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山谷中的屍俑眼睛泛着綠光,好似緩慢接近獵物的飢餓狼羣,而侈畫一行人就好像是手足無措的活靶子,紅袖嚥了嚥唾沫道:“這次能活着出去,老孃就找個好人家嫁了”。紅袖話音剛落,那屍俑似是告訴紅袖是妄想一般,穿着朽爛的,都已經爛得不成樣子的兵器鎧甲,大刺刺的集體朝着三人蜂擁而來。
忽然,一隻巴掌大的金色蝴蝶,就這麼憑空出現在屍羣中,說不出是詭異還是和諧,這隻蝴蝶給三人的感覺就好像是理所應當一般,就在三人不知所措之間,金色的蝴蝶一下一下的煽動翅膀,慢慢彷彿突然憑空出現成百上千的金色蝴蝶憑空出現,迷霧漸起,衆人只覺眼前一白。
再看前面,根本就不見了剛纔密密麻麻的屍俑,四周全是羣山,中間則越來越低,全是大片的原始森林,莽莽蒼蒼,有很多根本叫不出名目的奇花異木,其中更散佈着無數溝壑深谷,溪流險潭。
有些深谷在陽光下清晰地能看見裡面的一草一花,然而越看越覺得深不可測,幽深欲絕使人目爲之眩,而有些地方則是雲封霧鎖,一派朦朧而又神秘的景色。只見遠處山坡下有一大片黃白相間的野生花樹,花叢中有成羣的金色蝴蝶蝶穿梭其中。這些蝴蝶個頭都不小,成羣結隊地飛來轉去,始終不離開那片花樹。
除了蝴蝶和野花樹之外,卻並沒見到剛纔的山崖、鐵鏈之類的。這裡的植被層實在是太厚了,所有的地形地貌都被遮蔽得嚴嚴實實,根本無法辨認哪裡是山谷,哪裡是溪流,從這裡像遠處看去,起起伏伏。森林中厚莖藤本、木質和草質附生植物根據本身特性的不同,長得高低有別,參差錯落。
找了塊稍微平整的山坡坐下,取出些餌餅牛肉稍稍充飢,三人稍作商議,便繼續踏入行程,只是此地的詭異已經深入三人的心中,這裡的水流奔流湍急,落差非常大,有些流段穿過地下或者叢林中的泥沼,又有些河段順着山勢急轉直下,一個瀑布接一個瀑布,衆人只好絕了造筏的念想,沿着河流的岸邊不住向前行進。
衆人本打算沿着河流找尋青丘古蹟,因爲自古有水的地方必有文明遺蹟,人可以匱乏食物,但是,絕對離不開水,可是此處山頂全是雲霧,山下全是各種樹木藤蔓,就如同在山川河流的表面糊滿了一層厚厚的綠泥,上面又用棉花套子罩住,根本無處着手。
絕壁下的叢林更是難以行走,走進去之後,蝴蝶是沒有了,有的盡是大小蚊蟲毒蟻,而且沒有路,在高處看着一片綠,進去才發現藤蘿蔓條長得太過茂密,幾乎無法立足,侈畫只好硬生生開出一條道路,同時還要小心迴避那些毒蛇毒蟲,其中艱苦,真是盡在不言中。
眼看太陽已經落到了山後,大地逐漸被黑暗吞沒,原始森林蒙上了一層漆黑的面紗,而侈畫三人並沒有走出多遠,看來想在天黑前找到遺蹟已經不可能了,只好先暫時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過夜。侈畫道:“森林中的夜晚是充滿危險的,而且這裡又處於大山大川之間,晝夜變化很大,所以必須找到一塊沒有太多蚊蟲而又稍微乾燥的地方,點燃營火纔可以過夜。”
最後三人在將晚的時候在兩顆參天古樹之間找到了一塊巨大的青石,侈畫見二女很累了,只得匆忙撿些枯枝,用一些碎石子圍好,三人胡亂填吧了些乾糧就當是解決了晚飯,吃完“晚飯”之後,紅袖道:“我們三人輪流休息吧,留一個人放哨,畢竟這大山之中危機四伏,誰也料不到夜裡會發生什麼事。
見三人點頭,頭一哨自然是侈畫來值,侈畫抱着過河卒,把火堆壓成闇火,然後坐在離火堆不遠的地方,一邊念着心經打發睏意,一邊警惕着四周黑暗的叢林,在侈畫的夜視之下,兩旁這兩株大榕樹生得頗爲壯觀,樹身如同石柱般粗大,樹冠低垂,沉沉如蓋,兩隻粗大的樹身長得如同麻花一般,在高度十丈之外半空中互相擰在一起,繞了有四五道,形成了罕見的夫妻樹,樹身上還生長了許多叫不出名稱的巨大花朵和寄生植物,就像是遠古直通天地的巨大建木。
侈畫正看得入神,卻聽見躺在一旁的畫眉忽然開口對自己道:“這兩棵樹活不久了,寄生在兩株榕樹身體上的植物太多,老榕樹吸收的養分入不敷出,現在這樹的中間部分多半已經空了,最多再過三五年,這樹便要枯死了。有些事物到了最美麗的階段,反而就距離毀滅不遠了。”
