量一下神態不太對勁的霜月,卻沒有去喊白霜。
“請跟我來吧,掌櫃料想你們也差不多該來了,早早結束了遊玩,已經在三樓候着了。劉老闆請跟我來。”
騰蛇將他們帶到三樓,立在其中一個房門前,敲了敲門,說了聲人來了。
“進來吧。不必客氣。”白霜的聲音從裡面傳來,房門無聲自開。騰蛇衝他點了點頭,而後繞過他徑直下了樓。
劉厓帶着霜葉走進去,見白霜端着一疊楓葉狀的點心吃着。
她對面坐着正在算賬的賬房先生,曌。打開的窗戶對黃昏裂縫的美景一覽無餘,忽然有種天上人間的錯覺。
“坐吧。”白霜輕輕擡手,一個立在門邊的少年端着茶水走過去。
劉厓這才發現屋子裡不只是這雙妖怪夫婦,竟還有個生得俊俏無匹的少年。一身書卷氣,卻又有着乾脆利落的氣勢。
做的雖是端茶倒水的活兒,也讓人賞心悅目。
“掌櫃,賬房。我如約帶來了自願跟我來的霜月,屏風和她,我可算都辦妥了。”劉厓收回目光,迫不及待說起了“正事”。
白霜揚了揚眉,放下手裡的點心,笑道:“劉老闆,我那時就說過,需要你娘子心甘情願。”
“她心甘情願的!絕對心甘情願,是不是,娘子?”他慌忙扶着腳下發飄的霜月,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問。
霜月神色悠悠笑開,點了點頭:“嗯,夫君的話,我都聽。我心甘情願。”
劉厓一聽她再次親口承認,心裡頓時樂開了花。這一路的吃喝玩樂、辛苦誘哄總算是沒白花心思。他趕緊給白霜說:“白掌櫃可聽見了?”
“嗯,聽見了。清清楚楚。”白霜抿脣而笑,這笑容看得劉厓有些發愣。
她不只聽得清楚,更看得清楚。霜月那雙迷離的眼,顯然是事先被下了藥,刻意繞了這麼一大圈纔來妖藏閣,是爲了等藥效發作吧?
“啪!”一本書冊砸在劉厓面前。
他驚然回神,見腳邊躺着一本賬冊。對面的賬房先生正冷冰冰的看着自己,劉厓自知是他看人家夫人看癡了眼,立時紅了耳根,不好意思的撿起賬冊賠罪。
“抱歉,小人神遊了。不過小人也是因爲自己的事情太高興才失了分寸,讓二位大妖見笑了。”
劉厓不着痕跡的轉了個彎,給自己尋了理由開脫。
白霜懶得搭話,只叫了墨狄帶霜月下去歇息。劉厓有些懵,他的目光在她和曌之間穿梭,理直氣壯問:“二位答應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