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得”“得得得”, 馬蹄聲漸漸清晰,謝雲成一手牽着繮繩,一手護着謝長曦, 他對着謝雲才使了個眼色, 謝雲纔會意, 一勒繮繩, 跑到了整個隊伍的前面。
“駕!”隨着一聲短促的催促聲, 拐角處也顯露出一個人來,那人一身似火的騎裝,滿頭的黑髮被高高束起, 成馬尾狀,面貌俊俏, 神情卻格外的認真。
他背後揹負一把彎弓, □□騎着一匹火紅的駿馬, 那駿馬四蹄烏黑,四足的上部卻略微偏白, 馬的一側還負着一個箭筒。
他看到了謝雲成一行人,便放慢了速度,然後停到了立於整個隊伍正前方的謝雲才的身前三米處。
“謝二少,真是好久不見。”那人看着謝雲才抱了抱拳,隨後又和謝雲成打了聲招呼。
“原來是赫連公子, 不知道赫連公子今日上山所爲何事啊?”謝雲才面帶微笑的問道。
“有幾個兄弟約我上山打獵, 怎麼, 難道今日這景山被謝二少包了嗎?”赫連允面色有些不悅。
謝雲才扭頭看了謝雲成一眼, 謝雲成面色沉靜, 他接着赫連允的話頭,道:“哪裡, 不過是今日略有些事情需要上山而已,我二弟他不會說話,還請赫連公子見諒。”
他看着赫連允微微好轉的臉色,立馬補充道:“只是,現在這個時節可不是什麼打獵的好時候。”
此時正是冬去春來,雖說是萬物復甦的好時節,可是對動物來說就不一樣了,現在的天氣還有點寒涼,很多動物都不怎麼出來的。
“正是因爲現在打獵不容易,所以纔要這時候比賽,這樣才能顯出本少爺的能力,不是嗎?”赫連允歪歪頭,傲慢的說道。
“這倒是,那麼,謝某就不打擾赫連公子了,來人,給赫連公子讓路。”謝雲成轉頭吩咐道。
謝家這次出動的人很多,把整條山道都堵滿了,謝雲成這一吩咐,倒是花了好長時間才讓出一條路來。
“哼!”赫連允輕哼了一聲,看到謝家人給他讓出了道路,便驅使着□□的駿馬,往前走。
路過謝雲成時,他特意放慢了速度,他看到謝雲成披風下似乎有個人影,便刻意調笑道:“沒想到謝大少爺也會來這一手啊,帶着這麼多的人和姑娘看風景啊,真真是大手筆啊。”
謝長曦在謝雲成披風下皺了皺眉,謝雲成臉色已經沉了下來,謝雲才同樣也是,親人永遠是謝家四兄弟的軟肋,任誰都不可以染指!
謝長曦拽了拽謝雲成的披風一角,謝雲成死死盯着赫連允的目光才緩和下來,他壓抑着怒氣,道:“赫連公子若是無事還是早早離去吧,這山裡指不定會出現什麼毒蛇猛獸,到時候受了傷,可別怪謝某沒有提醒你。”
“你!”赫連允俊俏的臉上滿滿都是怒意,不過他不敢和此時風頭正盛的謝家槓上,否則回到家裡他爹肯定會揍得他連他娘都認不出來的。
“哼!”他冷哼一聲,低聲說了一句“走着瞧!”,謝雲成倒是不將他的話放到心上,反正他話已經撂倒那裡了,赫連允若是不小心受了什麼傷,那也不管他什麼事,畢竟他還好心的提醒過了不是麼?
“雲才,我們也走吧。”謝雲成喚回了謝雲纔看着赫連允的陰冷視線,謝雲才偏了偏頭,在寬大衣袍的掩飾下,雙手交叉打了個手勢,暗處的一片葉子動了一下,謝雲才才露出了個笑臉。
“小姐!”等候在謝長曦院門前的玉堂看見謝長曦的身影急忙撲了過來,好在她在謝長曦身前穩住了身體,沒真的撲到謝長曦身上。
“小姐,您終於回來了!”玉堂抹了把臉上殘留的淚水,面帶欣喜的說道。
“嗯。”謝長曦點點頭,然後轉頭看向一旁的謝雲成與謝雲才。
她順着二人希冀的視線,低聲說了一句話,說完立馬帶着玉堂離開,留下謝雲成二人怔愣在原地。
良久,謝雲才聲音微顫,他低着頭,也不看謝雲成:“大哥,小曦,她……她說得,是真的麼?”
