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一色白牀單上盤踞着一條吐着血紅信子的花斑長蛇,正虎視眈眈的看着我。
瘮人的嘶嘶聲好似來自地獄的奪命符,我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四肢也開始發起軟來。
屏住呼吸,身子緊緊貼着牆壁,緩慢向房門移動,隨着我的動作嘶嘶聲加重,我頭皮開始發麻,生怕它會爬過來要我一口。
沒毒的還好,萬一有毒我就真的死翹翹了。
額上冷汗涔涔,身上單薄的衣服也被浸溼,不停吞嚥唾沫。
門,近在眼前,我邊警惕的看着待在牀上的蛇邊拉門,可任憑我怎麼用力房門就是紋絲不動,暗叫一聲壞了。
怕驚動蛇,我不敢拍門,只得小心翼翼去洗手間拿包打電話求救。
一進洗手間,我馬上關上門,用浴巾將房門縫隙塞的嚴嚴實實,顫抖着掏出手機。
對着閃爍的手機屏幕我傻眼了,我根本不知安晴兒的手機號,癱坐在地上,難道要心驚膽顫的跟蛇共渡一夜?萬一,明天房門還是打不開要動用傢伙什,惹惱了怕劇烈響動的蛇,弄出人命呢?
權衡利弊,我撥通江墨言的手機,咬着手指默默祈禱他趕快接。
“想我了?”
“告訴我她······你媽的手機號。”沒時間去理會他話語中的打趣,清冷的聲音聽在我的耳中仿若天籟,極力壓下心中的害怕,儘量讓聲音聽起來正常些。
“你在哪?”
“我······我······”
“別告訴我你在家,說,不要讓我給你定位。”
聲音浸過冰,冷徹骨髓。
“我在香港。”
“一次性說完,發生了什麼事,不許騙我!”
“房·····房間有蛇!”害怕伴着他最後一個字落下完全爆發出來,死死咬牙撐住的聲音也顫抖的不成樣子,緊握着手機纔沒讓它滑落。
“你先待在一個地方不要動,不要害怕,我馬上過去。”
他遠在英國,知這話只是安慰我,心還是滑過一股暖流。
時間不長,門前傳來一陣窸窸窣窣聲響,聲音不大,卻牽動我的每一根神經。
“小溪······宋小溪,你在哪?”
沒想到他真的回來,我慌忙起身,拉開門。
“我在這裡。”
江墨言拉過手腳無力的我,目光停留在洗手間中,若有若無的目光掠過我的身上。
我這纔想起流理臺上的試紙,放在身側的手緩緩收緊。
江墨言危險眯起眸子,掃了眼因察覺有外來侵略者而不停吞吐信子的蛇,小小心翼翼帶着我向後退去。
突然,蛇迅速遊離下牀凶神惡煞向我們進攻而來。
江墨言用力將我向後一推,“先出去。”
語未落,以迅急不及掩耳之勢躲閃開,踩住向我襲來的蛇,迅速捏着它的七寸在地上摔打起來,瞬間血液四濺,有的甚至崩到了我的臉上、身上。
親眼目睹血腥一幕,我幹張着嘴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摔打聲停止,我耳邊依舊還餘音未滅。
“走
吧。”蛇已死,江墨言凝眉瞥了眼身上血漬,掏出手帕仔細擦拭乾淨手上的血,向我伸出手來。
被駭的扶着牆壁才勉強能站立的我,不禁躲閃開來。雖說剛纔是生死攸關,可他的狠戾果決還是嚇到了我,看着躺在地上還在不斷向外溢血的蛇,我渾身不停的打着顫。
大手擋住我的視線,沉默着輕拉住我的胳膊,冷眸閃過一抹歉意。
“墨言,我只是帶小溪來占卜下未來的命運,我真的沒想到會······”聞訊而來的安晴兒一臉焦急,不斷解釋着。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以後不許你接觸她!奇峰去把那條蛇處理了。”
聲音冷的駭人,甩開她攀附過來的胳膊,自始至終沒有看她一眼。
“墨言,不管你如何討厭我,我只想跟你說一句,你帶她去雲鵠那裡一趟。她是第五個,我不想看着你在註定離開的人身上浪費感情,到頭來傷的還是你自己。”
“閉嘴!”周圍氣流凝結,江墨言扯着腳步虛浮的我出了酒店,擲地有聲的步伐帶着不易察覺的紊亂。
“墨言,我不會害你的······”安晴兒踉踉蹌蹌的追出來,有幾次差點跌倒,我欲回身去扶卻被盛怒的江墨言扯回甩進車中,用力之大差點硬生生將我胳膊扯落。
“她是你媽!”
