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笙……救……救救我們的孩子……”
看着他抱着沈蘇離開的背影,葉楠再也忍不住,滑坐在地上,手抓着冰冷的門把。
“好……痛……”手緊緊地壓在肚子上,下身是一陣溼漉漉的感覺,鼻息間盡是血腥味。
可是,他還是走了,抱着沈蘇離開了,對她卻視而不見。
久久未流的眼淚,像小溪似的奔瀉而下了,鮮血還在肆意地往外流,“傅……薄笙……”她絕望地喊。
爲什麼不救她?
爲什麼對她視而不見?
爲什麼?
在那一刻,她彷彿聽到有什麼東西摔下來,掉在自己的心上,摔得粉碎。
滿心房的玻璃碎片,反射着雜亂的光芒,而之後,又像是誰在她的心臟上用力地捏了一把,於是那些碎片全部深深地插進了心臟裡面。
痛嗎?會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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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彷彿已經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閉上眼睛,眼淚旋旋留下,感受着那個小生命正在一點一點地流逝。
整個世界突然變暗,視線模糊了,心臟也變得異常沉了。
腦子裡一片迷濛,身體開始失重,似乎要飄起來。一種掉入黑洞般的感覺變化成淚水從眼中奪眶而出。
心中卻一直迴旋着三個字,“爲什麼?”
明明是看到了。
爲什麼見死不救?
這就是他說的愛嗎?
將她一個人扔在了這冰冷的樓道里。
傅薄笙,我肚子裡還有你的孩子啊!
就算已經離婚,也畢竟也曾夫妻一場過。
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帶着她離開,卻獨獨將她留了下來。
***
抱着沈蘇出來,傅薄笙的手上已沾滿了鮮血,她虛弱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阿笙,我……我會不會死……”
“不會的。”他咬着牙把她抱上了車,小李正準備打個瞌睡,看到渾身是血的沈蘇嚇了一跳。
傅薄笙低喊:“趕緊開車,送她去醫院。”
他小心翼翼地將沈蘇放在了後座,幫她繫上了安全帶,用紙巾擦去了她嘴角的血液,輕聲安慰,“別怕,小李馬上就會送你去醫院。”
“那……那你呢?”沈蘇吃力地問,想要伸手去拉住他的手,傅薄笙看到卻躲了過去,“我等會兒再來。”
腦海中,葉楠蒼白的臉龐在他的腦海中越來越清晰,他必須要回去看看,她會不會在推搡中受到了什麼傷害,即便僅僅是因爲害怕,他也必須要陪在她身邊。
他把車門關上,立馬跑了回去,可是那裡已經沒有了她的身影,只是在她待過的地方,有一灘血跡。
爲什麼會有血?她受傷了嗎?
懊悔頓時像海水一樣將他淹沒,他打電話給葉楠,可手機鈴聲卻在耳邊響了起來。
血跡中那抹光亮特別地刺眼,他像是瘋了一般找她的身影,可是公司裡的每一個員工都說,沒有看到……
爲什麼?爲什麼自己當時要把她丟下?
就算是沈蘇出了任何事情,他也應該擋在葉楠面前,幫她擺平,而不是像剛纔那樣,先救她,而把葉楠一個人丟在了這裡!
最混蛋的,自己竟然連她受傷了也沒有發現!
自責,內疚佔據着他的內心,他剛剛怎麼能把她一個人扔在了這裡?
恍惚間,他接到了一通電話,傅梓楠歇斯底里怒吼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傅薄笙,你他媽爲什麼不救她?你怎麼能把她一個人扔在那裡!”
傅薄笙被拉回了神,緊緊地捏着手機,“你知道她在哪?”
“你tm還知道關心她啊?你不是帶着沈蘇離開,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嗎?”
“她到底在哪裡?!”傅薄笙爆吼,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地爆了出來,一聽到醫院的名字,他立馬趕了過去,她還在手術室裡。
傅梓楠一看到他,怒氣衝衝地掄起拳頭想要砸他,可礙於他畢竟是自己的叔叔,最後還是將手放了下來,背過身不去看他。
他起先接到葉楠的電話,問他在不在項目部,說要來找他。
他就在項目部裡等着,可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見她過來,這雖然電梯很忙,但就算是爬樓梯也應該到了呀。
而且,他的右眼皮一直在跳,怎麼也坐不住,索性站了起來打算先去找他,卻沒想在樓梯口看到了坐在血泊中,已經昏迷過去了的葉楠。
他輕輕地拍着她的臉頰,她睜開了雙眼,卻是無神地注視着自己,嘴裡呢喃,救救我……
手術室的燈倏地滅了,醫生走了出來,“病人沒什麼大事情,就是肚子裡的孩子沒有了,你們身爲家屬,到時候要安撫一下病人的情緒。”
孩子沒了……
傅薄笙還沒反應過來,被傅梓楠一拳頭摔在了地上,他怒吼,“傅薄笙,你知不知道她懷孕了,你知不知道她懷了你的孩子,你TM居然還沒保護好她,你爲了那個女人,竟然讓她流產了?”
