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澤慎一的笑聲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爲他發現了腳下的土地有些不對勁,微微的顫抖從地底深處不斷的傳來,而所有人在這個時候也都感受到了這種不一樣的感覺,倉皇的看着腳下,彷彿又什麼野獸就要破土而出,終於一中積鬱了許久的滾滾雷聲就在腳下爆響,衆人面如土色,隨着土地的波動上下左右的搖晃,人人都清楚,這山坡的腳下一定是被人早已掩埋了數量不少的炸藥。
整個山脈都被震動了,樹林中隱匿的飛鳥像是得到了起飛的命令,一股腦的沖天而起,嘰嘰喳喳的飛向天空的最高處,而野獸則低着頭繼續向着山林的最深處狂奔。
不算太高的山坡就好像突然被人抽走了基石一般,底部竄起的濃煙和着塵土將整個山坡包圍進去,滾滾的灰色風暴將方圓十幾裡的蒼翠的森林沾染的一片狼藉。
許久,煙塵才漸漸散去,山坡已經消失無蹤,而地面上則被炸得凹凸不平,綠色的植被無影無蹤,就連地面之下的地下河都被炸出了一部分,裸露在地表之上,和之前被局勢掩埋的河道交匯在一起,流向山林的遠方。
二狗皺着眉頭,他沒想到當年遺留下的炸藥竟然還有如許的威力,斯嘉麗是二狗放走的,他不願意殺林笑棠的熟人,只是沒收了她的春田步槍,二狗本想留下她,但斯嘉麗執意要和部下在一起,二狗只得隨她,剛剛天放亮的時候,二狗看到了山坡上發生的一切,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得意洋洋的日本軍官,那張面孔他極度的熟悉,林笑君夫婦遇難之前,二狗和方柔便在林家的小院子裡見過同樣的笑容,這讓他的印象無比深刻,因爲,一手將他養大的三叔就是死在這個日本人的手上。
因此,他引燃了當年憲兵團兄弟埋設在山坡下的炸藥,他不管山坡上的那些人都是些什麼人,這個時候,二狗只有一個念頭,殺光那些日本人,殺光那些因爲覬覦黃金而來到天目山的所有人。
但炸藥的威力確實是二狗沒有預料到的,不禁削平了整個山坡,竟然還將地下河也炸了出來,二狗看着水流的走向,不禁有些擔憂,因爲爆炸和巨石的緣故,河水被改變了流向,這樣一來,豈不是要倒灌到那個地方。
二狗一跺腳,也感覺自己着實有些魯莽了,一聲唿哨,“賽虎。”黑狼搖頭擺尾的從草叢中一躍而起,跟在二狗的背後向着密林深處疾馳而去。
……
兩個小時後,林笑棠和火眼、郭追帶着十幾個手下風塵僕僕的趕到了之前二狗曾經駐足的地方,山道被徹底堵塞,河流改道,再順着一線天行進已經不可能了,衆人只得爬上山樑,四下裡尋找新的路線。
昨天夜裡的時候,林笑棠等人已經趕到了救**當年的營地,也發現了人駐紮後的痕跡,以及留下的三座墳塋,接着便一路尋到了一線天附近,不禁找到了那些美國人的屍體,沿路還發現了黑衫軍以及介錯部隊的人員遺體。
起初,爲了以防萬一,林笑棠等人並沒有過於靠近矢澤慎一的追擊隊伍,林笑棠的打算是跟在他們的身後,需要出手的時候再行動,但一進到天目山,事情便有些詭異起來。
林笑棠也暗自加了小心,因此並沒有立刻進入一線天,直到附近的槍聲大作,他才帶着部下深入到戰鬥區域進行實地觀察,可夜色太黑,距離又太遠,因此並不清楚整個戰鬥的過程。
直到今天凌晨,槍聲漸漸止歇,林笑棠等人這才偷偷的摸進一線天,可剛進一線天,就遇到了那場驚天動地的大爆炸,林笑棠等人雖然距離尚遠,可也受到了波及,只好暫停下腳步,直到一切恢復平靜,這才小心翼翼的爬上了山樑。
“七哥,還追下去嗎。”火眼透過瞄準鏡觀察下週圍以及山道中的環境,“日本人損失慘重啊,李士羣也沒落下好,雙方損失不小,說不定在這裡同歸於盡了。”
郭追點點頭,“看了半天,沒發現一個活的。”
林笑棠沉默不語,從內心來講,他不相信李士羣和矢澤慎一會簡簡單單的死在這裡,況且還有夏之萍,沒有見到他們的屍體,林笑棠是無論如何不會放棄的。
一個手下跑上來,“長官,樹林裡有人活動的痕跡,不過很奇怪,裡面還發現一些東西。”
等到看到手下拿過來的東西,林笑棠等人頓時有些愣住了,這分明是一挺比利時造的fnbar機槍,但已經鏽跡斑斑,還有很顯眼的兩個彈孔,剩下的就是幾桿中正式步槍,同樣年代久遠。
