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把兩樣東西拿來,谷傲天已將提籃放到桌上,手中正抓了幾個紅豔豔的果子,準備去沖洗,於是她不耐地喝住他,將東西往他懷裡一塞:“拿着滾蛋。”
“你這傢伙,幹嘛總是這麼兇?”谷傲天好笑又好急,放下果子,將離得遠遠的她往跟前一扯,“昨晚我摸黑在山裡給你採果子,小東西,你就沒點良心?”
“不領情,我又沒有讓你去採。”
“你……”谷傲天很惱她,可就是這個讓他氣惱的傢伙,卻又讓他愛得胸口痛。吐了口氣,他手臂一攬,她小小身子就被他輕擁進懷。
“哪天我死了,就是被你這張嘴給氣死的。”他拿有些沒轍地說。
“那是你活該。”蘇若彤掙了掙,便依靠在他胸口,任由他攬了。
她喜歡他的懷抱,即便那天晚上如此抗拒他,她的內心深處,還是喜極了他的愛撫。
最後一次,讓她再最後貪戀一次……
俏臉埋在他胸口,心酸也失落。儘管撞見他懷抱陳曉,但她能夠感受得到,他並不愛陳曉,如果愛,他就不會急瘋了一般地拋下陳曉趕過來。他的性子那麼高傲,爲了給她解釋,寧可丟人難堪,也要堅持進來。
可是,他卻不願意爲了她拋下名利。
狠着心,蘇若彤一把推開他:“你走吧,這幾天不要來找我,我媽媽明天過來,被她碰見了不好。”
“你喝酒了?”谷傲天聞到她小嘴裡冒着酒香氣。
“嗯,頭有些暈,想洗了澡早點睡覺。”
他很想說,讓我留下來吧,但……
那天晚上,她的眼淚與脣上的齒痕血痕,令他自責也心疼,小東西太倔強,倘若他說不走,恐怕渾身的利刺又會聳立起來。
可是,她冒着酒香的脣實在太誘惑他,禁不住,他脣俯下去,輕輕地啄了啄。
蘇若彤心口一顫,閉上眼睛,萬分貪戀將呼吸屏住了。
谷傲天並沒有深吻她,交待幾句,就拿着他的衣服和手錶開門離開了。
在樓梯口,他險些與急促走進的年青男人撞了滿懷。
肖子易直至今天才摸清楚了蘇若彤的新住處,中午他來過一次,門鈴響了許久無人應答,此時車一駛進來,遠遠的,他就瞧見窗戶裡的燈光了。
此次帶着任務而來,他有十足把握她會開門,所以走路興沖沖的,卻不想,從她家裡迎面走出的男人,差點跟他相撞了。
肖子易的臉瞬間變了色:“你是誰?”
他的這句問話充滿妒意,聽着兇兇的,極不客氣,而且冒着妒火的兩眼,上下將谷傲天審視了一翻。
谷傲天有些微愕,漠視他一眼,沒有理會,徑直往外走去。
肖子易心不甘,將逐漸遠去的背影又瞪了幾眼,才跨前幾步,急切按門鈴。
蘇若彤剛離開玄關,門鈴就響了,她怕是谷傲天忘掉了什麼,瞧也沒有瞧就將門打開了。一看是肖子易,便本能的想關。
“彤彤,別別別,是媽媽派我來的。”肖子易用身體卡住門,連聲說道。
蘇若彤一聽,扳住門的手就鬆了。胡曼雲昨天與她聯繫過,的確說過爲爺爺的事,讓肖子易來找她商量。
隨後,防盜門被關上。
谷傲天懷着幾分納悶來到車前,想想不對,又急忙折轉身,結果,蘇若彤家的防盜門緊閉着,門前空無一人。
兩人相撞是在樓梯口,所以,谷傲天此刻不能完全斷定,這男的就是來找蘇若彤的。想按門鈴問問,又覺得自己有些神經質,便打消了此念。
若彤那麼愛他,防他都像防賊一樣,他相信她不會輕易放人進去,除非這個人她極其信任。
進了門,肖子易的妒火就開飆了:“剛纔那男的是誰?”
