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站着幹什麼呢?”我媽撞撞我:“去開門啊!”
我的門剛一開,李致碩自己就主動推門進來。李致碩臉嚇的煞白,他上上下下仔細檢查了一遍:“金朵?你沒事兒吧?我看外面走廊丟了把刀,地上還有碎頭髮……燕飛來傷你沒有?”
“哎呀,你幹嘛呀!”當着我媽的面,李致碩這樣讓我很害羞:“我媽還在這兒呢!”
雖然知道我媽在這兒,可李致碩還是很不放心。他匆匆跟我媽打過招呼,又回頭看我。等看到沙發上燕飛來留下的匕首刀時,李致碩立馬火了:“你等着,我去報警。燕飛來,他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別打電話,別報警!”我趕緊攔住李致碩:“剛纔燕飛來把匕首刀拿出來之後……”
在李致碩能夠承受的範圍內,我簡單講解了一下事情的發生經過。怕嚇到李致碩,我不斷的在安慰他:“我媽不把他們兩口子打跑了嗎?楊夢詩的頭髮都被我媽砍下來了,我想他們應該不能來了吧?報警的話,事兒鬧大不說,咱們也不見得能有便宜佔。而且,我爸媽還有工作呢!燕飛來要是真把剛纔的話錄下來了,我爸媽還怎麼在單位呆啊?”
“阿姨,真是抱歉。”李致碩十分內疚,他很鄭重的道歉:“是我沒解決好問題,給你添麻煩了。”
“嗨,這算什麼啊!”我媽似乎一點都沒往心裡去:“好人什麼時候能知道自己被臭蟲咬?被咬了,把臭蟲按死就行了……這個燕飛來也真是的,我大半輩子除了紅衛兵,沒見過比他再不要臉的了。”
我笑着勸我媽:“您不能總拿紅衛兵說事兒,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對紅衛兵,您的主觀感情色彩太嚴重,把紅衛兵都妖魔化了。”
“紅衛兵不用妖魔化,”我媽的表情有點不太自然:“他們根本就是妖魔。”
我媽的話說完,屋子裡靜默了幾秒。估計是李致碩話少,我媽不太適應。他們兩個翻來覆去說的無非就是兩句話“給您添麻煩了”“你太客氣了”……坐了能有半個小時,我媽起身要走:“那什麼,我還要上班,金朵,你招待李致碩一下。”
“好。”我拿外套:“媽,我們兩個送你下樓。”
我和李致碩一直送我媽到車庫,我們兩個這才準備上樓。李致碩很緊張,他時不時的回頭看我一眼。我覺得李致碩這個樣子很是的好笑,我問他:“你早上不是要開員工大會嗎?怎麼跑回來了?”
“啊,我本來都把手機關了。”李致碩長出一口氣:“等着老楊拿文件的功夫,我就想着打電話看一眼……”
“昨天晚上打那麼長時間電話,一早上就想我了啊?”我得意的嘿嘿笑:“李老師,你是不是特別的喜歡我?”
李致碩沉着臉:“我就是打開手機看看。”
“承認吧!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是不是特別的喜歡我。”
“我說了,”李致碩整張臉都紅了,他還是在嘴硬:“我只是想看眼手機而已。”
“你就狡辯吧!我能不知道?你就是喜歡我喜歡的……”
“金朵!”
“好吧,你就是想看眼手機而已。”
李致碩臉紅的跟個移動大水壺似的……我突然叫住他:“你吃飯了嗎?”
“吃了,”李致碩按着電梯沒看我:“你餓了?”
我想了想:“李致碩,你帶我去吃火鍋唄?”
“火鍋?”李致碩這次回頭了,他笑的奇怪:“金朵,你想吃火鍋?誰家的火鍋?”
“就是上次碰見你和燕飛曉它家吧!”我想最後再去一次:“你跟我去吃,好不好?”
李致碩看着我沒說話,我又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好笑:“還是算了吧!它家那麼貴,還總是沒位子,乾脆咱倆在我家吃火鍋好了,我帶着你去超市買……你的會還開嗎?”