“你丫的怎麼不說了?你知不知道她在來醫院的路上,一直在問我,你爲什麼不理她,你爲什麼不救你們的孩子!”傅梓楠爆吼,抓着傅薄笙的衣領,對他一陣打,往死裡打。
爲什麼不救你們的孩子……他竟然親手將他們的孩子殺死了……
傅薄笙一動不動,任憑溫潤的液體從嘴角流出,雙眼直勾勾地看着某一點,眼神空洞。
傅梓楠是被趕來的舒慧拉住的。
“傅薄笙,你這個人渣,你自己對她不好,還不讓別人對她好!可是你看看現在,你把她害成什麼樣子了?她孩子還了,你知不知道她說她孩子沒了,她也不想活了?!”
傅梓楠怒目瞪着只剩下半條命的傅薄笙,如果不是被拉住了,他會毫不留情地再賞他一拳。
只要想起葉楠近乎絕望的神情,他就恨不得將這個人直接打死!
“行了,傅梓楠,不管怎麼說他也是你的小叔,你還真打算把他打死啊?”舒慧尖銳着聲音朝他吼,“那個女人有什麼重要的,你竟然這樣對你小叔!”
傅薄笙跌在地上,雙眸渙散,一動也不動。
“那個女人?有什麼重要的?”傅梓楠重複了一遍,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仰頭大笑了好幾聲,卻是伴隨着不自覺留下的眼淚,他猩紅着眼睛,指着手術室,“你知不知道,你說的那個女人懷着你的孫子!還不到四個月!”
“可我這個所謂的小叔,就把她一個人扔在了那裡,抱着沈蘇離開了,就讓她一個人待在那裡,眼睜睜地看着孩子就這麼消失了!”
傅梓楠眼中滿是淚水,吼聲卻是震耳欲聾。
舒慧聽了他的話,身體一下子站不穩了,踉蹌着兩步,伸手扶着牆壁纔沒讓自己跌倒。
葉楠懷着孩子,懷着傅薄笙的孩子,懷着自己的孫子?!
“薄笙,這到底怎麼回事……”舒慧臉色慘白,看着一動不動的傅薄笙,喃喃地問。
傅梓楠看了他們一眼,沒有再發泄,轉身離開了。
傅薄笙什麼都不聽不到,悔恨,自責佔據了他的心房,此刻,他只希望時間能夠倒流,能夠回到幾個小時前,回到她只距離他幾個臺階的時候,他肯定會奮不顧身地衝過去,將她抱起來……
他不是人,他爲什麼要扔下她,爲什麼要先送沈蘇去醫院?
就算是她真的將她推下樓了,又能怎麼樣?
什麼都沒有她和孩子,來得重要!
“爸,你怎麼來了?”舒慧正打算去扶傅薄笙從冰涼的地上起來,就看到傅老爺子坐在輪椅上,讓護工推了過來。
傅老爺子痛心地看着他們,“到底怎麼回事?”
在醫院裡,他接到了葉楠出事,被送進醫院的消息,再也躺不住了,任憑護士們怎麼勸阻都沒有用,讓護工送他過來了。
“阿楠怎麼樣了?孩子怎麼樣了?你們兩個人倒是說啊!”
“爸,孩子……沒了。”
傅老爺子愣了半天,兩行渾濁的老淚順着皺紋間淌下來,眼睛深深地陷進了眼眶裡,眼珠黃黃的,嘴脣看不到一點血色。
突然,舒慧和護工的聲音同時響起,在這過道上不停地回想,“老爺!”
“爸,你怎麼了?!”
***
鳥兒嘰嘰喳喳清脆的聲音在窗外響起,葉楠緩緩地睜開了雙眼,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腦海中的思緒,一片混亂。
傅梓楠一看到她醒來了,眸中欣喜又擔憂,“阿楠,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我,現在在哪裡?”她無力地問了一句。
“在醫院呢。”
“我的孩子呢?”
傅梓楠黯然垂下眼簾,伸手幫她將被子蓋好,聲音有些哽咽,“阿楠,醫生說你身體有些虛弱,要先好好休息,要不再睡一會兒吧。”
“梓楠,你告訴我,我孩子呢?”
她沒有任何激動,情緒平淡,彷彿就像是在問,明天天氣怎麼樣一般,可她越是這樣,卻越讓傅梓楠害怕和擔心,“阿楠,你傷心就哭出來,別憋着。”
葉楠睜大眼眸,無神地看着天花板,哭?她爲什麼要哭?
她已經沒有眼淚了,流不出來了,她只恨,爲什麼沒有跟着孩子一起走,爲什麼要讓她醒着接受這樣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