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嬌安靜地聽着,眼睛哭得像核桃,她真的沒辦法再聽下去了。
擡起手,她摸了摸臉上的淚水,她這輩子都沒掉過這麼多眼淚,真是見鬼了!
凌小安坐在地上,雙手抱着膝蓋,目光平靜,一滴眼淚都沒有。
“那個,縫針是不是很疼啊?你還縫過三次……凌小安你這人,你簡直是……又是自殺又是流產的,你……”
程嬌真的不知道說什麼了,什麼話都沒法表達她此刻震驚,同情,又複雜的心情。
好像被連着打了好幾拳,又疼,又懵。
同學三年,其實她對這凌小安這人真的挺看不慣的,平時悶聲不響的,還老在寢室裡吃藥,反正就是一怪人。
以前她還幫着顧欣怡欺負過她,現在想想,她真想給自己一耳光!
凌小安很輕地笑了一聲:“再糟糕的人生都有機會重新來過,但是活成我這樣的……恐怕不會再有機會了。”
“你也別這麼說,我們大學還沒畢業呢,將來還有大好人生,而且你讀書成績這麼好。”
“再說了,這都什麼社會了,現在談個戀愛睡一覺都不算什麼事兒,我從大一開始就睡過好幾個了,沒什麼的!”
“可你也沒有弄成我這樣啊,換做任何一個男人,都是不可能接受我這樣的女人的,我自己都覺得髒……我怕弄髒了別人。”
程嬌又沉默了,抿着嘴,她沒有覺得凌小安髒,只是另一方面她又是覺得,經歷過這些的女孩,真的很難再找到能不計前嫌接受她的男孩吧。
社會就是這樣的現實。
畢竟就像她自己說的,被弄成這樣,孩子流掉過,也沒可能懷孕了,不管換做誰,都不敢再期待未來了。
真的很慘……
“凌小安,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你說要養活弟弟妹妹,但是你又沒畢業,就算畢業了,剛剛工作也賺不了什麼錢的。”
程嬌的話沒有錯,凌小安摸了摸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程嬌,你知道哪裡可以當東西嗎?”
“你是說當鋪啊?”程嬌腦子很快轉過來,“是啊,他肯定送你過你不少首飾吧,趕緊賣掉吧,能賣多少是多少!”
……
就當凌小安徹夜未眠的時候,蕭寒不知不覺將車子開到蘇遠住的地方。
熄了火,他坐在車裡,想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然而他發覺,腦子裡閃過的一些畫面,都已經變得模糊了,也包括那個人。
其實不愛了吧,早就不愛了,哪怕是過去那六年痛苦的時光,當他用酒精麻痹自己時,並不是因爲他多麼深愛她,只是她突然人間蒸發,他無法容忍一個女人對他不辭而別。
多年來,他執着的只是那個原因,他糾結的,他不甘心的,他痛恨着的,只是她爲何背棄那份約定。
至於原因是什麼,是她不夠愛他,還是她畏懼於他的父親,對他來說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可是那個小女人不一樣,她沒有消失不見,他想見到她的時候,他依然見得到她,甚至可以用那種方式羞辱她。
但他的心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惶恐不安!
忽然間,車窗的玻璃被人敲了幾下,是蘇遠彎腰站在外面。
蕭寒把車窗放下,淡淡地看向她,沒有說話。
“蕭寒,你是來找我的嗎?”蘇遠眼裡有着一抹毫不掩飾的驚喜,剛纔他還要她回去,但是轉眼卻來到了她的公寓樓下。
她將手輕搭在車門,淺笑:“上去坐一會兒嗎?蕭寒,我們之間真的應該談一談,我有話要和你說。”
過了幾秒鐘,蕭寒打開車門走下車,站在蘇遠面前,他又是一番凝視。
從他的眼神裡,蘇遠感覺不到太多的溫度,甚至讓她有點不自在。
她主動挽住他的胳膊,仰起臉依然對着他微笑:“怎麼了蕭寒?爲什麼這樣看着我?”
蕭寒輕輕拿掉她纏着他的手,眉頭微蹙:“蘇遠,你離開江城吧。”
“……”蘇遠凝眸,覺得自己是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