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正好見到他睜開雙眼緩緩醒來。
那那一雙眼睛,就像琉璃一樣乾淨清澈,又有着一種這世間無法抵達的智慧。
但當他看見周圍的一切的時候,眼裡卻露出了一絲迷茫,還有這一種未知的驚慌。
而那也是老谷主從遇到那個人開始以後,唯一一次在他眼裡看到這種情緒。
後來老谷主就把那個男人帶回了澗溪谷,起先,那個人還不怎呢說話,只是看到他們的時候,偶爾會淡笑以對。
眼裡卻時常露出一種孤寂,老谷主所無法讀懂的孤寂。
但每一次老谷主和他聊天的時候,都會被他豐富的學識所震撼,他的見地和學識,完全不同於他所瞭解的一切,讓他受益匪淺。
老谷主在文字之中透露出,很喜歡個人的聊天,就像是跟一名大儒的交談,讓人獲益頗豐。
可後來那個人在澗溪谷生活了一段時間之後,那個人就從澗溪谷離開了。
老谷主也沒有阻攔,因爲在他看來,這樣的人,應該是適合外面更廣闊的世界的。
老谷主從來沒想過,他還會再見到那個人。
那已經是二十年後的事了。
當他再次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他已經白髮蒼蒼,可他卻容顏如舊,時間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點痕跡。
一如他當初所見到他的一樣。
他回到了澗溪谷,也是在那天,他告知了他的名字。
他說,他叫——
姑,蘇,白。
老谷主一生,從未收過徒弟,而澗溪谷葉在太平盛世之下逐漸被人遺忘。
所以,在他知道自己大限將至的時候,就乞求了那個男人,接下了澗溪谷谷主之位。
許是因爲感激當年的恩情,他答應了,成了澗溪谷的新一任谷主。
老谷主感激不已,他相信他的能力,他知道,這個人是曠世奇才,是上天的機緣。
在臨了之際,他用文字記載下了這一段往事,並夾在在了書樓裡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他也不知道這段往事日後能不能被人所看見。
若是被後人得知,希望能感懷此人大恩。知道,這世間也曾出現過這麼這般傳奇的人物。
可他沒有想到,這個男人不但沒有死,而是一直活了下去。
直到現在……
依然,容顏未改。
楚懷風緩緩放下那一本手冊,陷入了沉思。
不想,師父竟在二百三十年前,就已經存在了。
師父消失的那二十年,應該,就在十方界吧,二十年後,回到澗溪谷,併成爲了澗溪谷的谷主。
這一任,便又是近二百餘年。
而這二百年間,澗溪谷所聽說過的某位谷主,其實都是師父一個人。
而且,師父在十方界,還有着自己的勢力。他更多的時間,應當葉是呆在十方界,澗溪谷,不過只是他在俗世界的落腳罷了。
二十年前,師父把自己帶走,並將自己收爲了徒弟。在十年前,又詐死離開,卻在自己身上佈下了一個又一個的局。
如果事情真的如自己所猜測的那樣,那麼,師父帶走自己的目的是什麼?又爲什麼……偏偏是自己。
“徒兒,你若是想找我,便來十方界吧……”
師父從前出現過在她腦海裡的話,突然響了起來。
這件事……會不會跟十方界有關聯呢。
她手指輕輕的在椅子邊沿點了幾下,所有的事都像一團亂麻,可又息息相關,有着什麼關聯。
丞相爹說過,孃親,似乎也是十方界的人。
並且當年是在躲避追殺的時候遇上丞相爹的,而緋羅當初看到齊萱兒的時候和自己的時候,也說……在十方界似乎見過一個和他們長得相似的人。
孃親程素……十方界,師父……以及,自己。
楚懷風覺得自己好像摸出了什麼,但卻迷亂的找不到一個線頭。無從牽起。
但是她知道,她必須……要去十方界。
因爲懷着孕,又用腦過度,楚懷風又開始困了起來,迷迷糊糊的打了個呵欠就又睡着了。
蹲坐在旁邊的夜冥幽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看着她看書,思考,直到睡着。
然後傻乎乎的笑了起來,“哥哥睡,我也睡。”
說完就躺在了地上,也不蓋杯子,就這麼睡了起來。
屋書樓外,雪越下越大,只是一會兒的功夫,整個澗溪谷就被雪色覆蓋了。
一些雪花被風吹得飄進了書樓,落在地上,融化成雪了血水。
看屋子裡卻也不感到冰涼,好似外面的風雪再大,對這個已經陳舊破爛的書樓也沒有任何影響。
晚靈過來尋人的時候,一進來就見到躺在軟榻上睡着了的楚懷風,還有誰在地上跟一隻守着主人的小狗兒似的夜冥幽。
晚靈趕緊跑了過來。
“阿夜快醒醒,你怎麼能讓小姐睡在這個地方,要是着涼可怎麼辦。這可是一屍兩命呢!啊呸呸呸!掌嘴掌嘴。”晚靈打了打自己嘴巴子。
上前摸了一下楚懷風的體溫,才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沒生病。”
夜冥幽也醒了過來,但是那眼神看起來並沒有睡眼惺忪的模樣,看到晚靈皺了皺眉。
“小姐,小姐?快醒醒。彆着涼了,咱回去睡。”晚靈輕輕喚道。
楚懷風聽見有人在喊自己, 才醒了過來,睡意朦朧,看了眼屋子外面,有些詫異,“雪都下這麼大了。”
“是啊,也不知怎麼的,今年的雪下的特別早。我就是見到雪下大了纔過來看看您的,沒想到你和阿夜倆人都睡着了。
幸虧的來得及時,否則以小姐現在的身體,萬一生病了可怎麼辦。”
“我有真氣護體,哪有那麼容易生病。”她無奈笑道。
旋即下意識看了眼夜冥幽,卻見他有些悶悶不樂,像是被人打攪了的起牀氣。
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絨毯,問:“阿夜,你剛剛是睡地上了?”
夜冥幽點頭,看着楚懷風的眼睛眨了一下。
“過來。”她沉了下聲。
夜冥幽乖巧的往前走了兩步。
楚懷風伸出手掌,覆在了他的額頭上。
夜冥幽的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
“還好沒有着涼。”她邊說邊把手放了下去,“下一次可別睡地上了。”
“小姐,阿夜是傻子,您說他也聽不進去的。”晚靈撇了撇嘴。
楚懷風只是笑了一下,“要是阿夜着涼了,不是沒人幫你幹活了嗎?”
晚靈點頭,“說的也是。”
夜冥幽看着楚懷風,又看了眼晚靈,然後湊到了楚懷風身邊。
“哥哥說不睡,阿夜就不睡。”臉上笑的燦爛無比,在那張俊美的臉龐上,怎麼看都帶着一股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