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致碩脖子上一個難看的大紗布,帶的圍脖應該就是遮擋紗布用的。經過剛纔的一番撕扯打鬧,紗布的位置已經有血跡透過。李致碩,應該是傷的不清……我說話有點結巴:“這是苦肉計?”
從心理上來說,我更希望李致碩是假裝受傷演的苦肉計。不過從紗布的鼓囊程度看,李致碩肯定是真的傷了。
喝止住李致碩想要阻攔我的手,我稍微把紗布撕開一點。看到李致碩脖子上縫的難看的疤,我眼淚瞬間下來了:“你怎麼弄的啊?怎麼這麼不小心啊?”
我似乎想明白了什麼,丟下李致碩便往外衝。李致碩攔腰抱住我,我的腿還在不甘心的踩蹬着:“是不是燕飛來那孫子傷的?我現在回去,我不抽丫的!”
“這次你還真冤枉燕飛來了。”李致碩用力的抱着我,他笑的發悶:“我其實一個月前就想回來來着,結果在去加州機場的路上碰到了車禍。你沒注意看嗎?好有名的新聞,就是那個以前首富地產商呂森的女兒呂諾,她前夫追去加州,把她和現在的……”
“你先說你自己。”我對八卦新聞不感興趣:“你怎麼傷的這麼重?這一個月都在住院嗎?爲什麼不打電話告訴我啊?”
“啊,我剛要說到重點。”李致碩像是沒被打斷一樣,他繼續講給我聽:“呂諾前夫的車和呂諾的車撞在了一起,結果汽車爆炸了。我也是倒黴,汽車爆炸的玻璃碎片傷的我……金朵,乖,別哭了啊!咱們說點高興的。”
我哭的稀里嘩啦:“還怎麼說高興的?你看你脖子傷的……”
李致碩比我想的要樂觀,他笑着把紗布貼回去:“你要想啊,如果玻璃碎片再偏一點,沒準我就刺到喉嚨死了啊?我覺得挺高興的,最起碼沒傷到臉,還是這麼帥。”
像李致碩這麼樂觀,我是做不到的。我哭個沒完,李致碩抱着我在沙發上坐下。他越是給我擦眼淚,我越是哭的厲害。李致碩表情心疼:“我不是不告訴你,我是不敢告訴你。我要是打電話,我肯定忍不住想跟你說……你說你還要複習考試,爲我的事兒分心了怎麼辦?其實我傷的沒多重,只不過在醫院的時候護照丟了。耽擱了不少時間,所以現在纔回來。”
“你這樣我就不分心了?”我捶了李致碩兩下,想到他身上有傷,又趕快住手:“你說你要是……”
李致碩要是就這麼死在國外了,那我該怎麼辦?
想法太可怕,嚇的我整個人不斷在發抖。李致碩搓着我的後背,他試圖讓我冷靜下來:“不會的,我這不是回來了嗎?算命的說了,我能活到99呢!”
“走吧!我帶你去吃飯。”李致碩拉我起來:“你是不是早上到現在還沒吃呢?”
李致碩來的時候我還沒睡醒,別說吃飯了,我早上到現在連口水都沒喝。又是吵架又是哭,鬧騰的有點體力不支。現在李致碩的問題算是解決了,我也能安心的吃飯了。
爲了保持美感,我堅持穿身上的裙子。李致碩說外面冷,我沒理會……出來一看,還真是冷的厲害。
外面下了雨,我穿着裙子薄大衣,凍的直打哆嗦。李致碩拉着我在前面走,他走的是大步流星。路過一家家的飯店面館,他看都不看繼續向前。
“隨便找一家吃吧!”我冷的上下牙齒打顫:“李致碩,別走了啊!”
李致碩對我的話是充耳不聞,他東挑西揀的逛了好幾圈。我看着李致碩身上穿着的厚外套,心理面悔恨不已。早知道應該聽李致碩的,穿暖和點再出來好了。
在街道上來回走了幾圈,李致碩這才停下來。率先在一家戶外的麪店門口坐下,李致碩招手:“老闆,我要點餐。”
“你一定是在開玩笑。”我看了眼椅子上範潮的椅子,說話吐出一溜白氣:“這麼冷的天,爲什麼要在外面吃?”
李致碩坐在椅子上,我站在地上。久別重逢不但沒有勝新婚,盼來的是李致碩新的思想教育政治課:“金朵,出門前,我是怎麼告訴你的?”
“外面冷,”我抽了下鼻子凍出來的水,說話帶着顫音:“不能、不能穿裙子。”
李致碩看了眼我光溜溜的腿:“然後呢?”
