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娘蹙了蹙眉頭,到底還是沒說什麼,這孩子雖然的確可憐了些,但是梁氏那邊的事兒她是半點兒不想管的,本來別人家的事兒外人就不好參與啥的,更何況她們之間的關係還是仇人呢。
“你這幾日識了多少字?我聽說陸小姐貪玩的很,你可別忘了自己是要帶着她讀書的,別到時候被她帶着不務正業去了,”慕娘直接拉開了話題。
田妞連忙道:“我纔不會呢,我一定帶着阿琪好好兒學的,不然陸老爺肯定就不要我當陪讀了。”
慕娘原本只是想隨便嚇唬嚇唬她,讓她長點兒記性,最好別因爲貪玩而誤了正事兒,卻沒想到田妞反應這麼大,這孩子心思成熟就罷了,關鍵是在讀書方面格外敏感,這次的機會來之不易,她自己懂得珍惜,這道也不用旁人多說些啥了。
慕娘摸了摸她的頭:“田妞只管好好兒唸書,其他的別管,就算以後陸大人那邊去不了了,還有我呢,我總不會讓你沒機會上學的。”
田妞的心裡這才安穩了下來,點了點頭應了。
次日一早,慕娘出門去村裡繡房那邊看看,卻在河邊看見了一個瘦弱的身影,身上挺破爛的,頭髮也是凌亂不堪,土坡村雖然都是窮人,但是也沒誰這麼刻薄孩子的,難不成是和同村的孩子打架了?
慕娘走進一瞧,卻發現正是汪青梅呢,她蹲在河邊清洗傷口呢,小腿上劃開了一個大口子,應該是摔倒的時候掛到了什麼尖銳的東西,血都還沒止住呢,身上更是青青紫紫的。
慕娘連連皺眉在,這小孩子打架至於這麼狠嗎?誰家的孩子這麼沒家教啊?
“這誰打的?你咋不回去讓你爹孃給你處理傷口,怕挨訓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啊,你瞧瞧這傷,”慕娘語氣裡帶着責備,她自動的就聯想到了這孩子是因爲跟別的孩子打架了,又不敢告訴自己的爹孃,所以自己處理傷口想瞞過去了,但是這麼深的傷,咋能瞞得過去?拖下去讓傷口惡化了豈不是更壞了?
汪青梅的小臉“唰”的一下就白,連忙站起來,支支吾吾的:“我,我沒打架。”
“沒打架?那是誰欺負你了?趕緊回去找你娘,這傷口這麼重了,不治治以後沒準兒留疤呢,到時候可就不好看了,”慕娘故意嚇唬她,女孩子哪個不愛美?這會兒聽了這話恐怕都得趕緊去找爹孃了。
但是汪青梅的臉色全更白了,嘴脣都止不住的顫抖起來:“你,你,你別告訴我娘你看到我了,我,我沒看到過你!”
說罷,便立馬一瘸一拐的跑了,腿上的傷也毫不顧忌了。
慕娘驚詫的看着汪青梅離去的方向,這孩子啥意思?不讓她告訴她娘?她娘
慕娘驟然想到昨兒田妞說的話,青梅這次回去,肯定免不了一頓打了。
慕娘聽捱打這個詞次數挺多的,多半都是洪海那幾個小子捱打,可那打的就完全只是疼一天工夫完事兒的力度,這打成這樣,還真的是親孃嗎?
慕娘回家便將這事兒跟李清荷說起了,清荷也是一陣嘆息:“汪家是咱們村最不待見女孩兒的人家了,當初一連三胎女兒,也的確是讓梁氏給氣的夠嗆的,對那三個女兒更是一個比一個怨氣大,所以這麼刻薄青梅,我倒是料想的到的。”
“這誰家不重男輕女啊?可人家至少還知道這是親閨女吧?這麼狠心的對她梁氏也真是捨得?”
“不然咋辦?梁氏在家供着相公,供着公婆,還得供着自己寶貝兒獨苗兒,滿肚子火氣衝着誰能發?還不就是青梅那個不受待見的,青梅也是個命苦的,不過這事兒說起來咱們也挺無能爲力的,本來就是汪家自家的事兒,咱們多管無益,況且梁氏還是個難纏的,咱們就算淌了這趟渾水,也不能改變什麼,只能希望以後青梅能嫁個好的人家,擺脫這種日子也好。”
清荷這話其實說的一點兒底氣都沒有,因爲她知道梁氏嫁閨女就是賣閨女,啥時候挑過夫家的人品了?最大的兩個女兒不就是那麼賣出去的嗎?
慕娘抿了抿脣,到底沒說話了,雖然想着白天的情形,心裡難受的很,但是她也知道這事兒上她的無能爲力,梁氏畢竟是青梅正兒八經的親孃。
之後好幾天慕娘都沒出門了,一方面還是爲了照顧清荷,但是另一方面,恐怕她是在下意識的想要躲避和汪青梅碰上,這種看着別人苦苦掙扎自己卻不能拉一把手的滋味,其實很不好受。
“將軍,京中消息傳來了,將軍此次抗旨不收的消息傳回京城的時候,聖上的確有些脾氣,但是似乎並沒有責怪將軍的意思,倒是陳候,發了好大一通火氣,若是將軍您現在在京城,他恐怕都直接舉着家法來伺候了。”黑衣人默默的抹了把汗,大主子小主子都這麼剽悍,他夾在中間也不好做人的好吧。
隨即接着道:“不過陳候之後親自進宮了一趟,似乎是爲了給您說明情況,還說子不孝父之過,請陛下將懲罰直接下到他身上即可。”
俞澤眸子微沉,摻雜了些許模糊的情緒:“然後?”
“然後陛下並未怪罪,還說將軍此次不接受聖旨,恐怕也是有私人的原因,既然將軍不願意接受封賞和賜婚,那便罷了就是。”
“他真這麼說?”
“是!”
俞澤眉頭卻蹙了起來,這麼輕鬆的妥協,這麼平靜的發展,似乎都讓人覺得太怪異了些,十年來他駐守邊關,十年來甚少和曾經的太子,當今的陛下有聯繫,他都不知道,如今的他到底變了多少,至少按着從前他的脾氣,肯定是得發怒的,畢竟抗旨本來就是打了他的臉,更重要的是,陛下如今是明明被公然打了臉,卻還不能殺了他泄憤,這別說對於一朝天子,就是一個普通男人而言,都是得不舒坦的。
而他如今這麼平靜的接受並且原諒,是因爲學會了隱忍,還是另有圖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