“不開了,推遲了。”李致碩折回來,他從兜裡掏出車鑰匙:“你想去就去唄!別在家裡弄了,還得刷碗。正好去包廂,咱們倆邊吃邊聊。提到那家火鍋,我也有好多的話想說。”
李致碩冷不丁這樣,我還真有點不太習慣。我本來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現在李致碩配合我又有點不自然:“不吃了吧,我又突然不想吃了。”
“那就當陪我吧!”李致碩沒有理我的拒絕,他拉着我上車:“我餓了。”
“你不說你吃了?”
“我不能又餓了?”
好吧。
在臺灣的時候一直在路上玩,所以我媽沒覺得李致碩的話少有什麼不舒服。可是剛纔在家裡客廳,我能很明顯的意識到我媽的不自在。雖然我媽沒說,但是她眼神的意思我還是讀懂了。
我媽似乎在對我說,這要是凌輝,該多好。
如果今天來的人是凌輝,我媽能大吐特吐的罵燕飛來一頓。可是來的人是李致碩,我媽說的話就極其有限。說了太多,很容易讓李致碩多想心裡不舒服。她瞻前顧後考慮的太多,最後只能自己憋着。
就那麼一瞬間,我忽然意識到李致碩上次那番話的深意。
等到我和李致碩結婚了,凌輝便再也不能把我家當成自己家了。我們這個家,限人數是4口。一旦有五個人一起,那麼李致碩和凌輝之中肯定有一個顯得多餘。
而從今天的情況看,多餘的那個肯定是李致碩。
我甚至都能想象的出來,等到新年過節的時候我們家五口人坐在沙發上,我爸媽跟凌輝熟悉親熱,對着李致碩客氣見外。本該成爲女婿的李致碩一直被隔絕在交流圈之外……出現這樣的情況,那便是我對愛人最大的不尊重和不重視。
李致碩處理燕飛曉的事情上已經有了良好的行動,我怎麼也不能太差勁。既然凌輝不接我的電話不回我的短信,我只好想辦法聯繫他。一味的逃避,只是會讓事情越來越糟糕。
爲了我腦海中設想的“李致碩悽慘年夜”圖不會上演,我還是儘快有所行動的好。爭取在回臺灣前,把凌輝和燕飛曉的事兒都解決乾淨。
不知道李致碩能不能明白我的想法,反正他是十分的配合。從我家到火鍋店,他一句話都沒問。倒是我不說難受,自己主動交代:“我以前特別喜歡吃它家的火鍋底料,有事兒沒事兒總跑來吃……凌輝高考移民那會兒沒人陪我,我就自己來。有時候沒位子,我冬天在外面等的腿都凍麻了。”
我絮絮叨叨的說,李致碩就安靜地聽。等到火鍋和羊肉上來,我都沒說完。我掰開筷子開始吃:“你和燕飛曉也喜歡吃這家的火鍋?不過從上次的情況看,你倆吃的夠慘烈的。”
李致碩吃的不多,提到燕飛曉,他緩緩開口:“你是不是在學校網上寫過一篇美食評論?”
“是……燕飛曉不會是看那篇美食評論纔來的吧?”
“不,不是。”在火鍋突突冒着的熱氣中,李致碩輕聲說:“是我看了那篇評論,才帶着燕飛曉來的。”
“你?”我用筷子戳着火鍋裡的丸子:“你可不像是會看美食評論的人啊!”
“是啊,我是不看。”李致碩理所當然的語氣讓我生氣:“不過因爲是你寫的,所以我纔看看……金朵,爲了修理你這個惡劣學生,我是沒少下功夫。你在學校論壇裡發過的帖子,你從大一到大二的學習心得,我全都查過……不然,你以爲我是怎麼能輕易抓到你的小辮子的?金朵,你也太傻了吧?逃課出來吃火鍋事兒,你還敢往論壇裡發?也就是之前的導員不跟你一般見識,要是我的話……”
要是李致碩的話,估計他會讓我擦黑板擦到生活不能自理……我吞了口口水:“你就是爲了修理我,你就調查取證了那麼多的東西?你是不是學習比較上癮啊?”
