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親王看着紅景，良久，擡手握拳，掩脣咳了一聲。
他幾乎是才把送他回來的人打發了，紅景就到了，幾乎是他纔到臥房，紅景也過來了。
讓他有種，在這裡紅景比他還熟悉的錯覺。
紅景只是想告訴他：“你最好如實交代，別把我惹火了，我告訴你，我脾氣不好。”
別想着她會一忍再忍，之前沒看出來，那是她瞎了——她是想着，救了槐親王之後，也算又拉了個同盟，至少在給阿澤鋪路的過程裡，這不段是平坦的，哪想着是個坑，還帶着無底洞的架勢。
槐親王如此被動，也是他自己種的因，他清了清嗓子：“你讓我緩口氣兒，我纔剛進來，連口茶水都沒喝上呢。”
“那是你的下人沒規矩，高全，去罰。”紅景直接越俎代庖，伸手推了他一把：“說，別讓我再問一次，不讓我讓你後悔從水牢裡出來！”
“娘娘……”
“閉嘴！”不知是哪個說的話，紅景頭也沒回：“竹清和修竹留下，其他人滾出去！剛纔聽見了什麼看見了什麼，如果忘不掉，就去死！”
她此時火大，一句話都不想聽，如果不是得留下自己人用以明證，她自己一個人也問的清楚。
槐親王往後趔趄了一下，慌忙間抓住了幔帳，但抓住也沒阻擋得了他後退的力道，那幔帳着力不大，被他這一把給拽下來了，連帶另一邊的，披頭蓋臉。
紅景眉毛擰了擰，被他這狼狽的樣兒給逗樂了：“也真是沒誰了。”
他被纏着，還一時拉扯不開，又蠢又萌的，紅景真是……這就是沒有自我能力的本尊，養尊處優的結果，什麼都不會。
紅景轉手拉了把凳子——臥房寢宮，都是放的圓凳，連個椅子都少有，她不想站着看了，沒意思。
槐親王自己還真拉不開，弄了半天，也來了氣性：“來人，給本王拿剪子來。”
“呵，也就這點兒本事了，竹清，幫他一把。”紅景真是連不屑都懶得給他。
……
好容易弄出來，他臉上泛紅，眼神躲閃：“紅景，就算我有所隱瞞，你也不至於如此生氣，我已經在皇兄那兒給你求了旨意的，你醫治的結果不影響你的名聲。”
“有所隱瞞？”紅景摸了一下頭髮，抽出那根大針，指着他：“你哪來的臉說是有所隱瞞？你就是個騙子！你說幾句真話？打量我是個村野丫頭不懂你們皇城裡的門道兒是吧？如果我和阿澤沒事，你用得着繞這麼大圈子？老實說吧，不然我自己動手聽實話。”
別的不說，用藥物控制她還是可以的，至於說什麼，哼，熬不住了自然會說實話，就算不是實話，也會說到她滿意爲止。
她往後一仰，修竹立刻弓身過來，用背擋住了她。
“紅景，你可知，我爲何會對你如此態度嗎？”槐親王正色道：“你可知我本該如此對你？”
他沒自稱本王，紅景也就沒當回事：“不知，道。呵，有本事你直說啊，你問什麼？你想要聽什麼？想想吧，我問的話你一句都沒回，你還想聽我說？可能嗎？”
“可能，他們都把我當瘋子，就連御醫……”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傷心的，語氣微沉，幾乎說不下去，頓了好一會兒，才接上：“皇兄不是沒找過大夫，但沒有一個像你這樣，你曾經見過？還是說，你心思深沉，情緒不顯？你可知，縱然天下有怪事，在皇兄面前，卻甚少。”
他能做的不多，他雖然已經到如此地步，但他還是有羈絆在，也拋卻不開，亦放不下過不去，兩廂權衡取其輕，他能做的，也就如此了。
可是紅景和他想的不一樣，和他們想的都不一樣。
“呵。”
不說重點，想怎樣？紅景手指微轉，那針在指尖打旋兒，她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只是表達一下內心的mmp。
槐親王沒等到話，有些自嘲：“其實你聰明，但你看到的不多，想到的更少，你不知道你會被什麼法子給欺壓，你這樣做風險很大，有些事，知道了並不一定是好事。你以爲你清楚了，實際上，你依舊一無所知。”
……
紅景從槐親王府出來，擡頭看了看天，天色已晚，夜幕沉沉。
“王爺回來了沒有？”
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
竹清爲她披上斗篷：“還沒人傳話，想來是還沒回來，主子不必心急，王爺回來肯定會先找主子的。”
這話也就是哄着她而已，人沒回來，話還不是隨便說？
“不等了，回府之後，關門謝客。”紅景不上轎輦，直接走路：“雖然王府自從我入住就無客，但以後有客我也不接待，若是上頭有話，全替我回了，我誰也不見，看看還有哪些跳樑小醜能無孔不入。”
竹清急忙小跑跟上：“主子，您這是怎麼了？”
不是剛纔還好好的嗎？槐親王什麼都說了，他這病是多年前就有的，白天和晚上是兩個人，不僅皇上知道，王爺之子也知道，但是後來事情就失控了，他不僅僅是兩個人了，這事皇上還張貼過皇榜的，但時隔多年，許多人都不記得了，他在牢獄裡待着，那卻是連皇上都不知道的事，具體何人所爲，他也在查。
他的孩子，是皇上在養，但是沒人見過，只是知道有這麼以爲皇子，是了，他的臉和皇上的幾乎一樣，孩子又隨了他，那也是隨了皇上，所以皇上養着，除了他，別人都不知是他的兒子。若非紅景在他出來之後提起……這一點兒，一般人就算知道也不會說。
他們年少的時候，那些事情都在《皇子起居注》裡，是嬤嬤掌管的，還要彙報給父皇，後來，皇子成年，新皇登基，那就成了歷史，封存以往。
他的過往他不想提起，若非必須，他選擇不說，至於其他的，他記不大清了，畢竟隔了這麼多年，而他又不是一直過的安穩。出來之後的事，多數都是皇上和他兒子在做，紅景若是想知道再具體的，可以去問皇上。
果然是知道了和不知道沒什麼區別，她想知道的重點，都在宮裡，但她不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