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裡頭留下的人,大眼瞪小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對於三嬸子家的人都已經無語了,忽然門口傳來大伯孃響亮的笑聲,“你們看看我帶誰回來啦!”吉祥心中一動,不知道大伯孃看到剛纔離開的夏花和秋朵沒有。
不過眼見着大伯孃歡歡喜喜的進了屋,臉上笑容滿滿,絲毫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吉祥心裡也微微放了下來,想來是夏花和秋朵都已經進了屋子了,沒跟大伯孃遇上。
“快進來快進來,你們看看,誰來啦!”吉祥大伯孃笑聲朗朗,手上一左一右拉着兩個人,這兩個人都是十二三歲年紀的少女,跟在大伯孃身邊有些怯怯的,身上穿着半新的衣裳,一個嫩綠一個鵝黃,吉祥雖然不認識她倆,但從她們跟大伯孃十分相像的眉眼來看,這倆人應該是大伯孃的親戚。
“呦,原來是李家的閨女來啦!”吉祥不認識,不代表吉祥奶奶不認識,吉祥奶奶笑着說道,“快快,外頭冷吧?趕緊上桌吃點飯!”
“原來是李家的閨女,瞧瞧這眉眼,真是細緻,來,快上桌吧!”這堂屋裡頭能說得上話的女人,除了吉祥奶奶就是吉祥娘了,吉祥奶奶自然是不會因爲一個外家的小輩兒就放下飯碗起來招待的,吉祥娘自然是要代勞,忙放下碗筷,拉着兩個李家的閨女到了飯桌邊,看着招娣她們也跟上來了,吉祥從廚房裡頭拿來了乾淨的碗筷,大家又重頭坐在了一起。
“這倆孩子長得真好。上次見面以後,估計有四五年沒見了,這倆孩子,是月牙和月彎吧?長得是一樣的好,我都快認不出來了。”吉祥娘臉上帶着笑,看着李家的兩個閨女,不時還用公用筷子給倆孩子夾些菜。
“是呢,黃衣裳的是月牙,今年月牙十三了,是我大哥的三閨女。綠衣裳的是月彎,今年十二了,是我二哥的二閨女。一轉眼就這麼高了,可不是大姑娘了麼!”吉祥大伯孃見到吉祥娘誇這倆閨女,笑眯眯的說道。
“都這麼大了,時間過得可真快!當時我看到這倆閨女的時候,她倆還沒有吉祥大呢。”吉祥娘笑眯眯的跟着大伯孃拉家常。飯桌上原本壓抑的氣氛,因爲月牙和月彎的突然到來而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並不是說壓抑不在了,而是因爲來了客人,再壓抑的事情,也得容後再說。
吉祥看着招娣姐和戴娣姐還穿着回姥姥家時候的衣裳。臉上的表情雖然沒有什麼歡天喜地但也是平淡溫和,知道姐姐們在姥姥家沒有遇到像三嬸子家那樣的糟心事兒,也是呢。大伯孃這脾氣性格,在自家就算是沒生出兒子來,也沒有被奶奶太多欺負,自然是有自己的手腕的,回了孃家。就更不會受欺負了。
吉祥又看那新來的月牙和月彎,心中翻來覆去的想着。大伯孃把兩個女孩子從孃家帶回來,是什麼意思……吉祥在現代時候看小說看得很多,一般這種姑姑帶着孃家侄女回來的橋段,總是跟聯姻掛上鉤的。比如說當皇后的姑姑,從自己孃家選個年輕漂亮的侄女進宮,要麼是給自家皇上做妃子,姑侄一起伺候皇上,要麼是把侄女許配給自家兒子,好來個親上加親,鞏固孃家地位。再比如說富豪人家的主母,多半會把自己的侄女嫁給自家兒子,親上加親不說,這後宅也能安寧……只是大伯孃自己可沒有兒子,難不成是因爲自己生不出兒子,要把侄女嫁給自家相公?吉祥想到這猛地搖搖頭,大伯孃纔不會做這種蠢事呢,村裡頭誰都知道,有小妾的人家,肯定是雞犬不寧的,大伯孃還沒有蠢到這種程度。
吉祥咬着半個餃子,在桌上看來看去的,忽然被坐在邊上的大福拍了拍,“趕緊吃飯,你看看你一個餃子都吃了好半天了。”
“哦!”吉祥嘴裡應着,腦子裡卻電光火石一般的冒出了一個想法,大伯孃當然不是要把侄女們嫁給大伯當妾的,十有八九,是看上了我家的三哥和四哥了吧?吉祥的心裡有些不舒服,自家哥哥們的婚事,自有爹孃操心,她一個大伯孃操個什麼心,商量都沒商量,就把人都領家來了,難道是想要重演金花姐的情結不成?
想到這,吉祥的眼神銳利起來,在月牙和月彎臉上來回遊移,見到兩個女孩子十分靦腆害羞的樣子,甚至有些尷尬的連頭都不敢輕易擡一下,心裡的怨氣稍稍消了些,這兩個女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清楚大伯孃的意思,不過看她們靦腆的樣子,似乎也不是什麼狐媚子的人,自然也就沒有那麼討人厭了。
大家吃完飯了以後,按照慣例,吉祥和招娣、柳枝兒一起收拾桌子,戴娣掃地擦桌子什麼的,月牙和月彎兩個見狀,也不用人叫,也過來幫忙端菜洗碗,倒是讓吉祥高看了一眼。
“月牙、月彎,你們倆是客人呢,哪能出門做客還幹家務活兒的。”吉祥大伯孃眼看着兩個侄女跑去幹家務活了,忙阻攔道,帶着兩個孩子過來是要給她們和三福四福相相親的,哪能讓她們臉都不怎麼露就跑進廚房幹活兒去?