那男人渾身上下透着一股霸傲之氣,絕非一般之人,肖子易感覺到了威脅。
“一個朋友。”蘇若彤有些心虛,轉身前往客廳,不看他。
“不會是新交的男朋友吧?”
““你胡說八道什麼?再說我交了男朋友跟你也沒有關係,咱倆離婚了。”
“這麼說他真的是……”
“跟你說了不是!”蘇若彤開始冒火了,這段情感本要結束,她不想惹些不必要的麻煩,特別是對谷傲天,所以她矢口否認。
“那他晚上來你這兒幹什麼?”
“幾個朋友在一起吃飯,吃完他送我回家,怎麼着,不行啊?”蘇若彤盛氣凌人橫他一眼,“快說,找我什麼事。”
經她這麼說,肖子易暫且打消了懷疑,之後,開始談他來的任務。
“爺爺的壽辰定在下個星期六,媽媽要我來跟你說,希望你的爸爸媽媽務必參加,請柬我帶來了。”肖子易邊說,邊將請柬拿出來遞給她。
“咱倆已經離婚了,有這個必要嗎?我不想我爸媽再摻合進來,所以謝了。”對遞過來的請柬,蘇若彤根本不接。
“我媽說,這次所有的親戚朋友都邀請了,你爸媽要是不來,我
爺爺奶奶肯定要懷疑,昨天奶奶還在問,問你最近怎麼不回主宅,是不是跟我吵架了。”
她的爸爸媽媽不來,爺爺奶奶有想法是絕對,但是,她真的不希望她父母還跟肖家有往來,這樣不清不白,算什麼?
沉吟片刻,蘇若彤一口回絕了,肖子易好說歹說,毫無作用,反倒把蘇若彤惹毛,下了他的逐客令。
第二天,胡曼雲就找到了報社。
對肖子易她可以不客氣,但對胡曼雲,她卻不能。
和上次一樣,蘇若彤將她帶到報社旁邊的紫茗軒茶樓。
兒子昨晚曾有過交涉,胡曼雲就沒說多餘的廢話,直接切入正題:“彤彤,子易昨晚回家把你的意思跟我說了,媽思前想後覺得不妥,爺爺活了八十歲,之前做壽只是家裡人吃個團圓飯慶祝一下,從來沒有宴請親朋好友,這一次雖然不在賓館大肆宴請,但所有的親戚都會到場,要是你的爸爸媽媽不來,爺爺怎麼想?還有那些親戚們,他們又會怎麼想怎麼議論?你可是肖家唯一的孫媳啊,孃家人怎麼能不來呢?”
“這……這個跟親戚們解釋一下,就說我爸媽有事來不了。”
“傻孩子,這種解釋有力嗎?豈不是越描越黑?”胡曼雲眼含憐愛,暗自高興。說實話,她對若彤本人什麼都滿意,這孩子懂情理,模樣兒也配做他們肖家的媳婦,她之前排斥,是不滿意她的家庭。
“像咱們這樣的家庭,最講臉面了,尤其是爺爺,死愛面子的一個人,你的爸爸媽媽不來,的確說不過去。”見她有所動搖,胡曼雲連忙放下身段央求說,“彤彤,好歹只有這一次,你就答應媽這個請求,不要讓爺爺難過好不好?”
