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回到椅子上,我靜靜的看着神書安把錢包塞回到口袋裡。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我腦子裡是一片空白。恍惚中我想起了我爸,以前每次我姐欺負我的時候,他也總會想盡辦法幫我出氣。
我的心情很複雜。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一方面是我的親大姐,一方面我又十足心疼神書安花的錢。服務員沒說趕我們走,我坐在椅子上思來想去好半天。過了能有十多分,我這才吞吞吐吐的說:“你不用爲我做這些,我覺得你平時就挺好……而且你想過沒有?你這樣成本價格也太高了要及時止損,你知道不?”
“我願意,”神書安的回答真是隨意又沒邏輯,“你管着嗎?”
我被他的回答逗笑了:“大神,你以前都是打邏輯戰的,現在怎麼改撒潑了?你講點道理啊!你是招待我的朋友親人,我怎麼管不着了?”木圍廳扛。
神書安舉起手,我說他撒潑。他倒是潑到底了:“之前是你說要對我負責的,我只不過是禮尚往來一下。”
我腦子裡又是一片空白,神書安的話我完全聽不懂……他要怎麼禮尚往來?也對我負責嗎?可怎麼算對我負責?怎樣的關係算是對我負責?
問不出口呢!
神書安沒有給我提問的時間,他用手指敲敲桌子叫我大姐:“喂,喬治安娜,我們要走了,你住在哪家酒店?我們送你過去,起來吧!剛纔結賬的只是飯錢,不包括住宿。”
不管神書安說什麼,我大姐就是趴在那兒不動。如果不是我攔着,我估計他很可能拎着我大姐的領子將她拖起來。
我擋在神書安的面前,思維依舊是亂糟糟的:“你先去開車?我扶她出去怎麼樣?”
“當然是你扶她,”神書安往後退了一步,他的表情很是厭煩。“不然你還指望我揹她出去嗎?”
我不指望,我也不敢指望。我對着神書安笑,笑的他渾身發毛。受不了的抖動下身子,神書安先出去了。
“姐?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我一邊架着她起來,一邊說,“你有訂酒店嗎?訂的哪家?你告訴我名字,我現在送你過去。”
我大姐滿身的酒氣,她全部的重量都壓在了我肩膀上。難道說她真的喝多了?反正從酒店到車裡。她全程一點反應沒有。
好不容易把我大姐塞進車裡,我累的快喘不上氣。神書安往後瞄了一眼,問我:“要把她送哪兒去啊?”
我嘿嘿笑。
“笑屁啊!”神書安明白了我的意圖。但他並不買賬,“石小樂我告訴你,你不準把她帶家裡。等下找個酒店,給她開個房間丟進去就可以……她煩我一路了,我沒讓她睡大街上,已經算我脾氣好了。”
我不說話,只是看着神書安笑。神書安煩躁的揮揮手,他手上散開的紗布條亂飛:“不行,我不同意。咱們兩個是室友吧?對吧?你帶什麼人回來。是不是要經過我的同意?隨隨便便把這種女人往家領,你是不是……逼着我回去住宿舍?我告訴你,我回宿舍可洗手了啊!”
神書安的態度堅決,我無奈的央求着:“你看她醉成這樣,她去住酒店,我實在不放心啊!她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我不能真不管她吧?”
“石小樂,她到底是誰啊?”神書安困惑不已,“她真的是你親姐姐嗎?”
神書安的問題讓我很尷尬,我抿抿脣,很費力的點頭承認。
“她真是你親姐姐?”神書安挑眉,“可她的行爲舉止,是一點都不像……算了,先回家去吧!明天她一起來,就讓她找地方住。”
聽神書安說回家,我心裡是異樣的溫暖。我們住的這段時間,多少也算是有家的樣子了。
雖然神書安是千百萬個不願意,但他還是答應我大姐在我們家住下。我大姐也是神奇了,一路上她醉的不省人事。可神書安的車剛一到家樓下,她就晃晃悠悠的坐了起來:“我……我這是在哪兒啊?我們剛纔不是在喝酒嗎?怎麼突然到這兒了?”
“你跟我們回家了,”我拉我大姐起來,幫她把圍巾繫好,“你喝醉了,我帶你上樓休息。”
神書安懶得搭理我大姐,他兩手空空的上樓去開門了。我不僅要扶着大姐,還要給她拿行李。又當牛又當馬,等最後到家,我累的跟條狗似的。
進了屋,連外套都來不及脫,我直接趴在了沙發上。我大姐倒是完全清醒了,她在屋子裡轉了圈,問:“石小樂,這房子你的?”
