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都是一家子,誰不盼着誰好?你這話真正太叫人傷心了!”
“可不是,你沒來的時候,婆婆天天盼着你來,那院子也早早就叫人收拾得乾乾淨淨,婆婆對你,那是極好的!”
“三弟妹,你是個直脾氣的,可也不能在氣頭上就不管不顧的口不擇言起來呀!殊不知這言語不當,是最能傷人的!”
“是啊三弟妹,我們都知道你是無心的,快別說了!婆婆也是爲你好!等今後日子長久了你就能體會她的一片心意了!快,給婆婆陪個不是,這事兒就算過去了,一家子和和美美的,豈不是好?三少爺回來見了,也會欣慰的!”
“……”鄒氏和齊氏一左一右拉着連芳洲,語重心長、好言好語的勸說着,其神情之殷殷、神態之關切,令人一點兒也不懷疑這些話都是掏心窩子的好話。
連芳洲深知不能半途而廢,倘若就這麼稀裡糊塗的糊弄過去了,保不齊還有下一次,她可沒有那麼多耐心來應付。
她便道:“二嫂、四弟妹你們別說了!我聽得稀裡糊塗的壓根兒沒明白你們在說什麼!還是讓我同二嬸好好的把話說完吧!”
“……”鄒氏、齊氏頓時沒了脾氣,連張開嘴巴的力氣都沒有了。
合着剛纔她們苦口婆心了那麼半天,全都做了無用功?
“好!”二夫人也怒起來了,顫聲道:“我活了這大半輩子,還從來沒受過這等冤枉氣!思行媳婦,你這話,可太狠毒了些!我拿思行當兒子一樣待,又怎麼會不盼着他好、怎麼會害他的媳婦兒?不就是勸你大度點兒,做個賢良嫺淑的好媳婦兒嗎?到你嘴裡竟成了居心叵測、用心惡毒了!你今兒若是不把話給我說清楚,思行媳婦,我不會輕饒了你!你便是恨我,我也要好好的教導教導你,不然,你遲早有一天會害了思行!”
二夫人越說聲音越響亮,底氣也撐上來了。
對!她本來就是這麼想的!誰能說她有錯?
要錯,也是這鄉下女人的錯!
畢竟出身、教養、眼界擺在那裡,是個人都能看的明白!
這兒是京城,天子腳下,不是那遠到天邊去的窮鄉僻壤!自己教導她,是爲了她好!
二夫人心裡痛痛的出了一口氣,暗下決心,一定要給連芳洲一個狠狠的教訓。
她倒要看看,她那口不擇言的毛病能帶到幾時!
“還用怎麼說清楚!”連芳洲道:“我們成親還不到半年你就塞這麼兩個人過來!二嫂、四弟妹進門也是不到半年二嬸就往二堂兄、四堂弟房裡放妾室嗎?還一放就兩個!我都沒身孕呢,你弄這麼兩個美人過來,存的什麼心還用說嗎?只要是個人,就會這麼想吧!”
“你!”二夫人氣得險險栽倒,胸膈間一陣緊似一陣的疼痛起來,頭暈腦脹,難受得不得了。
兒媳婦進門不到半年,她怎麼可能給兒子房裡放妾室?那不是打兒媳婦的臉嗎!
而且親家那邊會怎麼想?這不是結親,這是結仇了!
她心裡完全沒把連芳洲當一回事兒,甚至壓根就不當她是自己的侄兒媳婦,自然不會想得太多、太周全,卻不料就這樣叫連芳洲捉住了一個大大的痛腳。
而且是事實俱在,不容分辯的痛腳。
連芳洲這話一出,不光二夫人氣急敗壞,鄒氏、齊氏臉上也尷尬起來。
兩個人都表示很冤枉,這真是,池魚之殃啊!
關她們毛事啊?怎麼扯着扯着,又扯到她們身上來了呢……
連芳洲無視二夫人那張表情精彩的臉,哼道:“是與不是,二嬸心裡頭夠清楚了吧?二嬸管着這麼一大家子,要用心操心的地方多着呢,我的事情,就不勞二嬸操心了!”
二夫人胸口起伏喘息着,說不出話來。
金嬤嬤見狀不妙,上前兩步輕嘆道:“恕老奴僭越,也說兩句。三少夫人,您真的是誤會二夫人了!唉,說句不怕三少夫人惱的話,您到底是鄉下來的,這京城同鄉下可大大不同呢!翠柳、翠雅是京城人,二夫人特特請人教導過的,最懂這京城的規矩禮數不過,有她們在您身邊,豈不是於您也方便?您的情況跟二少夫人、四少夫人並不一樣,不能放在一塊兒說的!也怨不得您會因此而惱了二夫人!唉!”
金嬤嬤且說且嘆,幾句話便將這場面給圓回來了,末了又向連芳洲規規矩矩的深深一個鞠躬行禮,恭恭敬敬道:“按說這些話不該老奴說,老奴畢竟只是一個奴才!可老奴實在不忍心看到三少夫人您和二夫人之間因此生了嫌隙!老奴在這府上待了大半輩子了,只盼着主子們間和和美美的過日子!老奴多言了,還請三少夫人諒解!”
鄒氏、齊氏心中一齊感慨,既羨慕嫉妒又不得不服:怪不得婆婆信任她、倚重她,待她比待自己還要重視些,唉!果然非同凡響啊!這些話,自己就無論如何想不到!偏她就能想到了!
連芳洲也大感意外,暗暗吃了一驚,想不到二夫人身邊還有這等厲害之人,倒是自己小瞧了。
想來二夫人也不是個傻的,只不過是太過輕視自己罷了!
金嬤嬤這番話聽起來合情合理、不卑不亢,倒顯得自己粗魯沒涵養了!
不過,她在她們的心目中本來就是個粗魯沒涵養的,倒也沒什麼。
連芳洲臉色緩了緩,輕輕“哼”了一聲不言語,卻令人一眼便看得出來,金嬤嬤這番話是把她說動了。
二夫人也暗暗鬆了口氣。
倘若沒有金嬤嬤,今兒這情形還真不知該如何收場!
鬧成這樣,別說李賦回來會不會怎樣,便是自家老爺也免不了會教訓自己。
事已至此,二夫人是不敢再想逼着連芳洲收下這兩個翠了,好不容易金嬤嬤把場子給圓了回來,萬一再起波瀾,誰知道她還有沒有法子再圓一次?
這鄉下女人的思維跟自己這些人的壓根就不在一條線上,天知道她還會說出些什麼令人心驚膽顫的話?
罷了!來日方長,今兒暫且饒了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