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芳洲感激望了望張嬸客氣謝過,便向喬氏道:“大伯母,這兒沒你什麼事了,請回吧!哦,也多謝大伯母做見證人,真的多謝了!”
喬氏心裡又氣又恨,恨不得衝上去將那銀票從連芳洲懷中掏出來,可是看這陣勢知道自己定然討不了好處,只得悻悻然哼了一聲,丟下一句“你好自爲之!”冷着臉走了。
張嬸也起身,輕嘆着道:“這親事也退了,往後你可有什麼打算?”
連芳洲淡淡一笑,望着張嬸坦然道:“張嬸您原先也說過,無論如何這日子也還得過呀!我一定會照顧好弟妹們,總有一天我們會過上好日子的!”
張嬸點點頭欣慰一笑,笑道:“看來你是真的想通了!這就好,這就對了!別把你大伯母那些話放在心上,你是個好姑娘,將來肯定會有一門好親事的!我也就先回去了,如果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的千萬不要客氣,儘管上我們家去說一聲,知道嗎?”
“謝謝您,張嬸!將來要麻煩您的地方只怕還多着呢!”連芳洲老實說道。
“鄰里鄰居的,說什麼麻煩不麻煩!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張嬸爽朗一笑,告辭離去。
目送張嬸離開,連芳洲輕鬆的舒了口氣,笑着向連澤道:“這一件事兒總算解決掉了!走,咱們回去吧——你,怎麼了?怎麼這樣看着我?”
忽然發現連澤定定的瞧着自己,連芳洲一時有些不解。
“沒、沒有!”連澤忙道,嘴裡說着沒有,那神情可完全不是這樣的。
連芳洲輕嘆道:“咱們是一家人,有什麼話你就說吧!跟姐姐有什麼好隱瞞的?”其實他不說,她大概也猜得到他想要說的是什麼。
連澤似乎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便望着她道:“我只是覺得姐姐變得,變得——”
“跟從前不一樣了?”連芳洲幫他說完。
連澤點頭。
連芳洲一黯,苦笑道:“阿澤,有句話叫做今非昔比,說的就是咱們!如今跟從前可不一樣了!咱們都是沒爹沒孃的孤兒,姐姐算是看透了,除非咱們自己變得強大、變得厲害起來,不然人人都會來欺負咱們,不踩上一腳也要編出許多閒話笑話來!像張嬸那樣的好人可太少了!姐姐哪怕豁出去做一個潑婦,也斷斷不會再讓人來欺負咱們!你可明白?”
“對不起,姐!”連澤被她這番話說得愧疚極了,也感動極了。
連芳洲再接再厲,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麼對不起,咱們是自家人,不許說這個!今後,咱們要好好的過日子,這樣爹孃在天之靈纔會安息,知道嗎?”
“嗯!”連澤心悅誠服,慚愧極了!自己究竟在亂想些什麼呀,真是該死!
“姐姐,今後我一定會努力幹活,讓咱們一家人過上好日子的!”連澤信誓旦旦。
“好,姐姐相信你!”連芳洲微微一笑,他有這份心、這份鬥志,那就很好。
中午姐弟妹四人隨便吃了點紅薯,下午連芳洲和連澤便繼續去菜園裡忙活。
上午已經將那一畦辣椒鬆土施了肥,其他的地也挖了些,還剩下一點,並且需要整理整理。
兩人一進菜園,就看到有一羣拳頭大小的小雛雞在園中撒着歡兒的刨土找食。
連芳洲不由蹙眉,幸虧這還沒撒上種子,這要是撒上了種子、發了芽長了苗,可就全毀了!
“是大伯母家的雞。”連澤皺眉說道,臉上顯出幾分惱意。
連芳洲目光一掃,說道:“說起來也是咱們家這菜園的籬笆腳不夠細密、不夠牢固,過幾日咱們上山弄些竹枝樹枝回來弄弄!先別管它,橫豎也沒種東西。”
連澤點點頭:“若咱們把籬笆弄牢了這些雞還進來那就一定是大伯母故意開門放進來的,咱們也好有理問上門去!姐不是說這兩天就播種嗎?要不我明天帶清兒和澈兒上山去撿樹枝?”
