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簡啊!”帥帳之內再次沉默許久之後,李皇叔再次將幽幽的目光轉向了李簡,語重心長似問非問的說道:“你可還記得,咱們大唐的盛世是從何時開始轉向平庸甚至是衰落嗎?”
“嗯,當然記得。。”李簡緩緩的點了點頭,見李皇叔沒有說下去的意思,也只好垂頭略微沉思一番,重新擡起目光,沉聲回答道:“應該是自從一百多年前,也就是開元盛世晚期,那一場爲期七八年的安史之亂吧!自那之後,咱們大唐李家對於各地節度使等藩鎮勢力的掌控就大不如以前了!”
“是啊!安史之亂,安史之亂。。”李皇叔眼中閃爍着不爲人知的異樣光芒,不停的點着頭重複着一百多年前的政治叛亂,隨後搖搖頭,臉色有些難看,聲音也隨之壓到了最低:“當初,安祿山就是憑藉手中掌控着接近大唐一半的兵力纔敢謀反,而且,當時安祿山身兼范陽、河北採訪、平盧軍等節度職位,麾下士卒亦是我大唐當時的精銳之師!”
說到這裡,李皇叔已經不再繼續,饒是如此,聰明的李簡也已經明白,李皇叔話中的意思非常明顯,是拿當初安祿山的情況與眼下的林楓相比,特別是前後兩者手中的兵權,簡直可以說是‘如出一轍’,同爲大唐勇猛善戰的精銳之師!
“可是,三叔!”李簡心中卻認爲李皇叔的分析有些過頭了,想了想,還是決定爲林楓辯解一番:“話雖如此!但是侄兒倒覺得林楓與安祿山的區別很大!而且在慶功宴上,林楓向我發出邀請李家軍一同共抗僞齊時,他的眼神和表情不像是在演戲!三叔,從這幾年來林楓的所做,侄兒相信他以及他麾下楓家軍對大唐的忠誠!”
“呃。。”李皇叔微微一愣,看着李簡那堅定的目光,如溪水般清澈的眸子中不摻一絲雜質,頓時心中也變的清明許多,握着杯子將已經微微涼了的茶水喝下去之後,思緒也隨着淡淡的涼意清醒了許多,略微皺了皺眉,然後搖搖頭,衝着李簡輕笑道:“你看看我,說着說着說哪去了!”
“三叔的顧慮是對的,但是侄兒卻認爲,確實有些過頭了。。”見李皇叔突然間改口,李簡也弄不清面前的老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只好向着李皇叔恭敬的拱了拱手,語氣謙卑的迴應道。
“哎!或許是人老了,加上喝了點酒,這腦子就不清醒了!”見自己的親侄兒很是明事理的給出了臺階,李皇叔也微微一笑,換換舒展一下雙臂,搖頭嘆息:“其實我也是相信小楓的!畢竟,小楓是當年我這個老頭子一眼看中的,應該不會錯!”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李簡依舊從李皇叔的神情中看出了一絲異常,可也不好當面說些什麼,只好淡淡點頭,微笑着從一旁的火爐上拿起茶壺,給李皇叔面前的杯子重新添滿。
“不喝了不喝了!年齡大了,喝點酒犯困!”李皇叔卻是緩緩站起了身子,長長的打了個哈欠,衝李簡擺了擺手,搖搖頭,邁步饒過了面前的桌案,隨即突然停下腳步,轉身衝着李簡沉聲囑咐道:“李簡啊!今晚的話,就當是三叔的酒後之言吧!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好了,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記得早點休息,最近一段時間,恐怕軍務要繁忙許多!”
“嗯,明白了,三叔慢走!”李簡趕忙起身,衝着李皇叔的背影拱手回答,可心中卻是疑惑不已。酒後之言,是酒後吐真言還是酒後胡話?還有,不要太放在心上是什麼意思?是徹底不要記心,還是要稍稍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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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着滿心的疑惑,李簡在昏暗的燭光下又喝了幾杯熱茶,甩甩有些發脹的腦袋,長長的嘆了口氣,也起身離開帥帳回去休息了。
次日,在李皇叔以及麾下一干文官的揮灑筆墨下,一份言辭華麗的捷報就橫空出世,加蓋了李皇叔的元帥印信之後,由專人護送,晝夜兼程送往成都府的天子面前。
對於這場決戰,李皇叔內心還是十分欣慰的,畢竟是林楓的及時趕到以及楓家軍的全力出擊,纔將整個唐軍那衰落的士氣重新提了起來,同時,李皇叔心中也有了底子,有了這麼一場大勝仗,起碼不用擔心因爲半個月前的唐軍慘敗而遭到朝中那些老狐狸們的口誅筆伐了。
事實上也的確如同李皇叔所想,當半個月前唐軍慘敗的消息傳入成都府之後,滿朝皆爲震驚。特別是以尚書令崔彥昭一派的文臣集團以及田令孜背後操縱的宦官集團,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私下裡暗中聯合,想要到時在朝堂之上,一起將大唐的兵馬大元帥李皇叔給用力的彈劾一番。
可與唐軍慘敗的消息一起抵達的,還有暗中潛入成都府的李曉楓,按照林楓的意思,李曉楓先後拜訪了中書令柳永浩、宦官楊蓮亭,甚至還有神策禁軍的首領鍾離皓,並且當下給予三人重金拜謝,同時將林楓的親筆書信遞交給了柳永浩。
讓李曉楓也有些吃驚的是,柳永浩自從看了書信之後,竟然連一句稍稍推辭哪怕是一絲爲難的表情都沒有,直接爽快的答應下來,大手一揮,全部攬到了自己身上,同時還向李曉楓當面保證,對於自己的晚輩鍾離皓,柳永浩還會親自寫一封信幫助李曉楓勸說一番。
有了柳永浩的親筆信,鍾離皓方面就更是輕鬆了,簡簡單單的說出了原因,鍾離皓便毫不猶豫的拍着胸脯答應了下來,不僅如此,就連李曉楓送到府上的‘禮物’,也是一概不收。不過最終在李曉楓的執意堅持下,鍾離皓也只好是‘勉爲其難’的收下了一多部分,而另外一部分,鍾離皓則是當面推辭,直接轉贈給了跟隨李曉楓抵達成都府的屬下。
而這些都還算是在意料之中,李曉楓雖然詫異但也沒到了目瞪口呆的地步,因爲李曉楓私下裡接觸宦官楊蓮亭的時候,對方竟然比前兩者還要爽快,畢竟會見柳永浩的時候還有林楓的親筆信,而見楊蓮亭的時候只有一批豐厚的‘禮物’。
可楊蓮亭竟然也如同前兩者一般,當下拍着胸脯對李曉楓保證,一定會在宮中運作一番,並且還會在唐僖宗面前多多美言,而且還叮囑李曉楓,讓李曉楓以及已經去了前線的漢王林楓徹底放心,一定辦妥。
至於送給楊蓮亭的‘禮物’,對方則是毫不客氣的全部收下了,不過對方解釋說,畢竟宮中很多地方需要打點,也沒有跟李曉楓太過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