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房間,排列的像是“回”字型。縱橫交錯,聽說在風水上講是爲了聚財。南北兩面各有兩座電梯,回字中間放了個類似噴泉的大水盆,說什麼是二龍吐珠……那個穿着凌輝衣服背影很凌輝的男人,就是在我對面的電梯下來的。
什麼很像凌輝的男人,那分明就是凌輝!
我從光腚開始就認識凌輝,凌輝別說穿衣服,就算他變身成爲“裝在套子裡的人”,我都能認出他來。
“凌輝!”我想都沒想,衝着跑過去:“你給我站住!”
聽到我叫他,凌輝跑的跟兔子似的。迅速的打開門,迅速的關上門。在我到達凌輝門口的前一秒鐘,凌輝“嘭”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我大力的拍着門板,手上的戒指拉出光線:“凌輝!你別藏着了!你給我出來!”
門裡面靜悄悄的。
“有什麼事兒,我們當面說,行不行?”我氣的呼呼喘:“凌輝,你把門打開!凌輝!你讓我進去!”
依舊,靜悄悄。
“凌輝,你不出來是吧?”我也不知道爲啥,凌輝這個樣子,軟硬不吃油鹽不進,我總是異常氣憤:“你不出來,我就坐在你門口等你。凌輝,你有本事,你一輩子都躲在客房裡,你別出來,永遠別出來!”
說完,我盤腿坐在凌輝的客房門口。
現在時間其實不算太晚,有隔壁的住客對我的說話聲音卻大感不滿:“大半夜的,吵吵什麼啊!”
“大半夜的,睡你的覺!”我反瞪回去:“我吵什麼,礙着你了嗎?又沒叫你家門,你哪兒那麼多事兒?”
隔壁的住客推推眼鏡,他的口氣斤斤計較的厲害:“你怎麼說話呢?現在是晚上了,不能在酒店走廊裡說話了。別人還睡覺呢,你有沒有點素質?”
這個男人我之前見過,他剛來入住的那天晚上,比誰吵的都厲害。站在走廊裡吆五喝六的叫客房服務,又是換牀單又是換牀墊的……我總覺得出來玩嘛,大家互相體諒一下。住酒店又不是住你家,你睡覺了,必須全世界閉眼。
“我不不說話了嗎?”我最討厭這樣對別人無限苛刻,對自己無比縱容的人。可能我是有點吵,但我又不是吵個沒完。何必有事沒事兒拿素質說事兒,總虛僞的搶着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教育別人:“我坐你房間門口了嗎?你睡覺,我就不能說話了?你睡覺,我們所有人都得變啞巴?大哥,就算你住你自己家,你都管不着外面的車按不按喇叭吧?”
男人不依不饒:“你小小年紀,你……”
“閉嘴吧!”男人說話沒我快,我立馬嗆聲過去:“你年紀大,我也沒見你有多少素質。倚老賣老的,有勁嗎?”
本來幾句話解決的事兒,男人斤斤計較的吵鬧沒完。這個男人早已經激起民憤了,他吵了一通,其他房間的住客不約而同的開門炮轟他。
男人莫名其妙:“喂,你們搞搞清楚好不啦?是她吵,我是在爲大家爭取利益……你們說我幹嘛!”
羣衆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有一個大媽很不客氣的指出:“你算了吧!你以爲我們在屋裡沒聽見?這個小妹妹說了幾句話,已經不說了,你還沒完沒了的。怎麼你住個酒店,這麼多事兒呢?從你住進來那天,你就沒消停過!”
吵架是個舒緩神經的運動,沒多一會兒吵鬧聲就吸引了不少人蔘與。凌輝隔壁的男人“一舌難敵四嘴”,他漸漸開始招架不住。
有人幫我吵,我還高興呢!等會兒我媽被吵出來,凌輝可有人收拾了……跟我一樣有預見性的凌輝猛的打開房門,在一片戰火硝煙聲中,凌輝扯着我的外套帽子,將我拉進了房間。
“哼……”凌輝看了看我:“還用小時候那招啊?我不開門你就坐門口不走?”
我攤攤手:“沒辦法,誰讓你一直那麼幼稚,動不動就不給我開門。”
凌輝沒有多說,他轉身往屋裡走。外面的吵鬧聲不停,房間裡反倒突顯的肅靜。凌輝身上穿着黑色的v領上衣,下身一條寬鬆的運動褲。他那件帶條紋晃眼的外套被掛在門口,醜的要命。
跟着凌輝往裡走,他的房間是要多亂有多亂。衣服和鞋子丟的到處都是,筆記本待機的燈一直在閃。我在房間裡看了一圈,笑着說:“凌輝,我想上趟廁所,可以嗎?”
“回去上去吧!”我纔剛來,凌輝已經開始往外趕我了:“我剛回來有點累,我要休……金朵!你給我回來!”
在凌輝反應過來之前,我已經衝進了廁所。廁所的垃圾桶裡乾乾淨淨,我轉身往浴缸的位置跑……果然,浴缸裡都是臺灣各個景區的門票。而從日期上看,應該是我和爸媽他們這周去的那些。還有些我喜歡卻沒來得及買的小玩應,也都有。
凌輝,他一直在跟着我們。
我覺得自己簡直是傻瓜,我怎麼會相信凌輝回去了呢?
浴室鏡子裡我的臉,簡直扭曲到一種程度了。我告訴自己別哭,可是我的眼淚卻不斷往下掉。我眉毛擰的像毛花,心都揪揪着。
凌輝緊隨我而至,他見我這個表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凌輝把蓮蓬頭打開,紙張打印的票根瞬間被淋溼。噼裡啪啦的水滴在上面,吵的像是大雨傾盆。
“凌輝,你這是幹什麼啊!”每次我們家出遊都帶着凌輝,我不斷想着凌輝跟在我們後面看着會是怎樣的心情:“我媽在路上,一直在給你給打電話,你都不接……她打給如姨,如姨說你在家,她才放心。有時候吃飯,我媽她還說,回去了就好,可別出什麼事兒。”
“你混蛋不混蛋?”我使勁的捶他:“你說着要是讓我媽知道了,她得多難受?”
我打着凌輝,他也沒吭聲。我不想在呆下去了,轉身想走。而沉默的凌輝,他卻突然動了。
“金朵,你說你媽媽難受。”凌輝含糊不清的問:“那你呢?你什麼感覺。”
沒等我說話,凌輝又大力的甩開我的手:“金朵,我做這些,還不他媽的是因爲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