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跑過來的,盒飯始終抱在懷裡飯菜還沒有涼。對我的動作沒有思想準備,神書安的手被盒飯燙了一下。我一推他一讓,最上層包好的煎蛋很俏皮的滑了出來。
王淼站的離神書安近,煎蛋啪嘰掉在了她的白色雪地鞋上。粘稠的蛋黃破裂。白色的蛋清磨蹭的跌在地上。我們四人的視線都被煎蛋吸引去了,大家呆呆傻傻的看着地上的蛋清和王淼鞋上的蛋黃。走廊裡安靜了幾秒鐘後,立馬響起王淼的尖叫。
“啊!”王淼的聲音尖銳,她拉着神書安的袖子拼命跺腳,“這是什麼東西!怎麼這麼噁心!黃膩膩的,這是屎嗎?”
我心裡高興的要命,但嘴上卻不能說。一本正經的板起臉,我很沉重的回答她:“這是煎蛋,學校食堂三樓有賣的。”
從碰面到現在,王淼終於擡頭看我了。她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中間盈滿了怒氣……幾乎只是一瞬,我彷彿看到了長大的安琪。等到安琪到20多歲時,恐怕也是如此模樣。
“王淼,”讓我很滿意的是。神書安並沒有把王淼的怒意看在眼裡。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他介紹說。“這是我女朋友,石小樂。”
“你好,”王淼眉頭皺的緊,她一點笑模樣都沒有,“我是書安的同學,我叫王淼。”
謙虛的用沾滿菜油的手握了握她的,我滿臉堆笑:“你好你好,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在家的時候總聽他提起你,今天終於能見到真人了。跟大家說的一樣,真是太漂亮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表情太刻意,莊雨站在一旁看我,他噗嗤一聲。笑了。
神書安低頭整理手裡的盒飯,他嘴角掛着隱隱的笑意。王淼的態度稍微緩和了些,她動作明顯的拿紙巾擦擦手:“他跟你……提起過我?”
“是啊,說過呢!”我繼續扯謊。
王淼追問:“他跟你說過我什麼?怎麼說的?呵呵,小樂你不會多想了吧?我們只是一般的同學,普通朋友。”
剛纔說的那麼親切熱絡,現在咋忽然想撇清關係了?這是想幹嘛?打算越描越黑?
神書安端好飯盒站那兒,他老老實實的一言不發。眼神灼灼的盯着我,他似乎等着看我如何圓場……我嘿嘿笑了兩聲,轉頭看王淼:“我不會多想,我只是覺得,對你有點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王淼笑了,她笑的很虛假,“對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呀!我和書安又沒怎麼樣,小樂你不會信學校裡的那些傳言了吧?那些傳言都是騙人的啦。你不要當真。”
要說起手撕蓮花的本事,我實在是不如於淼淼和張倩。不過對於王淼這種女生,我多少還是會應付些的。她既然跟我客氣。那我也跟她謙虛:“我纔不是那麼膚淺的人呢,會信那種傳言的都沒長腦子……我只是覺得不好意思啊,今年的跨年晚會,神書安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王淼的眼神裡滿是錯愕,她震驚的樣子讓我差點以爲自己真是誤會了。可見王淼笑的尷尬,我又覺得自己沒說錯。王淼看了看我,她又看了看神書安。精緻的小臉上一片蒼白,她問:“不是吧?你不會跟我開這種玩笑吧?去年大家都說好了啊!只要我成績能進步,你就和我一起參加晚會的。你怎麼……你怎麼能反悔呢?”
意識到事情不妙,莊雨找了個藉口抓緊離開。教室門口只剩下我們三人在,王淼的樣子像是要哭了。覺得自己可能闖了禍,我低頭看着鞋面不出聲。我豎起耳朵去聽,生怕神書安否定我的話。斤帥他亡。
我緊張極了,沒吃飯的胃部都有些絞痛感。神書安沉默了片刻,就這片刻的時間,已經讓我倍加煎熬。王淼漂亮的小手垂在身側,她手掌抖的厲害……很奇怪的,我竟然覺得自己對不起她。
美女的好處就是,不僅男人容易對她們傾慕,就連女人都容易對她們心疼。如果神書安不是我男朋友,我真想大方的一揮手祝他倆百年好合了。
但現在的問題是神書安是我的男朋友,他倆要是百年好合了,我就得可憐兮兮的去喝西北風了。
在神書安沉默的時間裡,我一直在計算自己喝西北風的可能性有多大。越想越心涼,我很擔心自己被神書安一把推出去。
而就在我心裡鬥爭最激烈時,神書安突然緩緩的開口:“我沒有反悔。”
不敢置信的擡頭看神書安,我和王淼都是。唯一不同的,我的不敢置信是驚訝,王淼的不敢置信則是驚喜。王淼的表情在大悲大喜之間來回輪換,我都擔心她心臟受不了:“書安,你還會跟我一起去跨年晚會的,是嗎?”
