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感覺,你剛剛爲什麼一直握着我的手,不讓我走?爲什麼一直喊着我的名字?”
傅薄笙始終不肯鬆手,幽黑的眸子緊緊地注視着她臉上的神情,不容許她有一絲的逃避與躲閃。
葉楠冷笑一聲,“不可能,就算是做夢了,夢到的也是因爲你以前對我做的壞事!”
傅薄笙的心狠狠地一抽,的確,她在睡夢中喊着讓他離他們遠點,可是這肯定不是她的真心話,他不相信。
他抓着她的雙肩,咬着牙說:“那你敢說,你看到我和沈蘇在一起的時候,爲什麼吃醋?那天你來我辦公室找我的時候,看到沈蘇,你敢說你沒有生氣嗎?”
他一字一句地質問,葉楠細細回想那日發生的事情,吃醋嗎?是,她的確有些吃醋,但那又能代表什麼?
但她嘴上卻在反駁,“吃醋?你去問問看沈蘇那天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如果生氣也算是吃醋的話,那我已經吃遍所有認識人的醋了。”
“那這些呢?這些照片你全部都捨不得扔掉,從一開始你就沒有忘記過我!”
這些照片是葉楠以前拍的,裡面的人全部都是傅薄笙,他笑,他怒,他平靜的樣子……自從離婚了以後,她便把這些照片全部放進了一本相冊,鎖進了抽屜裡。
如果不是傅薄笙此刻拿出來,她幾乎都已經忘記了當初的自己傻到癡迷。
葉楠看着這些照片,似乎在無時無刻地提醒她當時的傻,情緒愈發地冷漠下來,奪過傅薄笙手裡的照片,一下子全部撕碎,扔出了窗外,“這些對我來說,全部都是垃圾。是垃圾,就應該全部扔掉!”
傅薄笙看着那些照片在空中洋洋灑灑地飄下去,最後全部都看不見了,那一剎那,他彷彿跌入了冰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看着轉身離開的葉楠,就連想要勸她不要走的力氣,彷彿都被抽空了。
***
看着從窗上飄下來的照片,雖然撕碎了,但依舊還能看清楚上面的身影,那個令她迷戀到忘了自我的身影,每一張照片都是她的回憶。
葉楠呆呆地立在原地,看着照片,想要彎腰拾起,想要將他們全部都撿回來,可是不能,這些照片就是她的回憶,既然扔掉了,那就不應該再次撿起。
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葉楠使勁壓抑着心中的那股子衝動。
“小姐,你怎麼下來了?”
平日裡,吳姐一個人就會隨便對付幾口就當晚餐了,沒想到今天晚上傅薄笙和葉楠也在,看冰箱裡空空的,什麼食材也沒有,就去了一趟超市,剛剛回來,就正好看到葉楠站在門口發呆。
而面前,是一堆被撕碎的照片。
葉楠回過神來,平靜的眉眼間劃過一絲尷尬,微微扯了一下嘴角,“我要回家了,吳姐,麻煩你了。”
“小姐,我剛買了點你喜歡的菜,吃了再回去吧。”吳姐揚了揚手上提着的環保袋,裡面的食材透了出來,清晰可見。
她搖搖頭,擡腳往外走去,“不了。”
傅薄笙靜靜地坐在牀上,手搭在被子旁,似乎還有一絲她的溫度清晰地傳了出來,可她卻是頭也不回地走了,甚至將所有的照片全部撕碎了扔掉,彷彿那些對她來說,已經分文不值。
可對他,那些都是他的救命稻草啊。
彷彿只有看到那些照片,才能給他一絲希望,才能給他一些安慰……
吳姐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傅薄笙沉着臉發呆,神色看着有些異常,很不對勁,她本想問問,這些照片還要嗎?
但看他這幅樣子,那些話全部都咽回了肚子裡,把照片放在一旁後就輕輕地帶上房門出去了。
傅薄笙知道吳姐進來了,也把照片放下了,可他不想動,如果說昨天他還因爲這些照片感到興奮,覺得有希望,可現在,心裡悲慼,只剩下了憂傷與落寞。
且不說葉楠現在對自己態度如何,但至少,她有時候的關心他都能明顯地感受到,可有的時候,也會因爲她的疏離與冷漠,便會哀嘆,便會感慨,便會傷心……
可從前的他呢?態度卻遠遠要比此時的她更加的惡劣,甚至爲了趕她走,做出了當着她的面與其他女人恩愛的事情,可她呢?她那個時候是怎麼樣對他的?
