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裡,雅州城戒嚴之後,從城中的一處民宅中,王將軍將一名“貴客”親自送出了院門,陪着一副笑臉,再三拱手告辭之後,才滿意的看着“貴客”離去。
而這名“貴客”,自然是林楓派往城中作爲迴應的代表,告辭王將軍之後,拿着出城的令牌出了東門,連夜向着楓家軍的營地奔去。
整個晚上,雅州與往日一樣,依然被奔雷先鋒團騷擾到早晨,然後雅州才恢復了片刻的寧靜。只不過,這種安靜並沒有持續多久,而是在奔雷先鋒團撤退之後,東門和北門陸續打開,兩條浩浩蕩蕩的輕騎,從城內緩緩走出。
東門的騎兵規模大概在萬人左右,領軍的正是陳敬瑄麾下的公孫雲,而北門的人數相對來說就要多上許多了,足有公孫雲的人馬兩倍之多,領軍的是一個叫馮國的將領,此次的任務就是率軍突襲楓家軍的先鋒大營,如果可能的話,連中軍大營也一起斷掉。
馮國,在叛軍中的地位也只是僅次於王將軍和公孫雲兩人,爲人極其仗義,性子更是直爽,甚至是直爽的過了頭。也正是因爲如此,所以多年下來,與馮國交好的將領並沒有多少。不過馮國對於自己的屬下非常好,這也爲其實力緩緩增長的一大因素,所以一直以來也能夠在陳敬瑄麾下佔據一席之地。
而馮國因爲性子直過頭的原因,與王將軍之間的相處並不是太愉快,就在前段時間陳敬瑄將全軍交給王將軍的時候,馮國還在一次醉酒之後出言侮辱過王將軍,對於王將軍的幾次刻意拉攏更是不屑一顧,甚至是在事後還會頻頻提起,似乎以經常揭王將軍的短爲樂。
而王將軍是一個極其能夠隱忍的人,眼下恰好又碰到一個來之不易的機會,便利用職務之便,將此次襲擊楓家軍大營的重大“功勞”交給了馮國。而得到消息的馮國,不僅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的信息,就連幾個心腹手下提出的“王將軍或許沒安好心”也是不屑一顧,反而是自我優越感猛然大增,一個勁兒的認爲王將軍這是在用功勞拉攏自己,得意的同時,更加看不起王將軍了,甚至是心中都做出了此次勝利回城後的計劃,向陳敬瑄索要軍權,即便不能將王將軍的軍權全部分掉,起碼也要扯成一個勢力相當的局面。
懷着滿心美好的意願,馮國率領着近兩萬的麾下部衆,向着正北方向的楓家軍駐地而去。而公孫雲,卻是帶着一顆極其警備的心,一路上持續保持着謹慎,朝正東方向的蒙山去了。
早晨的陽光一般來說色彩都比較淡,一縷縷的晨曦從斜空落下,將樹林間,草地上四處掛着的水珠照的晶瑩剔透,四下閃光。林間更是有鳥羣偶爾飛過,從這一片領地掠向另一片新的地界,然後將其佔領,發出一陣勝利的“嘰嘰喳喳”聲,就像是打了勝仗一般。
可這種取得勝利之後的歡呼聲,卻讓走在蒙山小道上的公孫雲很是煩心,可不管他的心情如何,兩側高出的松林間,還會不時的響起歡呼聲,偶爾夾雜着鳥類撲騰的翅膀呼扇聲。看着地上以及側面的一片片山石陰影,公孫雲總會從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也只有間或的通過一些較矮的山石時,一側的陽光才能將陰暗完全驅散,但是似乎這樣也只是僅僅能夠將公孫雲心中的陰影減少那麼一點點,並沒有立竿見影一般的成效。
可是剛纔探路的斥候明明回報過了消息,整一條近千米的蒙山小道完全沒有把守,而且斥候明確彙報,如果走過一半多之後,甚至可以聽到蒙山山腳下楓家軍工匠們稀稀疏疏的打砸喧鬧聲。
公孫雲原本是對這一切感到懷疑的,因爲在他看來,這蒙山小道完全是做埋伏的有利地形,可偏偏沒有發現任何埋伏的跡象,就連派人攀爬上兩側的山石,經過勘察之後也確定沒有任何的埋伏。
加上在蒙山小道之外,斥候隊曾經向公孫雲彙報過,發現了幾支百人以上規模的楓家軍營地,但是相距這裡都還算遠,並沒有發現己方的行蹤。而這件事,也讓公孫雲稍稍減輕了一些心中的疑惑,畢竟這樣還算說的過去。而隨後,公孫雲則是安排了兩千人在蒙山小道外駐防戒備以外,便親自率領大軍穿越蒙山小道。
終於,耳邊傳入了斥候們彙報的工匠打砸聲,而腳下的蒙山小道也僅僅剩餘不足三分之一了,公孫雲也算是將懸了一路的心緩緩的開始下放了。
只要走過這剩下的路程,即便楓家軍是有埋伏,以我軍的精銳加上人數優勢,也完全不用擔心!公孫雲邊在心中安慰着自己,邊刻意的將面部表情放鬆一些,以免自己的情緒會影響到身邊以及後方的士卒。
隨着幾次的曲折輾轉,公孫雲已經可以隱隱看到蒙山小道的出口處了,就連耳邊的動靜也越來越大,甚至已經完全掩蓋住了己方的馬蹄聲,公孫雲的心也終於落了下去。因爲此次的任務並不是要殲滅多少楓家軍的士卒,而是針對那些幾乎毫無戰鬥力的後勤工匠以及那些木質的後勤輜重。爲此,公孫雲的部衆,馬鞍兩側各掛着兩根火把,只等穿過蒙山小道,便可放開繮繩,任由戰馬的肆意奔騰,將蒙山山腳的楓家軍營地付之一炬。
漸漸的,公孫雲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種看到希望看到勝利的笑容,晨曦撒落在上面,映射出無限的光彩。
面前的營地,看起來確實非常整齊,但是卻沒有任何的防禦設施,就連最基本的圍牆柵欄都沒有,這更是讓公孫雲心中一喜。雖然不知道出了蒙山小道之後的場地具體有多寬,但是公孫雲非常肯定,絕對要比此時腳下的道路寬上數倍甚至十數倍數十倍!
眼前,只有幾股來回巡視在營地內的巡邏兵,但是卻幾乎全是耷拉着腦袋,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除此之外,就是扛着粗壯圓木等各種材料的工匠來回奔走在營地中,最重要的是,對於這羣已經出現在營地面前的不速之客,根本沒有人注意,衆人依舊忙的“不亦樂乎”。
對此,公孫雲內心那股不祥的預感猛然升起,甚至是在不知不覺中,公孫雲似乎嗅到了一絲死亡的氣息。可事到如今,公孫雲非常明白,即便是眼前是無盡的深淵,自己也沒有任何的退路,唯有的,只是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