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璃在一旁看的着急，心想月白對雲之不可能有信任，他多半不會同意的吧？
歐陽月白看向她一眼，目光含笑，雋永深刻，像是在對她表示感謝。
不相信也沒辦法，他必須要相信，而且是帶着必死的覺悟去相信一個情敵會救他。這事情聽起來無比可笑，但他覺得並非不可能。
他閉上眼睛，果真放棄了一切抵抗，任憑姜雲之施爲。
深仇大恨或許說不上，不過現在姜雲之有着充分的決定權，他可以選擇殺了歐陽月白，自然也可以在一念之間救了他。
姜雲之眉頭越蹙越深，像是遇到了什麼難題，頭一次冒出束手無策的感覺。
火修現在虛弱得很，但除了心口的傷勢較爲嚴重之外，並未受到重創，甚至於他的靈力還很強，比姜雲之自己更要強大。
他現在也可以確定，那日古遺蹟一戰，歐陽月白未競全功，甚至連一半力都沒有出。潛藏在他體內深不可測的力量，似乎比起七靈殿的諸位師叔師伯相差無幾。
他的虛弱不是因傷病而引發，乃是因仙魂遭受重創，陽壽大幅縮減。這樣的病，顯然治癒水靈派不上太大用處。
這就像是一盆向日葵，栽種在沒有光的暗室中，哪怕給它再好的土壤和水源，它也不可能欣欣向榮。
姜雲之所能做的，也只是保證他暫時不死。若要根治，則超出了他能力範圍。
他收回力量，歐陽月白閉目不醒，似是睡着了。
“怎麼樣？”蕭玉璃迫切問道。
姜雲之搖頭道：“我只能暫時穩住他的情況，接下來還需調理。不過即便是調理得再好，他最多隻有三年壽命。”
三年！
這已經比蕭玉璃預期的好得太多。
“我這就教你如何爲人調理身體。”他不再耽誤，立即講解起來，表情嚴肅，頗有醫者之風。
蕭玉璃邊聽邊記，忙着點頭，不敢聽差一個字。至於說姜雲之有沒有可能說假……開玩笑，他要是想殺月白，方纔就動手了！
姜雲之不是沒想過殺掉歐陽月白泄憤，然而他做不到。
比起泄憤，他更不想被蕭玉璃怨恨。即便別人說他軟弱怯懦也好，優柔寡斷也好，他只在乎蕭玉璃一個人。
“好了，就這些。我該走了。”
說完之後，他毫無留戀，準備離開。
“你要去哪裡？”蕭玉璃現在還驚訝於事情這麼順利的結束，有點不可思議。
“回昊天門。”
“回去？可是……”
好吧，實話說蕭玉璃現在才感覺出他出現在這裡的不對勁，他現在可以說是高度危險分子，隨時會變身殺人魔那種，昊天門長老應該不會放他一個人在外面纔是，至少那誰……應該跟來吧？
她有了個想法：姜雲之該不會是偷偷跑出來的吧？
姜雲之說道：“一正師伯關我禁閉，我擅自離開，想必他老人家很是震怒。算算時日，他們應該已經啓程返回昊天門，我也是時候回去請罪。”
她關心道：“可你現在回去，會不會被長期禁閉？也不知道一正殿主有沒有擺平其他幾個門派的事。”
他溫柔的看着她：“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況且有師父護我，哪怕闖了天大的禍，也不會有事。”
蕭玉璃蹙眉道：“這可不好說，黑雲對你師父恨之入骨，若你回去，一玲殿主定會爲你重新施加封印，你覺得黑雲會幹瞪眼？”
黑雲不反抗也就罷了，一旦反抗，定會鬧大。殺了別人事小，要是姜雲之被牽連到……唉！
“那你想我怎麼樣呢？”
他苦笑着問道，聲音溫柔至極，話中又有一絲絲的寵溺。
“我……”她欲言又止，自然有將他拴在身邊的念頭。可是這樣一來，他會很不高興吧？
叫他別走，會不會太過分太貪心？
她心裡喜歡着歐陽月白，可又放不下姜雲之，這樣好像很不厚道。
留下姜雲之可以，但兩個男人同行太過危險了，對雙方都是。蕭玉璃沒有自信能完全擺平這兩人，或許讓他回昊天門纔是正確的選擇？
“姜雲之。”
歐陽月白不知何時醒了，站起身，而姜雲之是背對他的。
蕭玉璃向他望去，見他氣色果然好了許多，看來雲之真的好棒。至少比雙那個修的爛主意好多了。
但不知他要說些什麼呢？
她已經不敢再亂猜他的心思了，總是猜不中。
姜雲之垂下眼，大約早就察覺到歐陽月白會醒來的時間，但他保持沉默，無意與他交談。
他會救人，只是因爲玉璃讓他救人，所以他不拒絕。這並不代表他願意跟歐陽月白這個人和睦相處。
歐陽月白是最明鏡的一個人，姜雲之方纔的作爲，證明了他有多愛玉璃，而這一點正是歐陽月白希望看到的。
“姜雲之，你對玉璃的喜歡就只有這種程度嗎？”他一出口，便是居高臨下的喝問。
姜雲之微怒，不禁轉身：“你什麼意思？”
歐陽月白說道：“你既然喜歡她，爲什麼不留在她的身邊？既然你知道將有強敵找上她，爲何還要龜縮到你的宗門中，這就是你的勇氣嗎？”
姜雲之很快平靜下來：“我尊重玉璃的選擇，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歐陽月白說：“她的選擇是她的選擇，然而在她開口之前，你已經退縮了。還是說，你想要將心愛的女人交給一個命不久矣的人？”
最後一句話殺傷力極大，姜雲之語塞。
蕭玉璃左看看右看看，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導火索，雖然她明白歐陽月白是在爲她好，但這樣一來着實讓她爲難啊！
而且她還想起歐陽月白之前曾對她提起過，說宮主曾窺探雲之的命數，說他是個沒有過去未來的人。而月白也說，宮主看的“過去”與“未來”不代表他的經歷，這到底是什麼意思蕭玉璃也沒明白。
反正大概就是說，姜雲之不是個普通人，在他身上潛藏着連宮主都看不破的秘密。
蕭玉璃更覺得，姜雲之與衆不同之處可能連他自己都不曉得。
不管他的秘密是什麼，他深愛着蕭玉璃，而且有實力。光這兩點，足夠歐陽月白主張留下他。
姜雲之確實被歐陽月白說動了，偏頭道：“玉璃，只要你開口，不管多讓我爲難的要求，我都會一絲不苟的完成。我不想讓你爲難，不過若你想讓我陪着你，我願陪你到天涯海角。”
蕭玉璃微笑道：“雲之，謝謝你這麼相信我。你不願讓我爲難，我亦不願使你難做。留下吧，等我去陌天宗向父親澄清一切，我會隨你返回昊天門。到時我們一起向各位師叔師伯說明，就算有罪責下來，我們一同承擔，好麼？”
他眼神溫柔似水，輕輕道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