我搖搖頭,我大姐轉頭問神書安:“又是你借的?”
神書安輕哼一聲,他關門回自己房間了。
沒有得到答案,我大姐不是很高興。坐在我旁邊的沙發上,我大姐終於意識到自己什麼身份了:“石小樂,我是你的姐姐,我必須要管你……你跟這個男人同居了?你今天還和我說,你跟這個男人沒關係呢!”
“只是合租,暫時借我住的。”被大姐鬧的心煩,我也不是特別想搭理她,“我說了,他只是一個學長。”
我大姐這時候到不傻,她已經尋思過來了:“一個學長?普通的學長會跟你出來合租?會花那麼大的價錢請你的朋友吃飯?你騙誰呢!”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對了,”我大姐突然想起來,“你之前不是有個男朋友嗎?我記得有一次,你那個男朋友需要點錢,你還來管我借來着……你們倆還在一起嗎?你這麼和男人住一起,他不管你?”
我大姐責問的語氣裡滿是輕蔑,這讓我很是不舒服。我很後悔爲什麼沒聽神書安的把她送酒店,結果現在受罪的卻是自己:“我和他分手了,他不會管我,也管不着我。”
“哦,原來是分手了。”我不知道我大姐在想什麼,她眼睛轉了一圈,“那你和這個神書安是怎麼回事兒?他喜歡你?小樂,你沒跟姐姐說實話啊!我看他花錢不算計……家裡應該挺有錢的吧?”
我大姐是咄咄相逼,我是閃爍其詞。我們兩個正說着,神書安從屋裡出來倒水了。
“嗨!”我大姐笑着招手叫神書安,“帥哥,不好意思,剛纔是我失禮了。謝謝你帶我回來,我應該好好自我介紹一下的。我是石小樂的姐姐,我是喬治安娜。”
水杯在神書安的手掌上轉動,他的反應冷淡:“你已經說過很多次自己的名字了,以我的智力,記個人名還是不費力的。”
“呵呵,”我大姐翹着二郎腿,她的摩挲着自己的膝蓋感慨,“小樂應該和你說起我了吧?我是她……”
神書安打斷我大姐的話:“抱歉,沒有呢!我們兩個每天在家也挺忙的,我有論文要寫,小樂有家務要做……我們實在是,沒什麼太多時間聊不相干的閒人。”
我大姐低頭看着自己的膝蓋,優越感受到挫傷,這讓她的臉色非常難看。神書安沒急着走,他吹吹水杯,面色如常的喝了一口。我坐在旁邊,我都能感覺出我大姐的呼吸有點亂。
其實從小到大,我大姐的優越感不是來自別人那裡,而是來自我這個妹妹。在我大姐的眼裡,我就是個礙事兒的小不點。跟在她的屁股後面叫“姐姐”,會穿她的舊衣服,會撿她的玩具玩,會跟她搶爸媽長輩的關愛……每次她都能佔上風,時間一長,她也就養成了霸道的性格。
我大姐小時候挑食挑的厲害,不喜歡吃的東西她一下不碰。我比較好養活,總是跟着大人們一起吃飯。看我大姐瘦的可憐,媽媽就單獨給她開小竈。我看着大姐的好吃的眼饞,媽媽也只是說,小樂聽話,那是你姐姐的。
被偏愛習慣的大姐,理所當然的覺得,她的東西都應該比我要好。現在我大姐的身份和我不同,她更是優越感滿滿。一旦這種優越感受到挫傷,她就會想辦法在我身上找補。
我有她沒有的東西,是她不能允許的。
我有她沒有的“偏愛”,是她不能忍受的。
所以在神書安的話說完,我大姐站了起來。拉着我一起到神書安的面前,我大姐笑說:“我呢,是石小樂的姐姐。我這個妹妹比較單純,她經常讓人欺負、讓人騙的。之前她有一個男朋友,她給他花了不少錢呢!他們倆在一起很久,我妹妹什麼便宜都被人佔去了……既然你跟她住在一起,你可得照顧好她。不能光想着佔她的便宜,知道嗎?”
我大姐的話,比剛纔飯店賴賬還讓我丟臉。我最不想被提起的過去,被她生生在神書安面前扒開了。
神書安會有什麼反應,我也來不及看。我盯着自己的拖鞋看,頭都擡不起來……站在我對面的神書安突然拉着我的肩膀到他懷裡,笑說:“我是醫生,石小樂就算是眼瞎我都能治好。也請你放心,有些便宜我是不會佔的。以後只要石小樂和我上街,她即便是不帶腦子,我也不會讓她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