連芳洲這時候心裡卻有了新的主意,淡淡笑道:“播種不急,等等也可以的。”
連澤一怔,不知道她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
眼看着差不多,連芳洲便先回家去。
家裡頭雖然家徒四壁,可是還是需要好好的整理整理一番,今天早上,也就只大略的收拾了一下。
連芳清和連澈兩個在家裡看家,並沒有出去玩,見姐姐回來收拾,便也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後幫忙。
連芳洲既感動又心酸,不忍拂他們的好意,也就笑着由他們了。偶爾讓他們幫忙拿遞個東西,小兄妹倆都很響亮的答應着,高興壞了。
收拾妥當,連芳洲又燒了一壺開水,一邊坐在竈前看火,一邊默默計算着那十兩銀子該如何用。
屋頂和窗戶是一定要補一補的,不然到了冬天透風透雨可怎麼辦?這個家裡頭可沒有富裕到可以有人生病。
還有過冬的冬衣、被子,也得添置一些,理由同樣是——不能生病!
如果還有剩下的,便是如何最大化的購買足夠填飽肚子的食物了——差點忘了!
還得問一問種子的事呢。
昨晚套問了不少連芳清的話,家中情形大概也瞭解了。
那三畝水田所需要的水稻種子,也不知道大概要多少錢,還有趁手的農具、還想買一些雞鴨幼苗……
連芳洲輕輕嘆了口氣,十兩銀子看起來不少,好像其實也不多啊!
早知道她就要二十兩了。不過,不知道人家會不會給!唉,現在還想這個,有什麼用!
她忍不住自嘲好笑了起來。
準備做晚飯的時候,瞅着米缸中那快要見底的大米和堆放在閣樓一角少得可憐的四口袋稻穀,連芳洲的心情不由得更壞了一些。
就這麼一點兒糧食,即便頓頓紅薯稀飯,這一家四口只怕也未必能夠吃到過年,更別說明年秋收新糧下來了。
連芳洲微微冷笑了笑。
吃過晚飯,連芳洲交代連澤燒水給弟妹們洗澡,自己準備去一趟張嬸家。
家裡頭雖然窮,但是也要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纔是,一個個弄得花臉貓一般滿身的臭味汗味,她是不允許的。
反正水不要錢,柴禾也不要錢不是?
連芳清一聽說她要出門,便蹦上來拉着她的手鬧着要跟着一塊兒去。
連芳洲一想這多個人壯膽也好,便點頭答應了,笑着牽起連芳清的手。
給她們開門的是一個挽着扁平髮髻、穿着紅褐色格子紋短褐的年輕婦人。
連芳洲腦子有瞬間的短路空白,還在想着該如何招呼,連芳清已經笑吟吟、嬌脆脆的喊道:“趙嫂子!”
連芳洲這才明白:這是張嬸的兒媳婦!於是趕緊也笑着叫了聲“趙嫂子!”
趙氏瞧着連芳清笑眯眯的“哎”了一聲,還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對連芳洲卻是客氣疏離了許多,矜持的點了下頭,笑得也有點停留在皮上:“芳洲是來找我們阿娟的嗎?”
連芳洲心裡頭忍不住有點兒犯嘀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趙氏。不過此刻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客氣的笑道:“不是,我是來找張嬸的,不知張嬸在不在——”
“是芳洲嗎?快進來吧!”張嬸聽到外頭說話,已經笑着出來招手道。
連芳清便放開姐姐的手,笑着叫張嬸朝張嬸跑過去,張嬸笑呵呵的答應一聲拉着她。
連芳洲也連忙答應走過去,就聽得趙氏在她背後不輕不重的嘀咕道:“不知道又來要個啥……整天麻煩人也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