森林裡靜悄悄的,一絲風都沒有,所有的動物植物彷彿都睡着了,只偶爾從遠處傳來幾聲怪異的鳥叫。侈畫困得兩眼皮直打架,看了看身邊的畫眉,這傢伙走過來沒坐了多久說冷,把腦袋全鑽侈畫懷裡裡,呼呼憨睡,就別提多香了,身上的馨香惹得侈畫只得默唸心經,平復躁動的小腹,漸漸侈畫直覺無邊的睏意襲來,苦笑了一聲,緊握了握手裡的過河卒,也沉沉睡去。
沉睡之中,侈畫只覺有人拍了拍自己,猛地驚醒定睛一看原來是紅袖,紅袖坐在一旁,撥了撥火堆促狹道:“你還真享受”,說完完全不顧侈畫的感受,也大刺刺的抱着一隻胳膊,手臂上傳來的柔軟讓侈畫不住心猿意馬。
侈畫爲了轉移注意,之好和紅袖瞎聊起來,整晚“失眠”的侈畫總算是捱到了天亮霧雖然散了,但視線都被樹上的枝葉遮擋住了,還是看不清楚遠處的情況,枝杈間有螢綠的光線閃爍不定,顯得鬼氣逼人,只是一眼,侈畫就打起了精神。
這誰清晨的朝陽,撥開樹杈,一隻螢綠的驕陽緩緩升起,侈畫忙啐了一口,心中默唸道:“百無禁忌。”再擡眼看去,一切回覆了正常,侈畫自嘲一聲心道:“自己的眼裡是不會有色彩的。
紅袖見侈畫愣在那道:“怎麼了?”
侈畫“啊”了一聲道:“沒事,只是眼花了而已。”
黎明中的原始森林,像是籠罩在死神翅膀的黑暗陰影中,靜得連一根針落在地上都可以聽到,陽光被茂密的植物遮擋得影影綽綽,越看越覺得瘮人,甚至有些形狀奇怪的老樹皮,在黑暗中看上去都像是面目猙獰的活屍。
根據侈畫心裡的想法,此時把自己看到的告訴二女,絕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始終疑神疑鬼的,會造成草木皆兵的情形,以至於把心態都擾亂了,那樣反倒更容易出事,再說亂猜也沒用,不妨過去一探,究竟是不是什麼亡魂作祟,看明白了再作理會。
畫眉戰戰兢兢地對侈畫說道:“主子,我看,這……這林子裡八成是鬧鬼啊,我必須得跟你在一起,我......我害怕。”
侈畫見她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的,畫眉平時大大咧咧的,除非是直接威脅到性命纔會讓她緊張。侈畫忙問道:“是不是看到什麼東西了?”
畫眉定了定神,說道:“剛纔我擡起頭看了看樹頂,光線太弱,看了半天,,朦朦朧朧也瞧不清楚。我看得煩了,剛低下頭,忽然聽周圍有女人在哭,哭得那個慘,嚇死我了,絕對是有女鬼啊,你聽你聽……又來了。”
此刻聽到畫眉說附近有女鬼在哭,紅袖便把手裡的活停了下來,與二人一同支起耳朵去聽四周的動靜,,那聲音悽慘異常,而且忽東忽西地飄忽不定,密林之中令人毛骨悚然。恍惚之間,森林中忽然變得死一般沉寂,除了心跳和呼吸聲,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天邊雲峰崢嶸,一線朝霞劃破了雲隙,第一縷晨光終於全方位灑進了這片詭異的叢林,好像在天亮的一瞬間,山谷叢林間的魑魅魍魎也都爲了躲避陽光,通通逃回老巢躲了起來。
咔嚓一聲,還沒等三人看明白是怎麼回事,忽然樹梢咔嚓嚓斷了下來,夫妻樹條橫生的粗大榕樹枝,彷彿是一個年邁的老人疾病之下硬挺了多年,此時再也支撐不住,徑直從高空中掉落下來,三人忙奪路而逃,起身閃避,這要是砸在三人身上,還不得粉身碎骨,遙想昨晚三人睡得那叫個香。
此時三人心裡已經完全沒有計較女鬼哭聲的心思了,此時只想早早離開樹下,千萬別慢了被砸的粉身碎骨纔好。
“這……這又是什麼東西?”畫眉結結巴巴的道,二人順着畫眉所指,只見斷裂開的枝幹中露出一暗紅色的內表,有大量絳紅色液體不住涌出,那些液體就如同鮮血一樣半截樹幹隨着“鮮血”的流出漸漸變得透明,彷彿水晶一般,而被鮮血淋到的大青石發出“刺刺”的腐蝕聲後,胎衣盡除之下,上面赫然出現了依稀可見的“青丘狐部拜月”的字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