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戈看秀娘先走了,那嬌小的背影兒可着歡情的很,牽上小香兒有說有笑兒的。
他本着是要說叨些啥的,可着張了張嘴兒又悶莫聲了。
那幾天前,秀娘說叨了要上鎮子捎帶些過節用的東西,那時他就琢磨着了,這次到鎮上要和她好好逛下前街。
那兒可着買賣的東西多,特別是那些女人兒家的玩意兒。
要不今兒早上,他也不用擱村裡走着半道兒了,又尋思着折回家去,把西屋裡存着的幾兩銀子都取了出來,這爲的不就是要給秀娘尋買些個玩意兒麼。
“哞~~~”
老黃牛不滿的叫喚了一聲兒,晃着腦袋想要甩開楚戈扥着麻繩的大手。
這大街上,騾子來驢子去的,它可不喜歡叫人兒一直扯着自個兒的牛鼻子。
手上晃動着來了勁兒,楚戈尋着回過瞅瞅,見着是那老黃牛扯着嘴兒不安份了,就輕輕兒的拍了拍它的腦袋,安撫着些的。
這茬楚安站着邊上,倆小胳膊叉在胸口,瞅着楚戈涼涼道,“哥,嫂子都跑遠兒了,你別再看了,咱也快着走吧。”
楚戈聽着嘆了口氣兒,想着現下時間緊巴,他和秀娘各自先忙活着也好,等着以後要有着空了,他再帶着秀娘一道兒走街尋買物什。
他瞅瞅自個兒和楚安,笑笑的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走吧。”
前街。
秀娘取出四文錢給了前面一個婆子,從她手上接過倆個芝麻球,給了小香兒一個,姑嫂倆就邊走邊吃着。
那前兒擱泰仁藥鋪出來,秀娘就喊着叫田掌櫃給她把錢都換成零碎的,好着這會兒要買着啥了她有小錢兒給着人兒家。
秀娘挎着竹籃走着,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瞅瞅那個。手裡再送着吃的進嘴子,這會兒可着是歡情了。
這女人兒啊,只有在逛街的時候才覺得舒氣,特別是這樣邊走邊吃着。
要是等着小香兒長大些了,能和着她嘮上才更好呢。
小香兒抓着秀孃的手,倆大眼兒撲閃撲閃的瞅着,她可着是第一次到這鎮子裡,有好些玩意兒都是她自個兒沒見過的,瞧着啥了都新鮮的很。
她這還不知得,這買賣東西還要吆喝的。那前兒有個就吆喝的好聽,她尋着就拉秀娘過去了。
那前兒有個夥計擺弄着攤上的首飾,招呼着走街的小媳婦過來看看。
“姑娘嫂子小妹子。過來我這挑一挑,選個銀簪兒亮頭髮,配個玉簪兒表面皮咯……哎,小嫂子,過來瞅瞅。我這攤上的首飾髮簪子,可着挑耐着看……
秀娘挨着攤子近些,聽着喚了,只是笑着搖搖頭,連看都沒看一眼兒就走了。
其實這外頭小攤上擺的首飾也很好看,帶穗兒的。傍花兒的,串珠的啥樣都有着,做工不錯。材質也好。
只不過,再好的也是入不了秀孃的眼兒,因爲她已經有一根銀簪子了,那是楚戈早先過着陳家村接她時送給她的。
雖說那只是一般銀簪子,可對她來說卻是金貴的很。
小香兒咬着口芝麻丸子。“嫂子,咱不買麼?”
秀娘瞅着她。笑着抽出帕子給她擦擦嘴邊兒的芝麻,“不用,嫂子有更好的。”
她說着瞅瞅手上的竹籃子,剛着和小香兒走着一路,盡是買零嘴兒了,別的啥都沒尋上,這過兩天就是八月節了,可得趕緊着。
這茬秀娘說的八月節,其實就是中秋節,每當時到月亮升起來時,各家各戶就擺着個桌子擱着院裡,把月餅和些個瓜果供着桌案上,等着拜月之後,全家人就圍桌坐上來,看着天上那大圓月亮邊吃邊嘮叨着。
不過在這個時代,好像沒有月餅,反正秀娘帶着小香兒走過了好幾個糕餅鋪子,那些老闆掌櫃的一聽着她說的月餅就搖頭。
最後進着倆家店裡都沒有,秀娘也沒辦法了,就只能買着些糕餅點心的了。
她把剛買着的糕餅放着籃子裡,心念着這剩下的就只是捎帶些瓜果了,趕巧對過有些個水果攤,正好擱着一併買了得了。
這茬擺着水果攤兒的都是些農家老漢,老婆子,他們帶着倆板凳,架着個木板子擺着些個大笸籮,一個的裡頭放着一種水果。
秀娘挨個瞅過去,心裡正盤算着要買幾種好,她走着走着,忽然在一個攤位前停下來。
她剛着本以爲這個時代沒有月餅,估摸着連這個也沒有,“喲,瞧這黃溜光亮的,合着這裡也有柚子啊。”
那攤主婆子見着有人兒了,就過着前來,“這柚子又不是啥稀奇玩意兒,咱這咋沒有麼。”
秀娘瞧着她,順嘴兒說着,“哦,不是,我是說在這個時候也有柚子啊。”
那攤主婆子笑叨着,“哎,這時是八月節,這柚子可着是應景兒的水果。”
秀娘也不知得該咋說了,只是笑着,“嬸兒,這多錢一斤?”
那攤主婆子笑叨,“這時兒買不貴,就五文錢一斤,咋樣,小嫂子,我給你挑着個吧。”
秀娘說叨着,“那成,嬸子你看着挑吧。”
那攤主婆子應着聲兒,挨個扒拉着過手掂掂,倆倆比着些,最後她尋着個大的,過給秀娘,“小嫂子,你看這個咋樣兒?”