我手腳冰涼,是真的涼。神書安是覺得我和王淼一比較差太多了嗎?他是忽然間發現王淼的好了嗎?還是神書安認爲有個王淼那樣的女朋友會很搭配……無數個念頭在腦子裡一閃而過,爭先恐後擠的我腦子要爆。
“我從來沒答應過和你一起去跨年晚會啊!”神書安沒了玩笑的心情,他已經有些不耐煩,“去年打賭,也是你們幾個打賭。我只是恰巧站在旁邊,我又沒說我會參與。這學期開始的時候我已經告訴你了吧?我說過今年的跨年晚會我不參加了,你們該怎麼玩怎麼玩,該怎麼鬧怎麼鬧。下次打賭的時候,不要再帶上我……石小樂,進來了吃飯,我肚子餓死了。”
神書安抓起我的手,他領着我進了教室。王淼站在門口,她再沒有回來。神書安沒有理會他,他坐到座位上就開始吃飯。把水杯遞給我,他指了指講臺旁邊:“給我打杯水。”
“哦。”
我拿起水杯,顛顛跑去給神書安打水。現在怎麼說呢,我整個人都是難以言喻的心花怒放。別說神書安讓我去打水了,他就算是讓我去打人我都不會有任何意見。
神書安是真的餓了,我還沒等動筷子,他的飯菜就吃了一大半了。心疼的看他,我很是自責:“餓的話就不用等我了啊!你先去吃也是可以的嘛……早上分開的時候你沒說中午一起吃飯,我還以爲今天分開吃。下課正好於淼淼她倆要去食堂,我就跟着一起了……你喝點水,水還溫的。”
“嗯,”神書安推着飯盒到我面前,“吃吧!”
莊雨送了不少好吃的,神書安把我愛吃的都夾給了我。我一邊吃飯一邊偷眼看他,他似乎並不想談剛纔的事情。夾了塊兒牛肉放在嘴裡,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好端端的,神書安要莊雨送飯幹嘛?他爲什麼不自己去吃?
“神書安?”把嘴裡的飯菜嚥下,我小聲問他,“你把錢包都給你媽媽了……你是不是,沒有錢了?”
問完之後我立馬後悔了,悔的腸子都快青了。神書安那麼驕傲的人,我這麼直白的問他,他肯定臉上掛不住。
而讓我沒想到的是,神書安竟然很大方的承認了。他擡頭看我笑,笑的無比暖心又真誠。沒有任何的遮掩,他也直白的回答我:“是啊,錢包裡的現金還有銀行卡都給我媽媽了,我現在是身無分文。”
“那你怎麼不告訴我啊!”我急了,板凳都有點坐不住,“我不問的話,你是不是一直不說?我要是不來的話,你是莊雨天天給你送飯,還是你一直餓肚子?”
神書安跟金鍵不同,他就算有再大的困難也不會張嘴管我要錢。雖然我知道他的性格如此,但我就是不喜歡看他跟我見外。我在埋怨神書安,但更對卻是責怪自己。神書安靜靜的看着我,他只是笑:“我以爲,即便我不說,你也會記得的啊!”
“我不是故意沒記住的,我是習慣了啊!”我委屈的想哭,“在我的意識裡,你根本不是缺錢的人啊!出門全都是你買單,家裡的水電也全是你付款。你經常告訴我,跟你出門連腦子都不用帶……我出門沒帶腦子嘛!我咋能記住!”
神書安笑着,他並沒有生氣。拿紙給我擦擦臉,神書安輕聲問:“我這樣子,會不會讓你很失望啊!會不會覺得我好沒用,連自己都養活不了……你放心啦,我會去賺錢的。陳老有個外孫女兒明年高考,等到寒假的時候我去做家教。過兩天會先支付我一部分的薪酬,不少錢呢!”
“不行不行不行。”神書安去打工,我是接受不了。拼命的搖着頭,我說,“錢的問題你不用擔心,我能想辦法的。我之前不是告訴你了嗎?我做兼職非常有經驗的,你不喜歡我網店賣小片,我可以賣點別的……你手傷還沒好呢!你要好好在家養着!我不許你去!”
我的態度很堅決,無論如何都不答應。神書安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他笑着安慰我:“小樂,你在懷疑什麼?還是你在擔心什麼?你覺得我神書安是那種養活不了自己和女朋友的人嗎?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