話說到這兒,蘇若彤沒辦法再強硬堅持,她有些爲難說:“我爸爸的脾氣很倔強,就算我答應了您,他也不一定會答應來。”
“這個你不必擔心,明天我去趟澤縣,親自去懇請他們。”胡曼雲舒了口長氣。
胡曼雲現在很擔心,瞧老爺子精神抖擻的樣子,只怕不止三個月的壽命,要是再活他三年五載,離婚的事如何隱瞞住?關鍵他倆的離婚,是因爲子易那小子在外面玩女人,老爺子一怒之下會作出什麼樣的決定,很難預料。
所以,她希望這次能打動若彤的父母,要他們勸勸女兒,讓她跟子易復婚,日後老爺子死了,他倆愛怎麼折騰,她也懶得管了。
胡曼雲第二天就去了澤縣,爲了表示重視,肖建國也去了。
蘇正東的脾氣是火爆了些,但也是知恩圖報之人,肖家給予了那麼多的幫助,每次去了,老爺子像對待貴賓一樣的款待他們,再者,肖建國夫婦親自登門來懇請,令他倍感受用,於是非常爽快地答應了。
蘇若彤推掉的專版,果真落到蘇華頭上。
加了兩天班,除谷廳長的訪談,蘇華將專版所需的文章都整理好了。星期五那天她跟水利廳辦公室的黃主任聯繫過,結果谷廳長週一要去地市裡檢查工作,於是,採訪時間就定在了週二下午。
放下黃主任的電話,谷傲天莫名其妙很緊張,不,應該說是很期待。
昨天得知蘇記者要來採訪,他就開始期盼這一刻,手拿簽字筆把玩,耳全神貫注聽着外面的動靜。
不用懷疑,她肯定會擺出一副冷漠來見他。
雖然只隔了一天沒見她,但以這種方式相見,很是令他興奮。王寧敲門之後,他的那聲請進,因過分期待,嘶啞帶着顫。
當看清來人,他的心一下變得好失落。
“谷廳長,您好!”蘇華含笑走了進來。
“你好,蘇記者。”谷傲天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好似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客客氣氣迴應着,伸出手,示意請坐。
小東西沒來,不知是被她逃了,還是這次任務根本沒有派給她,納悶只在心中,他不便出聲相問。
這位蘇記者,他瞧着有些面熟,應該就是蘇華。
王寧泡好茶,輕輕帶上門出去了。
寒暄幾句,蘇華打開錄音筆,訪談便開始了。
訪談將近進行了兩個小時,直至下班前幾分鐘,蘇華才滿意十足結束了採訪。
谷傲天說了些客氣的話,最後實在抑制不住,笑着說道:“上次做專訪的小蘇,我一直以爲她就是你,後來在榮石碰上,才知道我弄錯了。”
蘇華一陣嬌笑,說:“上次那個專訪的確歸我做,後來我小孩生病,就讓小小蘇替我採訪您了。”
谷傲天點着頭,恍有所悟地“哦”了聲。
“不過我跟她扯平了,這次本該是她的任務,我替她來了。”
谷傲天朗朗一笑,饒有興趣地迴應:“喔?是嗎?”
“是啊,她要辭職,李主任就將這個專版交給了我。”蘇華率直、幹練,性格有點似男人婆,談笑間,就將此天機泄露。
“她要辭職?”不用說,谷傲天這一驚非同小可,還好蘇華用的是“要”字,如果說已經辭職,那麼他就不是驚問,而是厲喝了。
他笑了笑,不動
聲色地說:“她好像幹得挺不錯,怎麼要辭職了?”
也許,她只是想跳槽,並沒有別的想法。
蘇華感覺自己說得太多了,但話到了這兒,也沒辦法打住了。她笑着說道:“她說華淮呆膩了,想到外面去闖一闖。”
谷傲天的自制力一向強悍,而此刻,他雙拳緊攥,刀刻般的俊臉因盛怒,一下子變得很可怖,好在蘇華已經轉身面朝外,他的“猙獰”她並沒有瞧見。
吩咐王寧送客,隨後,一拳砸到辦公桌的桌面上:該死的!
不用說,她的辭職是爲了逃離他。他就不懂,別的女人拼命想往他的身上貼,而她,卻拼着命地想抗拒他。
就一張紙片,有那麼重要?退一萬步,有了這紙片就能將男人牢牢拴住?可恨的東西,怎麼就這麼笨、這麼倔!