“大姑,您就讓我們幹一會兒活吧,過年時候沒啥事情做,你就讓我們動彈動彈吧!”月牙拉着大伯孃的手說道,大伯孃看了看已經走出堂屋的三福和四福,既然兩個正主都不在屋子裡頭了,那兩個孩子在哪也都行了,去廚房幫忙也好,還能顯得會做活十分賢惠,得了老二媳婦的青眼也說不一定。這麼想着,大伯孃就揮了揮手,示意着讓姐妹兩個隨意了,月牙和月彎笑着一起來到廚房,跟招娣她們一起幹活說笑。
吉祥原本對姐妹兩個有的些許敵意。在看到她們利落的刷碗收拾了以後,也漸漸散去了,漸漸的跟月牙和月彎兩個熟悉起來。
“這是柳枝兒,是二叔家大福哥哥的媳婦兒,這個是吉祥,是二叔家唯一的閨女。”招娣給她們互相介紹的時候說道,“月牙啊,據說是個大雨天生的,生完了以後,就見着天已經晴了。據說我大舅一出門,就看到一個小月牙掛在樹梢上,就把剛出生的閨女。叫月牙了。我二舅說月牙這名字好聽,帶個月亮的就覺得那麼文鄒鄒的,正好那時候二舅媽懷着月彎呢,二舅就說了,到時候自家要是生閨女。也要叫個月什麼的,這不,就叫了月彎了。”
“原來是這樣,我也覺得這名字起的好呢。”柳枝兒笑着說道,都是十幾歲的小姑娘,湊在一起聊天。不一會兒就熟絡起來,幾個人一會兒說名字,一會兒說廚藝。一會兒說女紅,時時有歡笑,一點兒也不冷場,雖然月牙和月彎還是有些靦腆,不過銀鈴般的笑聲還是時不時的傳出來。
收拾完了廚房。幾個人好好地洗了洗手,便都聚到招娣的屋子去了。招娣的屋子裡頭,別的東西不多,刺繡女紅的東西確實不少,加上有了柳枝兒這麼個手巧的嫂子,招娣的手藝漲的飛快,連帶着繡出來的嫁衣,都讓人稀罕的捨不得放開手。
“哎呀,真好看啊!”月牙和月彎沒見過招娣自己繡的嫁衣,第一次看,就覺得耀眼得不得了,這嫁衣是裁新繡的,不過做了半年的光景,還沒完全繡完,不過從已有的地方來看,就足以讓這些個女孩子們眼花繚亂的了。招娣嫁衣的料子是吉祥託了李朝歌,從省城的綢緞莊給帶回來的,招娣、戴娣和春芽三個適齡女孩子一人一塊,大紅的綢子顏色鮮亮而且觸手異常的絲滑,裁剪出來的嫁衣,什麼東西都不往上繡的時候,就已經覺得光彩奪目了,更何況還有柳枝兒嫁進來以後傾情奉獻的繡花樣子。
“這可是大嫂給我的花樣子,一共是蓋頭、霞披還有嫁衣三樣一套的,我現在也就光繡出來一件嫁衣,蓋頭和霞披還沒繡呢。”招娣擺弄着花樣子說道。
“哇,真好看,你看這個百年好合的,這花兒就像活過來了一樣呢。”姐妹幾個紛紛讚歎,就連吉祥也覺得眼前一亮,不管是現代的婚紗還是古代的嫁衣,這不僅是一件衣服,更是未出嫁的女孩子們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嚮往,一針一線的細細繡出來的漂亮的嫁衣,這可是所有閨中女孩子的夢想。
“喜歡的話,待會兒你們都去我房裡挑花樣子,一人送給你們一套,可好?”柳枝兒見到月牙和月彎清澈的眼睛都在閃閃發亮,自然是十分理解待嫁閨女們的心中事兒的,看她們兩個的年紀,也該到了繡嫁妝的時候了,既然這麼喜歡,就一人送一套花樣子給她們,也算是結個善緣。柳枝兒心中清楚的很,大伯孃把自家侄女們接到家裡是怎麼回事兒,要是能憑藉着自己手裡的東西,讓未來可能的弟媳婦們跟自己親近,以後的日子也好過不是?
衆人正說着話呢,忽然門簾一撩,春芽走了進來,看到亮麗可人的春芽,月牙和月彎兩個姐妹又有些靦腆起來,招娣在其中又是好一番介紹,姐妹幾個這纔算是認全了,看完了招娣的嫁衣,幾個人便躍躍欲試的去看戴娣和春芽的嫁衣,戴娣的針線活兒沒有招娣的好,但嫁衣的款式乾淨利落,很是大方得體,而春芽的嫁衣,則是因爲春芽身量還沒太長成,沒有裁剪,只是繡了不需要變動尺寸的蓋頭和霞披,因爲花樣繁複華麗,倒也讓吉祥她們着實的驚豔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