“我不知道。”謝雲成深吸了口氣,他道:“二弟,走吧,看來我們得好好問問三弟了。”
謝雲才贊同的點點頭,二人說完就轉身走了。
謝長曦躲在門後,看着他們二人行走時略微僵硬的手腳,神情微微冰冷,玉堂看着謝長曦緊握成拳的雙手,還有她皺緊的眉頭,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呼。”謝長曦緩緩吐出一口氣,開口喚道:“玉堂。”
“是,小姐。”玉堂連忙回道。
“我們回去吧。”謝長曦輕聲說道,她臉上的神情平靜極了,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不過玉堂還是能夠從她比以往低了許多的語調,判斷出謝長曦此刻的心情根本和平靜無關。
“是。”玉堂應聲後連忙跟上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的謝長曦,她也無比希望謝長曦能對謝家幾兄弟的關懷愛護迴應一點,這幾位兄長堪稱毫無底線的愛護令玉堂都格外眼紅嫉妒,可是謝長曦愣是對他們的表現毫無反應,冷心冷情到了極點。
玉堂心裡壓着無數的疑問,可是她跟本不敢問出口,因爲謝長曦平日裡就不是一個平和的人,她很愛寂靜,平常無事的話通常都愛將屋裡伺候的人都趕出去,自己一個人呆着。
她不像平常的大家閨秀一樣,和自己的貼身丫鬟經常會說說笑笑,而是每次吩咐些什麼,都很認真,讓人不敢放肆。
或許是謝長曦一上來就管了偌大的謝家吧,她執掌着後院最大的權柄,除了謝家的兩位老人和她四個哥哥,根本沒人敢在她面前大聲談笑。
她管家算不上嚴苛,可偏偏沒人敢在她的火眼金睛之下偷懶耍滑,往常,只需要她輕輕一掃,那些犯懶的奴僕便渾身顫抖,立馬振奮起來,不敢露出絲毫的異樣。
謝長曦靜靜的走在路上,從院門口走到她的房前,這段距離並不算長,可她這次偏偏走了好長時間。
她一步一步的慢慢走着,心裡也默默的數着,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數這些東西似乎是本能的行爲。
“小姐。”玉堂開口喚她,此時她若是再往前走一步,就要撞到門上了。
“嗯。”謝長曦回過神來,看到前方的鏤花木門,便側過了臉,道:“開門吧。”
“是,小姐。”玉堂讓人開了門,謝長曦一步當先邁了進去,然後她轉身合上了門。
“小姐!”玉堂在外面詫異的喊道,謝長曦這一舉動做的實在太突兀了。
“我沒事,我想一個人好好地靜一靜,玉堂,你去吩咐廚房,就說今日的晚飯不要我這裡的了。”謝長曦在屋裡說道。
“可是小姐,你今日已經是粒米未沾了,倘若再不吃晚飯,那您的身子怎麼受得了啊!”玉堂略微着急的勸道。
“我不是說了嗎,今晚不吃了,你下去吧。”謝長曦說完就不再理會外邊的動靜了,她脫了鞋子上了牀,然後盤腿打坐起來。
玉堂又喚了幾聲,謝長曦還是沒有應答,她也不敢再喊了,便着人去廚房吩咐,自己守在房門外。
謝雲成打開窗戶,將一隻白鴿放飛了出去,那隻鴿子震了震翅膀,很快就消失在謝雲成的時間裡。
“大哥……”謝雲才欲言又止。
“這件事你就先別管了,還是先說今天發生的事情吧。”謝雲成臉色平靜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淡淡的說道。
“那好吧。”謝雲才無奈的坐到了另一把椅子上。
“小曦今日去景山的小曦我明明讓人瞞得死死的,除了小曦身邊的那個雪莊,不過,雪莊是我臨出發前才讓小曦挑得人選。”謝雲成道。
“大哥,你是不是還忘了兩個人。”謝雲才挑挑眉,提醒道。
“我當然沒忘,可是她們兩個這樣做的理由呢?”謝雲成神情平淡,語氣依然毫無起伏。
“理由?那可多了去了,那個謝寶淇一直視小曦爲肉中刺眼中釘,恨不得小曦從這個世界上完全消失,這難道不算麼?”謝雲才語帶嘲諷。
“可她真有那麼傻麼?她這樣做就不怕我們報復?”謝雲成反問道。
“額,這個,或許是她太蠢了,根本不認爲我們會對她進行報復?”謝雲纔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這怎麼可能?!”謝雲成一臉不屑,謝雲才卻一臉堅定道:“怎麼不可能?她和謝雲飛一樣傻缺啊。”
謝雲成瞥了他一眼,道:“雖然謝雲飛的確很傻,但是,你不覺得,你說得和我要問得,差了好多麼?”
“呵呵,那倒也是啊。”謝雲纔打了個哈哈,他道:“那到底是誰?後面那個背後放冷箭的明顯不是一夥兒的人,可是那個背後放箭的人卻偏偏只有一個。”
“這一點的確奇怪,二弟,那個人就交給你了。”謝雲成嚴肅着臉,偏頭對謝雲才說道。
“這簡單,大哥你等着吧,看我不將他的祖宗八代都給挖出來!”謝雲才右手摩挲着椅子的扶手,臉上帶着一抹邪氣四溢的微笑,看上去格外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