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高的?
是高先生家裡麼?
春枝聽到這話,她心裡就咯噔一下,趕緊跑出去問話。
村子裡的人聽到消息,大家立馬都想到了三個月前的那場貓瘟。只是自家的雞他們可捨不得丟出來,就也趕忙跑回去把雞給關起來。
但至於到底是哪個高家的人染上雞瘟了,傳話的人說他也是聽說的,具體不太清楚,春枝問了半天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就只能暗暗在心裡着急。
不過很快,就有更多的消息傳來過來。春枝把那些整合在一起,她就差不多可以肯定——那雞瘟就是從高先生家裡散發出來的!
但至於一開始來告訴她那個消息的人……她回頭想了又想,還是覺得這個人很眼熟——他的氣勢、行爲做派,和當初他們在京城遇到過的那個養着一隻叫駹駿的黑貓的年輕主人身邊那些人十分的相似。
難不成,真的又是他的人追過來了?
只是,現在他們都已經回鄉了,柴東也擺明態度淡泊名利,爲什麼他們還要過來糾纏?
一種不好的預感霎時襲上心頭。
這個時候,柴東那裡也熱鬧得很。
“姓柴的,你還能再無恥一點嗎?”
這一天,他剛下課,正被學子們簇擁着朝外走,就見到高先生氣勢洶洶的殺了過來。
一見到他,後頭的學子們立馬臉色大變,全都驚恐的朝後退去。
眨眼的功夫,這裡就只剩下柴東和高先生兩個人。
高先生見狀,他臉色更陰沉得可怕。
柴東還是一臉淡然:“高先生?您找我有事?”
“呵,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高先生冷笑,“姓柴的,你果然手段厲害啊!我不過用個貓瘟嚇唬嚇唬了你,你居然就反手使出個雞瘟來報復我?你這人心思可真夠歹毒的!”
嗚嗚嗚……
柴東腳邊的小黑聞言,它頓時弓起身子,渾身的黑毛都炸開,毛茸茸的腳掌裡露出銳利的爪子。
這一次貓瘟,它死了好幾個小夥伴,還死了好幾個孩子!
柴東當即也眼神一暗。
“當初我家的貓瘟果然就是你乾的!”
高先生一愣,才反應過來:原來氣急之下,他居然把心裡的話脫口而出了!不過既然說出口了,他也不怕,就冷哼了聲:“是又怎麼樣?不就是死了幾隻貓嗎,你又能奈我何?倒是現在,你居然敢給我家弄出雞瘟來,而且還害得我家裡人染上雞瘟,丟了性命,你纔是罪大惡極!”
柴東冷冷看着他。“這事不是我做的。”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高先生繼續冷笑着。
柴東面色平靜,表情一本正經:“不管你信不信,那都不是我做的。我傢什麼情況,你難道還不清楚麼?我哪來的本事對你家的雞下手?而且,發了瘟病的雞可不是好找的,能把人都給傳染上的雞瘟,那更是少見得很,以我現在的本事,我辦不到。”
高先生雖然氣急,但好歹還有點腦子。現在聽柴東這麼說,他就眉頭一皺。“真不是你?”
“高先生,你真是太高看我了。”柴東淡笑,“我這個人向來秉持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但這個的前提是我得先抓住證據才行。貓瘟的事,現在你也不過只是口頭應承了,但貨真價實的證據我依然一個都沒抓住。既然這樣,我怎麼對付你?而且我真要對付的話,也肯定是要首先對付你。對無關的人下手,那不是我的風格。”
高先生聽了,他又眼神一凝。“誰說此舉對付的不是我了?現在,書院就在勸我回家,三個月內都不用來了!”
“哦?”柴東眉梢一挑,但馬上就頷首,“你家鬧雞瘟都鬧死了人,現在的確已經引起了莫大的恐慌。安全起見,書院先把你給送回去也是應該的。畢竟這裡還有那麼多未來的國家棟梁呢!”
只是,一旦他離開了,那不就自己證實雞瘟是從他們家傳出來的?他們家好容易才挽回來的名聲又要遭到破壞了!而且他只要離開書院,立馬就會有人接替他的位置。這還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這三個月,他肯定要回家閉關,和外頭的誰都不能聯繫。這樣一來,他手下那些人該由誰來管治?肯定會有人藉機亂動心思,篡奪自己的位置!