車後,一向蹬着高跟鞋儀態高雅的安晴兒伏倒在地,看的我心酸不已,不知道母子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纔會讓他如此漠視一個母親的苦苦哀求。
江墨言緊繃着身子倚靠在座位上,閉目沉默,側顏冷峻隱隱透漏出掙扎,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起,上面青筋隱隱跳動,好似正在想着極其痛苦的事情。
車中沉悶,多彩的霓虹燈光也渲染不了車中黑白的顏色。
心中雖有千萬疑問,但每每看到他冷硬的側顏,我只能噤聲。
這一刻,我深刻體會到,原不該有交集的兩個人,硬扯在一起之後,一個緊鎖他的心,另一個固守她的城,偶爾有逾距,一旦發現馬上撤回。
“尖沙咀。”
司機應該是跟隨江墨言許久的老人,只是一個簡單的指令車子立刻調頭。
環山公路蜿蜒而上,夜晚坐在車中平添幾分驚險,車子在一棟古香古色的宅子前停下。
“在車裡等我。”
宅子隨着江墨言踏進亮起昏黃燈光,黑色木門在朦朧月光下散發出幽黑光亮,斑駁樹影隨風飄動,有種陰森之感。
我驚嚇還未完全平息,心中毛毛的,心事重重垂下頭擺弄手指。
時間不長,江墨言折返,不甚明亮的月光下,他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握住我的手沒有一絲溫度,我欲掙扎,心生出一絲不忍。
“怎麼了?”見他如此,我蹙眉詢問。
“機場。”
一路江墨言沉默的可怕,心驚他身上的冰冷,我未再開口。
到達溫城時,天已矇矇亮,婚房臥室,江墨言理了理我貼在額前的碎髮,深沉的眸子微微波動,身上的冷氣散了幾分。
“剛纔怕嗎?”
“怕。”怕到手軟腳
軟,到現在心跳還極不規律。
“陪我躺會。”一聲似有似無的嘆息在臥室中飄散開來。
語落,江墨言擁着我躺在牀上。
經歷一劫,身心疲乏,卻毫無睡意,我向牀邊輕移下身子,下一秒卻被他撈回懷中,順勢翻身壓在我的身上。
忽然,眼前的俊臉換了人,我劇烈掙扎起來。
江墨言發現不對,按住我四肢,輕拍我的臉,“宋小溪,看清楚,我是江墨言!”
清冷的聲音讓我精神一震,俊臉變換,我環着顫抖的身子快速的向牀頭靠去。
“不······不要碰我。”
大手僵在半空中,江墨言一言不發,凝眉抿脣盯了我半響。
“對·····對不起,我忘記不了那天的事情。還·····還有,我還沒準備好。”
良久,江墨言不怒反笑,修長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逼我與他對視。
“宋小溪,你真是傻的可以。”說完,竟然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緊接着毫無形象的躺在牀上捧腹大笑。
這貨前後反差讓我暫時忘了痛苦,瞠目結舌的看着笑得誇張的男人,心中怒火聳動。沒忍住,用力踢了他幾下。
“江墨言,幸災樂禍也該有個度行不!再說,我是你妻子,發生了那種事,虧你還能笑出來!”
江墨言重重咳嗽聲正了正臉色,單手撐着頭側着身子,對我勾了勾手指。
“靠過來,我告訴你件事情。”
他眼中的戲虐讓我心生防備,不近反退。
“不想聽?”
涼薄的脣瓣,笑意又開始聚集。
短暫思考下,我慌忙搖了搖頭。
“真不想聽?”
“不想聽!”越聽他這般說,我就越覺得是個陷阱,起身匆匆去了洗手間。
只是我不知這一轉身,錯過了些什麼。
回來時,江墨言已經睡着,俊逸的臉上,難掩疲憊,眼眶下還有淡淡陰影,他應該是真的累了。
我瑟縮在牀邊躺下,腦中過電影般掠過結婚以來發生的事,一樁樁一件件都帶着似有似無的血腥氣息。
呼吸變得急促,手下的牀單褶皺在一起,被汗水浸溼,我騰地一下坐起身,緊緊抓住胸前的衣服。
緩緩回身看向江墨言,安晴兒那句“註定要離開的人”不斷在我耳邊迴盪,這一切厄運都是來自他,我到底要怎麼辦才能讓自己不受到傷害?
正在我冥思苦想之時,一隻猿臂將我勾在懷中,緊緊擁着我躺在牀上。
害怕、迷惘讓我不捨的掙開他溫暖的懷抱。
“我會保護好你。”虛無縹緲的聲音好似魔音讓我的心安定下來,只是當我側目時他依舊閉着眼睛,呼吸平穩,絲毫沒有醒來的痕跡。
我自嘲勾脣,應該是出現了幻覺。
第二天一早,我醒來時,身邊的溫度已經冷卻,客廳傳來一陣嘈雜,我拍拍暈暈沉沉的頭起身。
手機響起,瞥了眼又是錢回,竟然還威脅起我來,火大的將手機扔在牀上,抓抓凌亂的頭髮,打着哈欠出了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