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甄瑩的腦海中就出現了前些日子在街頭的那一幕,原本的她確實以爲當時露面的周晨就是忠武侯,開始時也確實有過一陣驚訝,但是隨着‘周副使’的稱呼喊出口之後,甄瑩不知怎麼,當時內心還升起一陣落寞。
後來一想,也就明白了,眼前的周晨那麼年輕,怎麼可能是大唐帝國的異性王呢?怎麼可能是手握大唐精銳楓家軍的忠武侯呢?
可後來,當甄瑩親眼看到傳說中的‘老傢伙’忠武侯,就連自己都被震驚了,要知道甄瑩可清楚的記得當時自己已經被尚書令崔彥昭散發出的暴怒氣場給嚇傻了,可就在林楓出現的一瞬間,她竟然感到周圍的壓力頓失,特別是當時的一句“呦呵!這麼熱鬧?有耍猴的?”竟然無形之中就將場內氣氛改變。
當時的甄瑩也曾經暗中對比過一番,即便是自己內心依舊堅持的認爲忠武侯或許只是運氣好等等因素,可再忠武侯的一番大論之後,尤其是最後擲地有聲的六個不斬不足以沉喝出口之後,甄瑩已經被完全驚呆了,當時的腦子完全一片空白,滿滿的都是‘英雄夢’!
可當時的忠武侯根本沒有多去看自己一眼,似乎自己的身份和一向自豪的美色根本沒有引起對方的任何興趣。想到這裡,甄瑩眼角又有幾滴淚珠淌出,雙眸之中也充滿了一種複雜的信息,似嫉妒,似羨慕,似委屈,更似幽怨。
世事無常,造化弄人。忠武侯林楓的二弟竟然對自己一見鍾情。想到這些,甄瑩臉上的情緒似乎好轉了一些,頓時聯想起了前些日子兩人剛剛因爲街頭的那件事相識以後,周晨作爲堂堂的山南道節度副使,竟然像個小孩子一般,每天圍繞着自己轉悠,哄着自己玩,逗着自己開心。
而恰巧這些就被心思縝密的二叔甄能哀發現,甄瑩也就順理成章的接受了二叔的懇求,爭取攀上週晨這顆大樹。因爲甄能哀私下調查過,林楓和周晨的關係非同一般,只要抱住了周晨,就相當於跟林楓綁在了一起,而甄家這次出使大唐的真正重要目的也就實現了。
甄瑩雖然不是很贊同這件事,但是身負家族利益的她不能光考慮自己,加上幾天的相處下來,周晨的所作所爲也確實打動了她,所以也就暫時默認了下來。
正當甄能哀一籌莫展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的時候,節度府的忠武侯竟然以周晨兄長的名義下了聘禮到他們下榻的國賓驛館,隨後就是大唐天子的詔令下達,這簡直是讓甄能哀喜出望外,幾乎不假思索的就答應了下來。
隨後,在兩方都急於將事情辦妥的情況下,婚禮也就在幾天之內就完全實施,並且已經入了洞房。
想到這些,甄瑩自己也不禁抿嘴吸鼻,她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對,她只知道這是父親的囑託,家族的使命。雖然離開新羅已經幾個月了,但是離開前那晚與父親甄萱見面的情形和對話依舊很清晰的印在腦海。
那時還是秋季,但是新羅國夜間的天氣已經非常涼了,一座完全仿唐式的將軍府內,甄瑩的閨房,一臉愁容的甄萱正坐在桌旁,昏暗的燭光照在他那正值壯年的面孔上,卻顯的格外滄桑,甚至是蒼老。
“瑩兒,這次跟你二叔去大唐,一路上要多注意,天氣涼了,千萬不要受了風寒!免得路途中受罪啊!”甄萱將自己的寶貝女兒倒的一杯熱茶緊緊的捧在手心,似乎根本不想讓杯壁的溫度流失一般,儘管眉頭已經舒展,但是臉上的凝重依然清晰可見。
“嗯,父親放心!女兒知道了!”聰明的甄瑩自然能感到氣氛的不對,但是父親沒有說話,自己也不好多問,只好刻意的做出一副愉悅的樣子,免得給父親再添心事。
“明天一早,你的幾個弟弟都會來給你送行的!”甄萱緊緊的握着杯子,半晌之後,才說出一句不痛不癢更不知到底什麼意思的話。
而甄瑩雖然有些疑惑,但也乖巧的點了點頭,淡笑着應道:“嗯,知道了!”
“路上一定要聽你二叔的安排,不能再像在家裡這般任性了!”說着,甄萱竟然緩緩的將頭垂了下去,似乎是不願意去正視甄瑩的目光,也似乎是不想去面對屋內唯一的燭光:“到了大唐,不比在我們新羅了,千萬不能隨便的惹是生非,別給你二叔找上了麻煩!”
“嗯。。”又是一聲淡淡的迴應,甄瑩似乎已經感覺到了事情有所蹊蹺,緩緩起身繞到甄萱背後,擡起雙手開始輕輕的捶打起了甄萱的背部,張了張嘴巴,最終還是沒問出口。好像是有些擔憂,又好像是有些期待,但是更多的卻是害怕,對於一種未知事物的本能反應。
“瑩兒。。”甄萱的情緒看上去也不是太好,一杯熱茶在手心捧着,但是水面卻不停的晃動着。
“嗯?”甄瑩也越來越確信自己的猜想了,不禁連手上的動作的也逐漸變的緩慢了起來。
“這次到了大唐,聽從你二叔的安排。。”終於,甄萱咬了咬牙,將今晚的最終目的說出了口,但是聲音卻似乎卡在了喉嚨處,使其變的有些哽咽。停頓一下,輕輕的抿了一口熱茶,狠狠的嚥下去之後,甄萱也發現背後的捶打已經消失了,不禁感到心中一痛,但是還是將剩下的話說了出來:“在強盛的大唐,找一個夫家!留在那裡,爲了你自己,爲了我們整個甄家!”
“父親。。”甄瑩也終於忍受不住,抽泣着喊出了聲。甄萱的話,早就被甄瑩猜到了,只是,她沒想到來的這麼快,讓她沒有絲毫的準備。
“聽話,孩子!”甄萱虎目圓睜,強忍着纔沒能讓眼眶中來回滑動的淚珠掉落,側身緊緊的握住甄瑩的手臂,稍稍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後纔對甄瑩講述起了整個甄家眼前所遇到的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