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廢物!!還敢回來?!!”僞齊陣營中,高大奢華的車樓上,黃巢憤憤的一拳砸在面前的木質欄杆上,一股暴戾的氣息猛然涌出,迅速的瀰漫在整個車樓上,將周圍所有的人,包括尚讓在內,都嚇的一縮脖子,甚至腳下的步子都在不經意間向後挪了些許。
所有人都知道這股戾氣代表着什麼,每一次戾氣的爆發,都會有些人死在自家皇帝的聖旨下,這次,也不例外。
“愣着幹什麼?!放箭!!敗軍之將,還敢逃跑!!”果不其然,衆人的暗暗祈福下也算起了作用,自家的皇帝陛下只是將怒火發泄了‘罪魁禍首’的身上,並沒有波及到其他人。
聞言,衆人也算是狠狠的鬆了一口氣,同時趕緊揮舞令旗迅速的傳達聖旨,陣營前排接到聖旨的將領雖然心中很是不忍,但也不敢公然違抗聖旨,而且作爲一個職業的將領,他也非常明白臨陣逃脫是定斬不饒,特別是在這數十萬人的大決戰中,有可能這一舉動會牽扯到己方十數萬大軍的整體士氣。
再次擡眼看了一眼向己方陣營逃回的自己的兩個袍澤,這名將領也是不忍的將頭別到了一側,但兩名袍澤那寫滿了驚恐和駭然,甚至還有一絲無助的面孔卻始終留在腦海裡,揮之不散。
“放,放箭!!”在同情和自保的選擇下,接了聖旨的將領根本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最終,咬咬牙,把心一橫,大手一揮,下達了命令,也親口將自己的兩名昔日袍澤的最後生命解決了。
不過,當滿身插滿羽箭的僞齊將領從戰馬上重重的摔下之後,兩人臉上的恐懼竟然在一瞬間徹底消失,甚至還浮現出一絲的滿意,或者說是幸福。
或許,對於兩人來說,死在自家兄弟的手中,要比死在身後那個煞神的手中要幸福的多。或許,身中無數羽箭而慢慢死去的感覺會更加痛苦,可畢竟這個方式還是正常人能夠接受,而身後的煞神,卻是用那把丈長的大刀將人一分爲二,也許那樣死的會更迅速,痛苦也會更少一些,但是那種死的方式,卻是並不能被正常人所接受,哪怕是根本沒有死亡的痛苦,可是那種面對死亡的恐懼,比痛苦甚至是比死亡更可怕。
楓家軍的一個陌刀將林寒,在大決戰之前就將僞齊四名將領致死,雖然只有兩名是親手所殺,可畢竟另外兩人也是因其而亡。這樣的戰果,極大的打擊了整個僞齊軍隊的士氣,甚至是在最後兩名將領死在自己人手中時,僞齊叛軍之中已經出現了不小的轟動。
而林寒,依舊站在場中,距離場中那條由鵰翎羽箭劃出的明顯分界線不足百米的地方,依舊是那個姿勢,腰桿挺直,陌刀就在身側,那個身影依舊是那麼壯實,只是,這個身影,已經足以讓任何人不敢小覷分毫。
然而,還不僅是如此,在林楓的及時傳令下,從楓家軍中突然傳起了充滿無限挑釁的號角聲,猶如一聲聲的辱罵,蔑視,鋪天蓋地的涌向了僞齊的陣營之中。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欺人太甚!!上!!上!!給老子上!!宰了那傢伙!!”黃巢已經完全怒不可遏,在木質的車樓上奮力的跳腳大罵,手臂直指前方,怒吼着下達了繼續的命令,只是,這一次的人數再次增加,增加到二十餘人,一起衝上去對付林寒。
“他孃的!以爲老子這邊沒人麼?!”剛一看到僞齊的陣營中衝出一羣人,林楓也是大怒,衝着一旁的周晨喊道:“讓小昊和尹波上,把林寒接回來!讓唐懿的弩陣,給老子射!一個也別放過!”
“是!”眼看着己方連勝兩陣,周晨心中也是喜悅無比,聽了林楓的命令後,立馬興奮的高聲迴應,隨即舉起幾面令旗,奮力的衝着車樓下的傳令兵揮動傳令。
僅僅是片刻的功夫,得到軍令的毛昊和尹波兩人,便陸續從陣中衝出,兩人身後還各自牽着一匹戰馬,明顯是給林寒準備下的,畢竟,等下林寒回自家陣地時是靠兩條腿,高強度的負重下,無論如何也是不能與四條腿急速奔跑的戰馬相比。
同時,楓家軍陣營前排的盾兵槍兵也是齊齊轉動,瞬間便出現了數十上百道口子,一根根早已上弦完畢的弩箭暴露了出來,精鋼打製出拇指粗的箭頭泛着點點青光,散發的冰冷寒氣透人心脾,讓那些被弩箭指住的人,渾身都會不自然的打上一個冷顫。
雖說眼前很是危險,但是還沒有到了必死無疑的地步,僞齊陣營中被派出再次上陣的二十餘名將領可十分明白這個道理,只要敢怯陣逃回,那是絕對的必死無疑,毫無懸念可言。
“林寒!上馬!回撤!”因爲林寒較楓家軍陣營較勁,所以毛昊和尹波要比僞齊的人率先接近林寒,距離還有數十米的時候,毛昊便高聲提醒了對方,同時將身後牽着的戰馬繮繩拉緊幾下,將馬速再次提高一截。
而此時的林寒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剛纔的他並不是不害怕,也不是沒想過返回自家陣營,可作爲楓家軍
率領陌刀軍的核心將領,林寒非常明白自己的一舉一動會代表着什麼,也正因爲如此,在面對僞齊三名將領的圍攻時,即便是林寒再怎麼害怕,還是做出了背水一戰的決定,因爲他明白,他身後是楓家軍,他不能退,沒有得到命令之前,哪怕是一步,也不能退。
也就是直到此時,林寒內心的緊張也才徹底消失,緊繃的神經也緩緩鬆開,就連握着陌刀的手心,也不再覺得如同剛纔那般溼潤。回頭看着來到陣前給自己送戰馬的毛昊和尹波,林寒甚至是覺得鼻子一酸,不過已經經歷過太多的林寒,也只是那麼一瞬間的愣神,隨後,便一把抓起陌刀,猛然轉身,邁動那沉重的腳步,快步向着自己的戰馬走去。
每一步的邁出,林寒都覺得自己是幸福的,因爲此時他才明白,原來自從上陣以來,自己都不是一個人在作戰,而是有着身後的這些兄弟,袍澤,而自己,剛纔只不過是代表這數萬的兄弟和袍澤,打了一個頭陣而已。
“走!撤!侯爺已經安排了弩陣招呼這羣倒黴蛋!我們儘管撤回!”林寒纔剛剛上馬,尹波就笑着衝對方豎起了大拇指,隨後又充滿憐憫的望了一眼那些即將邁入地獄的僞齊的倒黴蛋們,向着己方陣營一甩頭,率先蹬動馬蹬,策馬回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