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酒席一直吃到快傍晚了,幸好請了十幾個人在廚房裡幫忙,飯菜是熱了又熱。
唐悠悠和淩氏清點了一下午的禮品,果然附有一份禮單,誰送的,那人又是什麼身份,淩氏一一給唐悠悠講明。唐然然起先看着那些新鮮玩意是興致勃勃的,後來聽着這不能用,那個不能戴,這個要注意,那個要小心,她的一腔熱血瞬間變冷,徑自到一旁照顧一諾傾城了。
有人進來說唐逸志喝醉了,羅氏拉着唐珊珊匆匆出去了。
墨子安和顧嘉陽把唐逸志扶進屋裡,羅氏打了水替他擦手臉。這一折騰,唐逸志狂吐起來,羅氏又急又氣,唐珊珊去找常生要了醒酒丸,母女二人喂他服下後,他才安靜下來。
羅氏直起腰,擦去額頭上細密的汗,看着牀上沉沉睡着的人,埋怨,“你爹也真是的,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喝酒也不知道節制一些?”
唐珊珊輕晃了下她的手臂,“娘,咱們還出去忙吧。大家都吃好了,我們幫忙收拾一下。”
“嗯,走吧,讓他睡。”
母女二人來到院子裡,村裡人已自動自發的在幫着收拾東西,各自將自家的碗筷和桌椅帶了回去,終於在天色灰暗的時候,唐家又恢復了往常的平靜。
晚上,上官泰寧和顧嘉陽合計了一番,決定推遲三天回去。
此趟,上官泰寧除了趕來喝喜酒,還順帶過來巡視一下擴種茶樹的進展。累了幾天,大家都早早回屋睡了,淩氏讓人把搖牀推到她房裡,她想趁着這幾天好好的照顧孩子們。
唐悠悠也沒攔着她,只是讓她別把門栓牢了,方便自己晚上去餵奶。
“大姐夫,大姐,我和小川先回去了。寧大哥,你們先聊正事。”唐珊珊輕拉了一下唐小川,兩人默契的起身告辭。
上官泰寧點頭。
唐小川朝衆人拱手,牽着唐珊珊離開。
顧嘉陽看着他們牽手離開,笑着看向唐悠悠,“姐,有你和墨大哥的示範,好像大家都習慣牽手了。”他感覺樟樹村的民風都比外面開明。
“這是好習慣。”墨子安一本正經的點頭。
上官泰寧和江慕白勾脣笑了下。
顧嘉陽存心擡槓,“這也就樟樹村才這樣吧?”
“與自己心愛的人牽手,這樣很丟人嗎?”墨子安斜睨了他一眼,“還是說你看着別人這樣,你羨慕?你若是羨慕,那就老實承認,反正我們是不會笑你的。”
“別胡說!”
“對啊,我們不會笑你的。”江慕白也滲合。
唐悠悠提起茶壺給大家續茶,眸中含笑的掃了大家一圈,“好久沒有這樣圍坐在一起了。雖說現在正月已過,但只要有心,什麼時候都不晚。來!我們以茶代酒喝一杯。祝大家都心想事成。”
“說得沒錯!”上官泰寧站了起來,舉杯。
大夥全都起身,一臉笑意,舉杯,“願情誼地久天長。”
“願幸福圍繞。”
“來!喝!”
“喝!”
五人相視一笑,一起坐下。
唐悠悠繼續爲大家續茶,顧嘉陽看着杯中碧綠的茶湯,猶覺不足,便道:“姐,這酒逢知己千杯少,咱們是不是該將茶換成灑?”
墨子安輕笑搖頭。
上官泰寧見狀,好奇問道:“子安,你這是不贊同嘉陽的意思?這古來豪傑,多以酒會友。他說這話也並無不妥吧?”
唐悠悠往銅壺裡添了水,放回小爐上。
她拿起小鐵棒,輕輕把爐火撥亮,“俗人多泛酒,誰解助茶香。”
呃?
顧嘉陽聞言,端起茶低頭喝了起來,一臉的尷尬不想讓大家看見。
江慕白瞟了他一眼,也端起茶來喝。
“當然,每個人的表達方式是不一樣的,有人喜歡以酒會友,而我熱衷於以茶會友。我很喜歡一首詩,完全寫出了飲茶的境界。”
幾人聞言,好奇的相視一眼,齊問:“哪一首詩?”
唐悠悠突然想起上次她詠李白的詩,墨子安事後問她是不是她作的詩?如此猜測這朝代並不知唐朝的事物,而她喜歡的那首詩,正是來自唐朝。
還是別念了,不然他們一定會追問的。
“不念了,我們聊點別的。”
顧嘉陽不悅,“姐,你這樣是不對的,你挑起我們
的好奇心,而你又不接着往下說。”
“小悠,你此舉真不夠意思,獨樂樂不如衆樂樂。”上官泰寧也附合。
江慕白在聽到與茶有關的詩句時,早已勾起了好奇心,現在聽她不說了,也是不肯,連聲附合。
墨子安含笑掃了幾人一眼,“各位如此爲難我家娘子,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我的感受?”
“你不重要。”顧嘉陽把他白天的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他。
唐悠悠看着他們,失笑搖頭,“是我的不對,我不該啊。大家既然想聽,那我就試着念着大家聽。這詩我也不知出自何人,我師父喜歡與茶有關的事物,我是從他看到的,也不知還記不記得全。”
“快說吧!沒人要問出處。”上官泰寧笑道。
江慕白點頭。
顧嘉陽卻一反剛剛的態度,“姐,別說了。你這樣護着某人,我心裡不舒服。”
“嘉陽別鬧!”
“我沒有鬧!你們怎麼能理解我這個親弟的感受。”
“我錯了!”墨子安端起面前的茶,“以茶代酒,我向你道歉,今天的那句話,我收回。”
聞言,顧嘉陽嘴角終有了笑意,端起茶與他對碰了一下,“彼此彼此!既然你道歉了,那我也就不道歉了。”喝了茶,他又把空茶杯推到了唐悠悠面前,“姐,再給我倒一杯,然後給我們念一下那首詩。”
“噗……”幾人皆被他逗笑了。
唐悠悠給他倒了茶,看向幾人,紅脣輕啓,感情飽滿的詠詩。
越人遺我剡溪茗,採得金牙爨金鼎。
素瓷雪色縹沫香,何似諸仙瓊蕊漿。
一飲滌昏寐,情來朗爽滿天地。
再飲清我神,忽如飛雨灑輕塵。
三飲便得道,何須苦心破煩惱。
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飲酒多自欺。
愁看畢卓甕間夜,笑向陶潛籬下時。
崔侯啜之意不已,狂歌一曲驚人耳。
孰知茶道全爾真,唯有丹丘得如此。
大廳裡,一片寂靜。幾人默契的看着自己杯中的茶,久久不語,腦海裡在迴響唐悠悠剛詠的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