高先生最擔心的是這個。所以,他才以爲這是柴東用來對付他的手段,現在還氣勢洶洶的過來追問。
只是看柴東這麼一副信誓旦旦事情和他無關的樣子,他又仔細想了想,這種事情的確不是柴東干得出來的,他向來都是堂堂正正的對人出手,而且攻勢猛烈的直對他的對手,從來都不會這麼迂迴的行進。
所以說,自己錯怪人了?
“但就算不是你,那也肯定是和你一夥的!”但高先生依然不能釋懷。
他想不通,自己到底招誰惹誰了,竟然就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頭上?出於在縣城裡諸多人家裡頭行走多年的直覺,他認定這事還是和柴東有着分不開的關係!
“這個我真不知道。高先生你如果有興趣的話,大可以親自去查證一番。其實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哪位仁人義士出面,幫我家的貓報了它們的血海深仇?”柴東淡然說道。
“不就是幾隻畜生?還血海深仇!”這話又戳中了高先生的肺管子,他不高興的呵斥幾聲,旋即袖子一甩,“你最好保證幹這事的人和你沒關係。不然,我一樣不會放過你!”
“好啊!我等着看。”柴東含笑點頭。
但到底是等着看他被惹出這件事的人給折騰成什麼樣,還是等着看他怎麼不放過自己法,柴東沒有明說。
高先生現在也是又急又氣。現在來找柴東質問不成,反而還給自己更招來了更多的疑慮,他心裡更急得不行。眼下,他也沒了和柴東多話的心思,匆忙的就走了。
一直到高先生走遠了,學子們才又圍攏過來。
“先生,您何必理會高先生呢?他家發雞瘟,都傳染到人身上了,現在誰知道他身上有沒有那個病症?您還是趕緊回去洗洗,換身衣裳吧!您這麼好,我們可捨不得您也染上病回家去呢!”大家趕緊七嘴八舌的說着。
都是年歲差不多的人,甚至有些學子還比柴東大上幾歲呢!所以大家名義上說是師生,但其實早打成一片了。而且柴東雖然年紀不大,但學問的確紮實,講起課來引經據典,把枯燥的課文都給說得繪聲繪色的,讓大家都聽得欲罷不能。
雖說課堂之外的他性情清冷,幾乎不和學生多話。可大家不過當他是身爲學問淵博的先生慣有的高傲矜持罷了,並不怎麼當回事,反倒還更愛戴他了。
至於高先生,他這些年的課講得其實也不錯。就是他已經是三四十歲的人了,年紀和學子們都差了至少一輩。他又一直端着清貴人家的姿態,動不動就對學子進行說教,大家聽多了心裡當然都不喜歡。
那麼和柴東一比,他們當然就全都傾向於柴東了。
柴東頷首:“好,我現在就去。”
依然只是冷冷淡淡的一句話,卻分明已經承了大家的好意了。
他立馬喚上小黑。“我們走了!”
小黑就把頭一擺,直接跳上樹,然後躍上牆,不一會的功夫就不見了蹤影。現在,它應該是要找個地方靜靜了。
柴東無奈撇脣,就只能低頭對兒子伸出手去。“走吧!”
一直老老實實跟在柴東身後當根小木條的立小子擡起頭看着他。“爹,你是不是看小黑不理你,才退而求其次來找我的?”
這小傢伙!才三歲出頭,居然都已經會用‘退而求其次’這個說法了!
柴東眉梢一挑。“是又如何?”
立小子就低下頭。“不如何,我就問問。”
然後就把小手放進他掌心裡,父子兩手拉着手走了。
目送父子倆身影遠去,學子們又不禁感慨萬千。
“這對父子可真有意思!當父親的聰慧絕倫,兒子也那麼懂事聰明。我要是以後能有個這樣的兒子,那我這輩子就知足了!”
“我覺得,你與其巴不得自己能生個這樣的兒子,那還不如抓緊時間和柴立打好關係啊!這樣,等日後他們父子飛黃騰達了,或許還能帶你一把呢!”
“我去你的!”
大家有說有笑的,一邊議論着這對父子,也一邊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