“我不是學習上癮,”李致碩幫我夾着熟透的肉菜:“我這個人是比較較真,既然我想做的事兒,我肯定是要做好的。對公司是,對感情是……可越是這樣,卻越是什麼都做不好。”
我沒說話,李致碩停下筷子:“上次我和燕飛曉在這兒吃火鍋的時候,是我人生最壓抑的時候。那時候我對於燕飛曉,我真的是無能爲力了。我不知道我還能爲她做什麼,我不知道自己以後的路該怎麼走。家人我不理,公司也是補上不下的……我做了那麼多的事情,燕飛曉依然是沒有起色。我開始懷疑我,我都不知道自己爲她做的那些有什麼意義……當然,那只是一瞬間的感慨而已。等到我在監控室門口見到你,那些想法就全都消失了。”
“消失了?”我反問。
透過層層的霧氣,李致碩笑着看我:“金朵,你身上有一種很特殊的技能,你發現沒有?”
我很認真的想想了,很自戀的說:“我是不是有一種你一見了就會立馬喜歡上的技能?”
“……金朵,我就喜歡你這樣不知輕重的。”
“謝謝,謝謝,李致碩,我就喜歡你這樣沒見識的。”
開完玩笑,整個氣氛稍微緩和了些。李致碩繼續往鍋裡倒肉涮煮:“金朵,可能你自己沒發現,但是你絕對有一種‘別人生氣的時候你會努力把他氣瘋,別人氣瘋你會拼命把他氣死’的技能……我當時在監控室那兒見到你,我腦海裡什麼想法都沒有了。”
“不可能。”那天發生的事兒歷歷在目,我記得清清楚楚:“還什麼想法都沒有了……你忘了你當時什麼反應了?”
“我記得啊!”李致碩坦言:“我當時很生氣……事實上,金朵,你每次都是讓我很生氣。有時候氣過了,我都不明白自己怎麼能發那麼大的火。具體是爲什麼發火,爲什麼事兒發火,我通通不記得了。金朵,你只是單純的讓我很生氣而已。”
“嘖嘖嘖,”我舔舔筷子:“你就騙我吧!你敢說,你不是因爲燕飛曉才發火的?”
“燕飛曉,只是一部分原因。”李致碩沒有避免提到燕飛曉:“不過事情的絕大一部分原因,還是因爲你。就拿那次你藏藥來說好了,你……”
想起李致碩兇我,我不高興的嘟嘴敲碗:“藏藥那次,又不是我想的,你幹嘛罵我?我夾在你們之間,我也很爲難啊!燕飛曉說想離開你,她那麼求我……我能有什麼辦法?”
李致碩放下筷子,他應該是想抱我,但是礙於包廂裡有監控,李致碩只好作罷。握住我的手背拍了拍,李致碩解釋說:“我罵你,兇你,那還不是爲你好?如果說那天你藏的不是燕飛曉的藥而是別人的藥,出了什麼事兒,別人的家屬追究你責任怎麼辦?這事兒是可大可小的。就你那榆木腦袋,我不兇你,你能記住嗎?”
“你還把碗摔了?”既然都說了,那索性把事兒都說開:“你爲什麼摔碗?我讓你喜歡的燕飛曉發病,你心疼了吧?”
“金朵,你講講道理好不好?”李致碩無奈:“你不想想你做的事兒多氣人?我當時被你氣的要命,我哪兒還有工夫想別的?”
“怎麼沒有工夫?”我話說的尖酸:“你還要留下工夫想燕飛曉啊?一到我這兒,就裝自己面部殘疾,切!”
“金朵,你拖延症是假的吧?”面對我的尖酸,李致碩立馬會對我打擊抨擊再教育一番:“追蔣小康的時候,我看你也不拖延啊!”
“李致碩李老師,你面癱也是裝的吧?”我毫不留情面對李致碩的謬論糾正改正加以戳穿:“每次跟燕飛曉在一起的時候,我見你笑的也挺樂呵啊!”
李致碩冷哼一聲,我不屑一顧。
本來好好的談心氛圍,吃到最後我們兩個沒一個開心的。李致碩算了賬先出去,我磨磨蹭蹭的不想跟他一起走……等走到餐廳意見簿的時候,我迅速的拿筆寫下幾句話給凌輝。
“金朵!”可能時間有點久,去而復返的李致碩開門回來叫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