“然後……”
李致碩的行爲和話語,從來都是飽含深意的。我一點即通,立馬心領神會:“以後一定聽李老師的話,李老師說穿啥就穿啥,李老師說不穿裙子,我一定穿褲子……咱能進屋吃飯嗎?”
“進去吧!”李致碩跟頭點的跟老佛爺似的。
進到飯店屋裡,李致碩把他暖烘烘的大夾克脫給我……李致碩跟我在一起,像老師像男朋友,有時候更像一個爸爸。他會告訴你什麼是好的,什麼是壞的。心疼你受傷,同樣也會讓你長記性。
我穿着李致碩的皮夾克,呵呵的對着他傻笑。李致碩摸摸圍脖,他耳朵微紅:“金朵,你先坐着,我去趟洗手間。”
李致碩去洗手間,可我還是在對着他的座椅傻笑。服務員端面上來,她好奇的問:“這個是你男朋友哦?”
“是啊!”我答的無比自豪:“他是我男朋友。”
服務員並沒有想走的意思,她坐在李致碩的位置上和我閒聊:“你男朋友長的好帥哦!他是明星嘛?”
“呵呵,不是。”我還在持續傻笑。
“不當明星簡直是太可惜啦!”服務員繼續跟我八卦:“那你男朋友是做什麼職業的?不是明星,是不是時尚界的?他長的好像那個誰……他是不是整容啦?”
我從傻笑中回過神來,義正言辭的捍衛着李老師的肖像版權:“他不是明星,也不是時尚界的,他不需要整容啊,他天生長的夠好看了……他是老師。”
“你是個學生吧?”服務員的表情有點怪:“我剛纔是有聽到你叫他老師哎……他是你的老師嗎?”
“是啊,”我想了想,補充說:“以前是吧!”
李致碩上完洗手間回來,服務員起身告辭。離開的過程中,服務員不斷的回頭看我和李致碩。李致碩奇怪的問:“金朵,你和她說什麼了?”
“說什麼了?”我同樣搞不清楚:“我沒跟她說什麼啊!我就說你是我的男朋友……她是不是見你長的好看,看上你了?”
李致碩面色冷淡:“不可能……你看她,根本不是好眼神看我。”
本來我還以爲是李致碩想多了,可漸漸我也感到不自在了。不只是一個服務員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們倆,等到後來,整個餐廳的服務員都對着我們兩個指指點點的。
“金朵,”李致碩癱着臉:“我沒有生氣,我也沒有不高興,我心平氣和的問你問題,你心平氣和的回答我……你剛纔,到底和服務員說什麼了?”
“我說……”我感覺到自己犯了錯誤,小聲的說:“我說你是我男朋友,她問你是做什麼職業的。我說你是老師,她又問我是不是學生。我說你是我的老師,不過是以前……我說錯話了?”
李致碩抽錢從錢包裡出來放在桌子上:“金朵,在臺灣,師生戀是明令禁止的。”
“啊?”我不明白:“爲什麼啊?”
李致碩起身拉我往外走:“你別問我,我也不明白。”
這頓飯吃的,真是給自己添堵。即便從飯店出來,我還是不能理解:“師生戀爲什麼要禁止啊?外遇都禁止不了,沒事兒禁止別人自由戀愛幹嘛?”
李致碩的外套在我身上,他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長袖線衣:“文化不一樣,規定肯定會不一樣……而且很大程度來說,老師和學生屬於公共關係。公共關係要是牽扯到個人的情感在裡面,難免會有徇私舞弊的事情發生。”
“作爲教師,我們是握有權力的人。也許該禁止將權力關係和性關係混在一起……在處理二者的關係時,應當表現出格外的謹慎。”李致碩默默唸了一段話,他嘆了口氣:“庫切在《恥》裡寫到的。”
我沒心沒肺不往心裡去,李致碩卻不是。他年紀比我大,又是我的老師。被人指指點點一番,他心裡肯定不好受。
在大衆的意識裡,總覺得是李致碩騙了我。而我媽之前的話,基本上也是這個意思……我握住李致碩的手:“你管他們怎麼看怎麼說呢?天賦人權,戀愛自由。憑啥老師和學生不能談戀愛?別說你現在不是我的老師了,就算你是我的老師,也沒什麼好在乎的。”
“而且,你是個公平公正的好老師。”我安慰李致碩:“最起碼你在當我老師的時候總是在整我,從來沒有偏袒過我啊!”
李致碩有點悶悶不樂:“你說我是公平公正的好老師?我可不敢當……像是我對你媽說的,我對你就沒按什麼好心……金朵,你都不動腦子的嗎?我要是對你沒想法,我幹嘛天天浪費時間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