“除了這些還有**以前使用的德制鋼盔,和小鬼子的三八式步槍以及軍用水壺等等。”
“難道說,這裡以前是戰場。”郭追擡起頭,狐疑的看看四周。
林笑棠接過機槍,仔細的看了看,有回頭看看被削平了的山坡,問火眼,“看得出來這是用什麼炸的嗎。”
火眼點點頭,“剛纔檢驗過了,大量tnt炸藥配德制雷管,還有不少的硝銨炸藥。”
林笑棠的腦子中忽然涌現出一個想法,這些年,周朝堅和大哥林笑君以及二狗的事情在他腦海中始終揮之不去,雖然大體的脈絡已經勾畫出來,但其間的很多細節仍然有待於澄清。
就像當初五百名憲兵和他們運送的大量黃金,這些人和物究竟去了哪個地方,到現在還是一個謎,天目山只是一個大概的輪廓,這裡地跨安徽和浙江兩省,地面區域大得驚人,到哪裡去搜索一個隱秘的藏身所在呢。
時至今日,二狗依然徘徊在這片山林中,有時候,林笑棠也懷疑,他究竟留在這裡的目的是什麼,大哥臨終前到底告訴了他什麼,他是否就是在守護着這批黃金,還是在等待着什麼。
可上一次,二狗近在咫尺,卻依然選擇了避不見面,是什麼讓他能割捨下對方柔的感情,毅然躲在這裡這麼多年呢。
林笑棠心亂如麻,看着對面一直延伸到天邊的密林,他果斷的下達了命令,“走,沿着林子走,一定要找到二狗的下落。”
……
據此數裡之外的峭壁之下,水流緩緩的流進一個山坳,這裡綠樹環繞,四面都是懸崖峭壁,彷彿和外隔斷了一切的聯繫,只有飛鳥和身手靈活的野獸才能光顧這裡。
因爲水量的增大,湖水漸漸溢了出來,慢慢的浸透到四周的草地上。
李士羣猛的從湖水中探出頭來,嘴巴張得大大的,因爲缺氧的緣故,面色格外的蒼白,大口大口的貪婪的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好一會,劇烈起伏的胸膛才慢慢平復下來,眼神投向四周。
從上游的水面上又被衝下來幾個身影,李士羣艱難的跑過去,一個個的檢視着,嘆息着放棄了那已經沒了呼吸的軀體,沒過多長時間,謝雲巢雙手撲騰着遊了過來,李士羣一把抓住了他。
謝雲巢吐了幾口清水,這才緩過神來。
李士羣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操,之萍呢。”
謝雲巢一臉茫然,“我不知道啊,從山上掉下來我就落到了水裡,遊了好一陣纔到這裡啊。”
李士羣恨恨的鬆開他,繼續在湖水中尋找着,但一個聲音卻在岸邊響起,“在這裡。”
李士羣扭頭一看,夏浩明和兩名黑衫軍扶着夏之萍已經躺倒在了草地上。
夏浩明的臉色白的嚇人,腿上的傷口也再度滲出血來。
李士羣驚喜莫名,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上岸來,細緻平已經再度陷入昏迷中,額頭依舊有些燙手,腹部的傷口有些崩裂。
李士羣趕忙脫下自己的上衣,擰乾了,幫助夏之萍擦去身上的水跡,掏出手絹,蘸些冰涼的湖水,放在夏之萍的額頭。
謝雲巢和夏浩明對視一眼,苦笑不已。
“軍醫呢,軍醫呢。”李士羣忽然高聲喊起來。
“早就被打死了。”夏浩明忍着氣息回答了一句。
“這怎麼辦,之萍的傷口有些感染了,沒大夫怎麼行。”
謝雲巢有些看不下去了,一把抓住李士羣的胳膊,“大哥,你是我們的主心骨,不能爲了一個女人亂了主意,別忘了,杭州的兄弟還等着我們回去。”
一語驚醒夢中人,李士羣這才冷靜下來,“對,對,沒錯,只要回到杭州,我們就還有機會,之萍也會沒事的。”
夏浩明按住傷口,看看四周的環境,“先找找出去的路吧,這裡四面都是懸崖,我們是被地下河衝到這裡來的,能不能出去,還是個問題,水流這麼急,水路是無論如何走不通的,再說,這水不停的留下來,咱們所處的這個山坳就像一個老鼠洞,遲早是會被淹沒的,一定要儘快找到出去的路。”
短短的幾分鐘內,河水中又冒出幾個人來,有介錯部隊的,也有黑衫軍,謝雲巢二話不說,幾個點射,便直接將日本士兵挨個擊斃,瞪了一會,衆人的體力也都恢復的差不多,也再沒有人從水中冒出頭來,衆人這才散開,分頭尋找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