給司機小胡打了個電話,要他下班不用等了,旋即從抽屜裡拿出另外一部手機。
這手機是備用的,平時極少用,那小東西把他拉黑了,帶上它等會也許用得着。
“王主任,請你把晚上的應酬取消了,我有點事,參加不了。”朝坐在外間的王寧扔下一句,便急匆匆走了。
此時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小車風馳電掣一般,直飆她的出租屋。
十一月底的天,太陽西沉得早,車到煤炭公司的宿舍區,暗沉的暮色,已將整個世界籠罩得模糊朦朧。
按了半天門鈴無人應,谷傲天猜測她可能還沒有回家。他打算折回車上等候,恰巧這時候,住在對門的陶女士閃身走進了樓梯間。
因爲上次的事,谷傲天頗有些尷尬,便主動搭訕問了聲好。
陶女士怔了怔,欲言又止,最後什麼也沒說,默默拿鑰匙開門。
門關上的那一刻,陶女士終是沒能忍住,說了:“小蘇昨天搬走了。”
此時,陶女士已經猜出這男人應該不是小蘇的老公,小蘇匆忙搬家,可能就是爲了躲避眼前的這個男人。
谷傲天一聽,血液倒流:“同志,請問她……”
關上的門,令他的話只問了半截,谷傲天急紅了眼,想敲開門問清楚,最終他把伸出的手縮回,之後快步奔往他的奧迪車。
現在他明白了,什麼她媽媽要來,其實是她用這個在做擋箭牌,還有前天晚上她難得的溫順,也是在向他道別。
該死的,這次逮着了絕對不心軟。
關上車門,谷傲天一臉陰霾拿出手機,先用常用的手機試了試,一如那天晚上,手機提示正在通話中,於是,他拿起了另款手機,結果一撥就通了。
“你在哪兒?”詢問低沉短促,蘊含着狂風暴雨。
蘇若彤正在辦公室裡寫採訪稿,沒想到這個不熟悉的號碼居然是他,微愕了一下,很平靜地回了句:“在辦公室裡寫稿子。”
老天,總算沒有被她逃掉!
閉上眼,暗自鬆了口氣,谷傲天透着霸道地:“十分鐘後,你在報社門口等我。”
不給她說不的機會,音畢掛斷,旋即,黑色的奧迪像離箭的弦,“嗖”地飆離。
蘇若彤握着手機,懵住不動了。
他強行要了她的手機號之後,但是這麼久了,他從來沒有與她聯繫過,而且此刻,他爲了聯繫她,居然換了手機號撥打。
隱隱約約,蘇若彤覺察他陰沉的嗓音,似乎壓抑着滔天狂怒。
壞了,該不是搬家被他發現了吧?再或者是辭職的事被他知道了?
不不,應該都不是,他不會這麼快就知道了,肯定是自己“做賊心虛”,在瞎亂猜疑。
蘇若彤忐忑不安,無心再寫稿。
大約過了十幾分鍾,手機鈴聲再次響起,一看還是剛纔的那個號碼,她深吸一口氣,接了:“說吧,什麼事?”
“還不出來?”
他的問話充滿暴戾,陰森森的,蘇若彤預感不妙,把頭縮進殼裡輕言地說道:“我這時在加班,有什麼事你在電話裡告訴我。”
“你不出來是吧?”谷傲天耐性用盡,咬着牙吼問。
“你這瘋子,我正趕稿子呢!”蘇若彤惱了,不顧一切吼叫回去,之後,眼神左顧右盼,快速掃望正在加班的幾位同仁。
發現大家扭頭看她,她臉上一臊,趕緊揮手示意,宣告沒事。
“給你三分鐘,三分鐘後你如果還沒出來,我就去你辦公室。”
“你……”蘇若彤恨得呲牙咧嘴,差點脫口大罵,磨着牙,恨恨地站立起來。
尼瑪,除了威脅就是用強,他哪裡是廳長呀,完全就是個臭流氓。
之前的種種,使她太相信他的話,如果三分鐘她沒有出去,他這個瘋子真會殺進她的辦公室,到時同事們會是什麼眼光?而她和他又該怎麼收場?
蘇若彤怕了,幾乎是一路小跑,急匆匆趕到了報社大門口。
暮色裡,谷傲天魁梧的身軀宛如一座沉鬱的山峰,正佇立在小車旁。看見她出來,他二話不說,跨前幾步將她的手腕捉在了掌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