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說說笑笑着進屋,果然飯桌已經擺起來了,三姑奶奶要去幫忙,叫張嬸拉住了,笑道:“這可用不着!今兒你們都別動,我們娘三個自己來!”
連芳洲便笑道:“如此生受嬸子了!李叔呢?還沒回來啊!還是等李叔回來再吃吧!”
張嬸笑道:“他下午去放牛,應該差不多也回來了!放心,他比你們還會掐着點呢!”
說得大家又笑了起來。
果然,不一會兒李叔就回來了,先前的話應了景兒,不覺又說笑了幾句。
飯菜很快上桌,鄉下人沒有那麼多規矩,團團圍坐着,甚是熱鬧。
熱熱鬧鬧用過晚飯,又坐了好一會兒聊天家常,連芳洲一家子才起身離開。
回到家裡已經夜深,衆人都有些困了,便都準備洗漱睡覺。
忽然想起明天大清早阿簡就要去仙藤山,連芳洲的心就是一緊,下意識放慢了腳步,向他看去。
阿簡也正向她看來,四目相對,他笑了笑,不覺邁步來到她身旁,低聲笑道:“等着我回來,不要擔心我,你該相信我的本事。”
他忽然又笑道:“就算不相信我,也該相信你自己的眼光啊!你不會看錯人的!”
連芳洲被他說得忍不住“撲哧”一笑,白了他一眼嘆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你,你可一定要平安回來!”
說到後來,連芳洲的語氣又帶上了幽幽的嘆息,柔聲輕嘆道:“阿簡,我好不容易纔遇上你,我想你陪着我,一直陪着我!”
“芳洲……”阿簡的心一顫,強烈的情感涌上心頭,他突然有一剎那的後悔,改變主意的話幾乎衝口而出。
“你放心,我答應你第一會注意自己的安全!我會平安回來的,咱們還要一起去周遊天下呢!”
“嗯!”連芳洲輕輕點頭,這時才發現其他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都走的一乾二淨了,只剩下他二人在當地了。
不用問連芳洲也知道定是三姑奶奶又在爲他兩個行方便了!
自打這門親事說定以來,三姑奶奶是不遺餘力的爲他們行方便啊!
只是,她這樣也太欲蓋彌彰了,叫人怎麼好意思……
連芳洲不好意思再與阿簡在外頭說話,柔聲道:“我們進去吧!你別忘了答應我的話……”
“自不會忘!”阿簡一笑,與她進屋。
第二天,等連芳洲出房間下樓的時候,阿簡早已出門去了。
這一夜她都沒有睡踏實,白日的第一絲亮光透入房間她便已經醒來,心中亦在默默的惦記着:這個時候,他想必已經起牀、就要出發了吧?
那一刻她很想起身去送送他,終究沒去。
多看一眼、多見一面、多說幾句話又能怎樣呢?不過耽擱他的時間罷了!他橫豎是要去的!只要他快快去,快快回,那便是了。
這件事兒目前除了連芳洲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快要吃早飯的時候沒看見阿簡,三姑奶奶便順口問連芳洲:“阿簡去哪裡了?什麼時候回來呢!要一時回不來,給他留點兒吃的?”
她還以爲連芳洲又讓阿簡去做什麼了呢!
連芳洲心裡頭苦澀暗歎,神色淡淡的說道:“阿簡有事兒出了遠門,恐怕得十來天才回來!”
“什麼!”不光是三姑奶奶,連澤、連澈等全都愣住了。
“阿簡哥去做什麼了?他一個人去的嗎?”連澤忙道。
“你們都快成親了,他這是去哪兒啊!”三姑奶奶也急了,心裡頭下意識冒出一個念頭:別不是逃婚了吧?哎喲,這可不行!這叫芳洲的臉往哪兒擱呀!這以後,可真就再沒有好人肯娶她了!
“大驚小怪!”連芳洲見他們如此心裡頭也是悶悶的難受的緊,面上卻淡淡笑道:“他有點兒私事去辦。放心吧,他會盡快趕回來的!我說的十幾天那是往最大期限去說的,沒準六七天、五六天就回來了呢!”
“那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三姑奶奶忙又問道。
連澤、連澈不覺目露讚賞,三姑奶奶這句話問的真是太對了!
連芳洲卻是一滯,這個,要怎麼說呢?
“哎呀你倒是快說呀!”三姑奶奶急了,忙道:“你們成親的日子已經訂好了,他可一定得趕回來!”
連芳洲忙笑道:“我自然知道他去了哪兒!放心吧,在澈兒考試之前他就會回來的!”
這還是連芳洲堅持的結果,她說,若是他不回來,澈兒的心情必定也會受到影響,到時候考場上發揮不好怎麼辦?於是阿簡便答應了,一定在連澈考試之前回來。
算起來,最多也就是十四天功夫。
“那就好!”三姑奶奶便放了心,說道:“要是到時候耽擱了,咱們就找他去!”
“嗯!”連芳洲勉強笑笑。
連澤和連澈顯然心裡仍有疑問,兩人總覺得似乎沒有這麼簡單。不過三姑奶奶這麼問,姐姐又這麼說了,他們也不好再說什麼。
連澤又去了城裡,連澈依舊埋頭用功,連芳洲則跟着三姑奶奶一起爲自己的婚事忙碌的準備着。
只是每當忙着這事兒的時候,心裡便情不自禁的額掛念起阿簡來,也不知他這會兒到了哪兒,有沒有碰上什麼毒蟲蛇蟻、兇殘猛獸?也不知那深林深處究竟是個什麼樣,到底有多危險?深林中向來潮溼,那裡只怕也同樣吧?他只怕要吃許多苦頭了,特別是晚上……
越是往深了想,她心中就越不安,簡直到了百爪撓心的地步。
有一天晚上從噩夢中驚醒過來,背後冷汗涔涔,胸腔中心怦怦的跳得劇烈,連芳洲喘息着,許久才恢復了平靜。
她忍不住暗暗的後悔起來,早知道如此,當初說什麼也不讓他去的,這個人,固執起來也太惱人了些……
心裡一時又念又惱,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幸虧三姑奶奶不是個細心的人,全心全意又在準備她的婚事這件事上,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苗頭。
倒是碧桃和春杏兩個似乎瞧出了些許端倪,只不過兩人是下人,不敢亂說。
轉眼就到了四月,童生考試是在縣裡舉行,定在四月初六,連芳洲早幾日便在客棧裡訂了好幾間房間,考試的前一天與連澈一起住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