依舊是一如既往的好,依舊是將他放在心尖上愛。可爲什麼這些事情,他都在過去了這麼多年以後才意識到,一直到葉楠收回了對他的好,一直到她不再對他付出真心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他也愛她。
傅薄笙覺得頭好痛,胃裡也有些難受,可他坐着,什麼也不想動,什麼也不想幹,不知不覺,天已經完全黑了,可他仍然坐在牀沿上,冷風透過打開的窗吹進來,整個臥室的似乎都低了下去。
葉楠從小區裡出來,心中一片混亂,那些照片似乎將她所有壓在心裡的過往去全部都襲上了腦海,是很愚蠢,可也見證了那時候她全心全意愛一個人,傾盡所有去愛一個人的時光。
不用照鏡子,葉楠也知道,現在的自己有多憔悴,又有多狼狽,怕葉知恩他們會擔心,也不想要回家去面對會不會出現的安致輝,所以她去了楊珊家裡。
楊珊正在加班,處理最近要出具的法律文書,聽到門鈴聲,站起來開門,看到葉楠,眼睛倏地睜大,“你怎麼了?”
“我有點餓,有東西嗎?”葉楠從她身側進屋,沉默着,一聲不吭地坐在了沙發上,楊珊察覺到她的異樣,眸光閃了閃,但沒有詢問,只是進廚房爲了煮了碗麪條,端上桌,招呼了她過來。
葉楠拿着筷子,雖然沒什麼胃口,但知道自己現在要是不吃一點,只怕身體更難恢復。
楊珊坐在對面,看她這個樣子,皺了皺眉,“我煮的麪條很難吃嗎?”
“不是。”她夾了一筷子,送進嘴裡,嚥下後,擡頭看着楊珊,“要是你的前男友回來找你,說了很多關於以前的話,也不停地跟你道歉,保證以後不會再犯,你會怎麼想?”
“傅薄笙今天這麼跟你說了?”楊珊挑了下眉,往後一靠,雙手在胸前交叉,“你現在是不是動搖了,想要和他重新在一起了?”
葉楠搖搖頭,面容透着心虛,“不是,是我一個朋友。”
“往常,說是自己的朋友的情況,其實啊,都是說的自己。”楊珊嘆了口氣,“作爲看了你一路走來的朋友,如果你問我的意見,我肯定是不希望你和傅薄笙重新在一起的,畢竟當初他的所作所爲真的不能用過分兩個字形容,可是……”
聽到她話中的轉折,葉楠立馬打斷了她的話,“夠了,這些就夠了。”
她就是想要聽到那些關於他的不好,來壓下這段時間他對自己的關心,來壓下自己心中的動搖。
楊珊看她低着頭,靜靜地吃着碗裡的麪條,平靜的面容說不出是悲還是憂,卻令她看得心疼。
誰的一生,都不是容易的,可葉楠的生活,在她看來,卻更令她心疼,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情,她的確需要一個男人在身邊好好地照顧她。
而且……
楊珊垂下手,緊緊地握拳,出於私心,她希望葉楠能和傅薄笙重歸於好,只有這樣,或許葉知恩纔會真正地打消心中所有對她的幻想。
又在楊珊家裡坐了好一會兒,葉楠以爲他們都休息了這纔回家,卻沒想開門的一剎那,客廳裡卻依舊是燈火通明,葉沁兒和傅梓楠兩人坐在沙發上,腿上放着一份計劃書,正對着上面指指點點,似乎在商討着什麼。
葉沁兒聽到動靜,擡頭看了一眼,忙招呼道,“姐,你過來幫我看一下,哪種風格比較好看啊?”
“什麼?”葉楠放下揹包,換上拖鞋,走了過去,卻沒想看到他們手中拿着的竟是一份婚禮策劃方案。
葉沁兒依偎在傅梓楠的身邊,臉頰上帶着幸福的紅暈,害羞地開口,“我和梓楠決定結婚了。”
“我前兩天跟她求婚了,她終於答應我了。”傅梓楠抓了抓後腦勺,笑容透着幾分憨厚的幸福。
“我們已經找了一家婚慶公司,今天剛給了我們幾個方案,這一下子方案太多,反倒確定不下來了,感覺每個都好好看,所以我也想讓你幫我看一下。”葉沁兒將方案遞給葉楠,充滿期待地看着她。
葉楠接過方案,看了一眼,指了其中一款森系風格的設計圖,“這個比較適合吧?看着也很清新。”
“好,就他吧。”葉沁兒笑容燦爛,“剛剛我們也在想要不要選這款呢。”
“嗯,那你們慢慢看,我先回房間了。”葉楠扯起嘴角,笑容帶着幾分牽強與疲憊,葉沁兒終於從過往的傷痛中走了出來,接受了傅梓楠,看着此時此刻他們幸福的模樣,她打心底裡爲他們感到高興和幸福。
但此刻,她的心中依舊還是不能自抑地涌起了一絲傷痛,更映襯出了她此時的心酸與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