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中的連續兩次實驗室事故,最終被證明都是意外。
一個是魔道士過度疲勞導致魔能暴走,另一個則是露天試驗時,對天氣影響的估算不足,沒有料到暴雨會下得如此猛烈導致穩流的魔具破損,進而一發不可收拾。
兩次意外事故接連發生,雖然看起來着實可疑,但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背後有人主使。而且除了一點財物損失外,並沒有造成人員傷亡,所以很快就在學院那層出不窮的熱點中逐漸消失了。
這段時間,所有人的精神都繃得更緊。
院長不在帶來的副作用,似乎比想象的更強許多。
明明以前他也有過長期外出的先例,但那個時候學院過度相當平穩,並沒有這麼多的意外事故。
所以壓在學院議會頭上的壓力也就更加沉重,這層壓力層層傳導下去,簡直引得學院人心惶惶。
——
與此同時,原詩實驗室,17歲的絕色美少女正在爲自家學生做着動員講話。
“馬上就要到年中測試了。你們現在的優勢很大,無論是魔識等級、魔器成熟度,神通刻印,都已經遙遙領先,甚至比起高年級的學生也毫不遜色。只要能維持住這股勁頭,就一定能取得佳績,所以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各位務必自律自強,不要辜負了自己。咱們有緣再會吧。”
說完,原詩就提起行李箱,披上一件猩紅外套,帶着滿身蕭瑟轉身推門,邁步走向雨中……
這轉折之快,令一衆少年少女簡直目瞪口呆。
好在總算有個反應速度奇快的人。
白驍一步上前,攔在門口。
“老師,你這個時候要走?!”
原詩看着眼前這個身材高大壯碩,直接擋死了去路的少年,有些無奈地說道:“雖然我知道你們非常依賴我這個天才美少女導師,但雛鳥總要有離巢的那一天……”
話沒說完,實驗室裡,高遠就難以置信地喊道:“那也沒有在年中測試前跑路的吧?!”
原詩伸手指了指天:“大宗師不就在測試前帶着清月一起跑路了?可見測試前跑路是我們師門代代相承的宿命……”
左青穗一臉關切地問道:“老師,你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哈哈,我怎麼會有麻煩。”原詩笑了兩聲,自己都覺得這話說得心虛。
論惹麻煩的能力,她在紅山學院是當之無愧的百年第一人,就連一向溫文儒雅的大宗師在帶她畢業的那幾年裡,血壓指數都屢創新高。
原野則問道:“是家裡的事嗎?”
“當然不是,那個死老頭子早就和我斷絕父女關係了,哪還有什麼家裡的事。”
原野卻點點頭作了然狀:“看來是家裡的事了……他用娘來逼你回去?”
原詩很是懊惱地聳了聳肩:“把你這種喜歡拆臺的收到門下真是個錯誤。”
原野則皺起眉頭:“父親爲什麼這個時候叫你回去?好沒道理……”
“所以我這次也帶足了裝備,回去可以好好跟他講一番道理,真以爲自己觸摸過天啓就是半個宗師了?笑死人了!”
原野看着一臉鬥志昂揚的姐姐,半晌,也只能說道:“那個,看在孃的份上,下手輕一點。”
“放心,還是那句話,他退休太早,我這個長姐就要被迫扛起家族大梁,我纔不幹呢。原野你趕快長大繼承家業,然後我纔可以從容不迫地逼他退位……”
胡扯了一陣,原詩轉頭看向依然擋在門前的白驍。
“那麼,你還有什麼問題?”
白驍沉吟良久,也只能說道:“請注意安全……”
原詩也愣了,說道:“還真是很久很久沒人提醒過我這句話了,搞得我都快忘記自己是嬌嫩可愛的17歲美少女了,多謝啦,不過有我在的地方,永遠都是其他人該注意安全。”
這番話說得真是又實在又霸道,全屋的人都“……好吧。”
“那麼就真的說再見了,祝各位年中測試取得佳績,我的績效還要仰仗各位努力奮鬥呢!”
話音剛落,門外一聲滾滾悶雷蓋過了她的聲音。
“嘖,雨天出門,一般不會有什麼好事啊。”
——
原詩離開實驗室後,徑直來到學院通往東北地區的遠程摺疊通道,配合工作人員將目的地鎖定到了東北方。
在東黎港以北,灰色平原以南,有一片擁抱着海風的肥沃土地,幾道險峻的山脈如同屏障一般,將這片土地與四周隔絕開來,唯有一條寬敞的運河連通着屏障內外。其地勢格局,就彷彿是故事中的世外桃源,又如同帝國東北方向的一個國中之國。
青郡,千年豪門原家的大本營,郡城陽泉則是原詩出生的地方。
越過摺疊通道,看着四周的空間摺疊扭曲,光線陡然暗淡下來,原詩心中也多了一份感慨。
真的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家了。
15歲那年,不知天高地厚的她在無數族人的怒斥聲中,傲然離開青郡陽泉,隻身前往紅山。
自那以後,她就再也沒踏上過青郡的土地。
一別十餘……不對,兩年,故鄉的一切卻都還清晰地印在腦海中。
對於絕世天才美少女而言,只要不想忘記的東西,就永遠不會忘。所以閉上眼睛,原詩都能看到陽泉的山川美景。
同時,也能看到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母親還會以寵溺的目光摸着她的頭髮將她抱在懷裡,父親也還經常將笑容掛在臉上。
可惜在母親意外重傷以後,家庭和睦的畫面就粉碎殆盡了。
父親變得前所未有的冰冷,麻木,渾身上下都流露出哀莫大於心死的氣息。然後,也是在那個時候,原詩開始展示出不凡的才華。
魔道的才華,惹是生非的才華,兩者疊加,整個陽泉乃至青郡都變得不得安寧,父女之間也開始屢屢爆發衝突。
但是在原詩無數次地以叛逆的行徑激怒父親之後,那個心如死灰的男人,臉上也終於多出了幾分表情靈動。
再之後,隨着父女衝突日益升級,原家的叛逆之女,名聲幾乎傳遍帝國上層圈子,人們在哂笑原家教女無方之餘,卻沒注意到那個曾經一度走在崩潰邊緣的男人,已經悄然恢復了心境,甚至與臥牀的妻子又孕育出了新的兒女。
回想起過去的故事,原詩嘴角就不由翹起微妙的角度。
這一次回去,要怎麼撩撥一下那個老傢伙的神經呢?不知道告訴他前幾天自己在迷離域的知名競賽“問道九天”中戲耍了帝國宗師黃步鳴,能不能讓他開心起來?
或者乾脆揭穿他的老底。
明明就是自己掛念出門在外多年的漂亮女兒,偏偏要拿着妻子作擋箭牌,一把年紀了臉皮還跟處男原野一樣薄,簡直可笑。
一想到父親怒髮衝冠的模樣,原詩就感到樂不可支。
這份喜悅傳遍周身,讓女子的身體都微微顫抖起來,彷彿是近鄉情怯的旅人。
當然,原詩堂堂17歲絕色美少女,心智成熟而堅毅,是絕不會有近鄉情怯這種設定的。
可惜,當原詩終於睜開眼時,卻沒有看到故鄉陽泉的美景。
眼前,是一片窮山惡水,灰濛濛的天空,龜裂的大地以及熔岩滾滾的山脈。
“……嘖,我就知道雨天出門,絕不會有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