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終於到來了!城頭的叛軍感受着周邊的壓力,只覺得身邊的氣氛有些沉重,重要的是內心有一種表達不出的感覺,似乎是激動,又似乎是期待,更像是有些恐懼。帶着複雜的心情,紛紛將手中的兵器攢了又攢,一次次的將手心滲出的汗水快速的擦在身上,然後再次握緊兵器。
雙眼更是一動不動的盯着面前緩緩移動中的楓家軍,甚至是沒有人再將目光放在先前那支長龍一般的大軍身上,因爲衆人都感覺到了,那條‘長龍’不過僅僅是‘過客’罷了,而眼前這隻緩緩踱步的‘猛虎’,更像是在伺機而動。
“孃的!又是這些鬼東西?!!”陳敬瑄狠狠的將右拳砸在了左手手心,看着城下的黑傢伙,低聲咒罵道。
跟在陳敬瑄身邊的衆將也是在心中憤憤咒罵,弩炮這種在他們看來完全是新式的攻城器械,特別是半年前,在成都府的戰鬥中,衆人已經深深的體驗過一次威力了。
光捱打還還不了手,更重要的是挨的還不輕!衆人對弩炮的評價就是這麼一個聽起來極其簡單卻又極其切實實際的觀點。
不過這次的衆人在看到城下的那一輛輛的弩炮後,較之半年前更加心寒了,因爲光靠遠距離的肉眼觀察,已經至少能夠數清五十輛正在移動之中的弩車了!黑黝黝的弩車羣后,迎風飄揚着兩面極其寬廣鮮明的邊緣鎏金的猩紅色大纛。
兩面大纛的規模大小一模一樣,其中一面上只有一個蒼勁有力的楷體大字“唐”。另一面,則有着五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忠武楓家軍”,正是唐僖宗親自揮毫灑墨而成,單是從字體的外觀而看,就有一種足以氣吞山河的王者氣勢。
伴隨着距離城池的越來越近,也不知道是因爲那兩面大纛的氣勢震懾,還是因爲那數十輛的弩炮,反正城頭的守軍已經開始有些發呆,兩眼直愣愣的盯着城下移動的軍隊,在剎那間,就如同置身事外一般,緩緩的,竟然連緊握兵器的雙手也略鬆了一些。
終於,在剛剛越過距離城池一千米的位置,楓家軍緩緩的停了下來,隨着大軍的緩緩移動排列隊形,數十輛弩炮也慢慢的**縱兵推動着,逐漸形成了一個兩排前後交錯的陣列,但無一不是用那黑黝黝的圓頭炮箭對準了城頭的守軍。
“呼。。”屏息凝視許久的陳敬瑄突然長出一口氣,向兩側打量一番,這才發現在左右公孫雲和王將軍的指揮命令下,已經在城頭形成了一排密不透風的盾牆。對於兩個得力手下的作爲,陳敬瑄雖然很是欣慰,但是他也卻知道,在弩炮的進攻事實面前,這些盾牆也只不過是能減輕一些損失罷了,根本不可能阻止損失。
捱打不能還手的滋味可真難受啊!陳敬瑄不禁在心中感慨一聲,搖搖頭,在親兵的舉盾保護下,向前挪動幾步,伸手將面前的盾牆撥開一條縫,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觀察起了城下的形勢。
讓陳敬瑄感到吃驚的是,城下的楓家軍在擺開陣勢之後就沒有了下一步的動作,確切說是沒有了任何動作,只是呆呆的愣在原地,沒有任何舉動。就連陳敬瑄看到騎着一匹在陽光下泛着銀白色光芒戰馬的林楓,也只是佇立在身後的兩面大纛之間,看起來根本沒有任何想要攻城的意思。
片刻之後,安排完防禦的公孫雲和王將軍陸續回到陳敬瑄身邊,很快便也發現了城下楓家軍的異常。公孫雲略一沉思,皺着眉頭對陳敬瑄提醒道:“大人,這林楓詭計多端!莫不是想要以此來迷惑我軍?”
“迷惑?此話怎講?”聞言,陳敬瑄身子就是一陣,如今的他,最怕的就是聽到林楓這個稱呼了,不禁轉過頭,皺起眉頭,滿臉疑惑的反問道。
“依末將看,林楓此舉是爲了防止我方派兵出城襲擊!”公孫雲皺皺眉,雖然自己也不太相信這個解釋,但依舊說出了口:“看樣子,楓家軍似乎根本沒打算要攻城!而且,重點是他們的人數,是不是也太少了些?!”
“末將不大同意公孫將軍的看法!”陳敬瑄還沒說話,一旁的王將軍就率先向陳敬瑄抱拳插口,隨後又轉向公孫雲,抱拳說道:“末將有話就直說了,還望公孫將軍不要見怪!”
“豈敢!王將軍有什麼看法,直說無妨!”公孫雲倒是有些詫異王將軍今日的態度,不過想想也是,畢竟陳敬瑄還在一旁,況且公孫雲心中其實對王將軍並無芥蒂,便也順勢拱手還禮,淡淡一笑。
“大人,公孫將軍!如果城下的楓家軍是爲了打掩護,我認爲大可不必!”王將軍說着側身擡臂指向了已經逐漸消失的‘長龍’隊伍,搖頭解釋道:“如果對方想要防備,那麼多兵馬,只需要費些心神,多派出些斥候注意我軍動靜即可,根本不必大費周章的大兵壓境!”
“那,依王將軍看?楓家軍是要攻城了?可他們爲什麼沒有任何舉動呢?”陳敬瑄也是眉頭緊蹙,低聲追問,隨即擡頭眯眼望向了已經完全升起的烈陽,搖頭說出了自己的觀點:“近來天氣極爲炎熱,現在太陽已經升起,就算林楓腦子突然出了毛病,也不會讓麾下將士頂着烈日來攻城吧?”
“確實!大人說的沒錯!”王將軍微微一笑,點頭表示贊同,但卻話鋒一轉,伸手指向了城下的弩炮陣列,低聲提醒道:“大人可別忘了,那黑乎乎的東西,可不用擔心這太陽到底烈不烈啊!”
“王將軍的話完全在理!”公孫雲在一旁點頭接過了話,但依舊緊皺眉頭,隨即搖了搖頭嘆道:“哎!人說忠武侯向來打仗不守規矩,根本不按常理!眼下,我軍也只好加緊防守,靜觀其變了!”
聞言,陳敬瑄等人雖然非常不喜歡被人牽着鼻子走,但眼下的事實卻是如此,不論心中再怎麼不情願,唯一的辦法也只是按公孫雲剛剛提出的,靜觀其變,以靜制動。
隨後,陳敬瑄便不再與衆人討論,再次轉身將目光放在了城下,與城頭所有的麾下將士,一起頂着當頭的烈日,與城下的楓家軍開始了大眼瞪小眼的乾瞪眼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