秀娘拿着掂一掂,瞅着身旁一個小的,她一手扶着起來也掂了下,正想對着那攤主婆子說叨啥,自個兒手上那大個兒的就叫人兒給搶着過去了。
她不明着的回過頭,等瞧着人兒了,倒是笑了,“原着是荷花妹子啊,你也來買水果麼?”
荷花今兒穿着件兒嫩黃的衣裳,瞅着嬌俏的很,她聽着秀娘說的了,可着是不理她,低着頭尋着小香兒去了。
“小香兒啊,今兒咋上着鎮子來了?”
小香兒瞅着她。“荷花姐好,今兒我是和哥上着鎮子來的。”
荷花眼兒一亮,腦袋左右瞅瞅,“楚戈,你說着楚戈來了麼,在哪啊?”
秀娘笑看着她,“楚戈不在這兒,人兒在後巷那塊哩,妹子你可得仔細你的脖子,那細嫩細嫩的。可別給扭到了。”
荷花一聽來着氣了,瞅着秀娘,“喲。原着是楚家嫂子啊,你這穿成這樣兒的,我還以爲是那賣果子的大嬸兒,可着沒認出來。”
秀娘笑笑的,“妹子沒事兒。你叫着祖奶奶我都應着。”
荷花瞪着眼兒,完着瞅瞅手上的大柚子,對着那攤主婆子說叨,“你……大嬸兒,這個給我稱上。”
秀娘皺下個眉,“妹子。啥事兒都得分個先來後到吧,這個果子可真是我先看下的。”
荷花嘴角一翹,“我荷花看中的。可着不管啥子先來後到哩。”
秀娘聽着箇中意思,笑叨着,“是麼,那妹子可也知得,這強扭的瓜不甜啊。”
荷花斜了她一眼。“大嬸兒,把這上秤稱了。”
秀娘也說着。“嬸兒,你給我稱了,就摁着六文錢算。”
那攤主婆子聽了連連點頭,正要去拿荷花手上的柚子。
荷花一低手,“大嬸兒,我這摁着八文錢算。”
秀娘看着她,“嬸兒,我給十文錢!”
“大嬸兒,十二文!”
“嬸兒,我十五文。”
“大嬸兒,我這十八文給稱。”
“嬸兒,二十!”
“二十二!”
“二十四。”
“……”
倆人嘮叨着都喊到四十文錢了。
最後荷花直接扔個一塊碎銀子,“大嬸兒,就着錢兒了,你用不着稱了,直接給我切來,我現着就要吃。”
這見着銀子了,把那攤主婆子笑的,這一個柚子就賣出了一塊碎銀子的錢兒,可着痛快的很,她這接過柚子,拿着小刀給着切開拔了皮兒,用張油紙包好了遞給她。
荷花接過手,可着得意的很,對着秀娘笑叨,“真是不好意思了嫂子,這個柚子我拿下了,我想你還不知得吧,這楚哥哥啊,最好這一口了。”
秀娘本來是皺着個眉的,可等着那大柚子給切開了,她倒是笑了,“我知得楚戈好吃口柚子肉的,所以我更得尋着買好的啊。”
荷花聽着臉色一變,“你啥意思?”
秀娘沒理她,對着小香兒說着,“小香兒你記着了,這挑柚子啊,不是越大越好,而是越重的越好,皮兒越光透的越好,因着裡頭的囊肉多有水分,且那皮兒也薄透的很。”
她說着又指了指攤上的柚子皮,“再着那些個粗皮兒大個兒的,特別是剛着那長頸子的,那可挑不得的,因着那裡頭囊肉少,咬着口了乾巴巴的,而且那皮兒也厚着,你嫂子我啊,是斷斷不會挑着那些的。”
荷花聽着了,低頭看看自個兒手上的柚子肉,完了再看看攤兒上剛剝出來的柚子皮,好麼,那皮兒少說也有倆指頭厚哩。
剛着她和秀娘擡價兒的時候就招着不少人的眼兒,這會子邊上的人兒正偷着樂呢。
荷花現着可是又氣,又惱了,這下又讓那個賤女人給擺了一道,叫着她花了一錠碎銀子買了個乾巴柚子,還丟了個大人兒。
她這會兒哭皺着俏臉,瞅着周遭的人兒,把個柚子肉扔到地上,惡狠狠的瞪着秀娘,“陳氏秀娘!你給我等着,我一定會找回來的。”
瞧着荷花撂下這句兒話就跑了,秀娘可着也沒在意,她轉過身,把邊上的柚子遞給那攤主婆子。
“大嬸兒,把這個給我稱了,可着還摁三文錢算哦。”
那攤主婆子回過神兒來,剛她瞅着這小婆姨眼生,可着是外鄉來的,她就尋思着要把個孬的給着她。
可剛聽着這小婆姨的那番話,可着是個行家啊,她尋思着說叨,“那小嫂子,我剛說的是五文錢一斤啊,這價兒可比前頭少着兩文錢的,這絕對是真真,不信你去問問……”
秀娘瞅着攤上的其他果子,笑着,“這價兒我信嬸子的,可剛着我也幫你做了筆大買賣不是,嬸子你想想,你這得賣多少柚子纔夠那一錠碎銀子啊,就摁着這個,你還不得謝着我點,便宜着我點?”
那攤主婆子爲難的扯扯嘴兒,叨叨了句兒算是應下了。
秀娘拿過攤子上的蘋果,擱着鼻前聞了聞,笑着,“嬸兒,這個三文錢兒稱給倆斤。”
那攤主婆子一頓,這脆果子可着要八文錢一斤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