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巧娘把小松放到旁邊的椅子上,緊走兩步來到吉祥跟前,蹬一下的就跪下了,“感謝吉祥小姐的恩情,要是沒有小姐,小松這輩子就算是完了,我梅巧娘當牛做馬也要報答您!”說完這話,梅巧娘砰砰砰的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哎呀,梅嬸子你這是幹啥啊!”吉祥一不留神的功夫,梅巧娘已經把頭磕完了,吉祥連忙從櫃檯後頭衝出來,扶起梅巧娘來,看她臉色憔悴,鬢髮散亂的樣子,又看見她身上揹着前兩天看到過的包袱,不由得問了一句,“梅嬸子你這是?”
“吉祥小姐……今日巧娘是來感謝小姐的大恩大德的,那藥鋪的郎中說了,要是小松這腿再耽誤些時候,人命就沒了,再好一點的也就是保住命卻走不了路了,多虧了小姐的善心,讓小松得救了……這是當初小姐給的二兩銀子做診費以後剩下的,還給小姐,巧娘身無長物,欠下的銀子,當牛做馬的也會還給你的!”梅巧娘雙手碰上了一串大錢,約麼三四百個的樣子,誠心誠意的遞到吉祥跟前。
“你這是幹什麼,錢你收着,以後有了再還我,快起來吧!”吉祥沒有接梅巧娘手上的錢,要拉梅巧娘起來。對於這梅巧娘,吉祥其實還是有些好感的,畢竟能把普通的苞米麪薺菜包子做的讓自己很是喜歡的人,廚藝肯定不差。吉祥看着梅巧娘帶着的包袱,心中隱隱覺得梅巧娘是被那侯婆子給趕出來了,要是這樣,吉祥倒是有心讓梅巧娘到自家鋪子裡頭幫忙,只是……吉祥還有些顧慮,一個是梅巧孃的手藝是不是真的好,這個需要再看看。第二個就是梅巧娘跟那侯家有親戚關係,以後會不會在自己這學了手藝以後,又反水回去跟着侯家幹活,畢竟這小松是姓侯的。
“巧娘身無長物,要是這銀子現在不還,巧娘以後怕是……”梅巧娘話說了一半,她也想先不還錢,畢竟小松的腿剛接好還需要繼續將養着,有了錢就能買些好的給小松吃,只是自己的情況梅巧娘也知道。要是這三四百錢現在不還上,以後要還還指不定要什麼時候呢,不還上梅巧孃的良心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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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肯定能還上的。你放寬心。”吉祥拉住梅巧孃的手,把她的手緊緊按了按,“我家有個弟弟和小松一邊大,小松受了傷,我這心裡頭也跟着疼着呢。這錢你就拿着,小松的腿傷得重,得多吃些好的補補,要不以後恢復的差了,你連哭得地方都沒有。”
“小姐……”梅巧娘已經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淚水在乾巴巴的臉上衝出兩道痕跡來。她顫抖着又給吉祥鞠了個躬。
“對了,梅嬸子這帶了包袱是要做什麼去啊?”吉祥看着梅巧娘,把想問的事情問出口。
“我……這真是一言難盡啊!”梅巧娘好似憋了很久了。見到一個能說話的人,便一股腦的把自己的事情都給說了出來。
原來,梅巧娘是個廚子家的閨女,從小就*跟着爹爹學做菜,幾年下來。手藝着實的不錯,自家爹爹也京裡也小有名氣。只是名氣大了,嫉妒的人就多了,背地裡頭下黑手黑她們家的人層出不窮,他爹千防萬防的,終於有一次,還是傷了手。
他爹有些心灰意冷的,在京城也不太能混得下去了,正好北邊有個老闆要招攬他過去,便帶着家眷北上來做買賣。
“那時候我才十五,還小呢,跟着爹爹和孃親一路遊山玩水的很是有意思,卻沒想到遇到了山匪!”梅巧孃的淚水止不住的流。
“爹孃受了傷,護着我拼命的逃,等被我當家的救起來的時候,爹孃已經不行了。我爹看着當家的人好也壯實,便把我許配給了當家的,連帶着家裡頭僅剩的幾十兩銀子也都作爲陪嫁了。”梅巧娘抹了一把臉,乾巴巴的臉上因爲淚水的滋潤顯出了一些光澤,這梅巧娘要不是現在太瘦了,應該也是個漂亮的婦人。
“當家的是雜貨鋪子的跑堂的,平時也負責上貨,後來又有了小松,我就想着,我這苦日子就到頭了,雖然堂嫂作爲老闆娘刻薄些,堂哥卻是不錯的人……哪想到,小松不大的時候,我當家的去上貨的時候讓馬車給撞了,花了所有的銀子買了人蔘吊命,卻也還沒挺過來,撒手而去了……”小松看到孃親在哭,忍不住也扁扁嘴想要哭的樣子,吉祥把梅巧娘拉到小松邊上坐下,又倒了杯水給她,“過去的事兒都過去了,你還有小松呢,日子還長着,別太難過了!”
“以後的日子……”梅巧娘想到以後的日子,忍不住的有些絕望,“我如今被堂嫂攆出家門來,徒有一身手藝卻沒有一家飯館能收留我,原來靠着堂哥堂嫂的鋪子還能做些點心來賣……以後……以後該怎麼辦啊!”梅巧娘雙眼無神,有些茫然的說道。
“要不……你到我這來幹活?”吉祥看着梅巧娘這樣子,知道她是廚子家的閨女,廚藝也不錯,招攬之心就更勝了,原來擔心的東西,此刻看到梅巧娘可憐,也不再想了,大不了不讓她做點心就是了,吉祥心裡頭暗暗想着。
“到這來幹活?”梅巧娘沉浸於自己的悲苦之中正哭得頭暈暈的,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呆了好半晌,眼睛忽然睜大,忙不迭的又跪下給吉祥叩頭,“多謝小姐的活命之恩……”
“快起來快起來,我們家可不興這個……”吉祥忙不迭的拉梅巧娘起來,動不動就跪的話,吉祥看着心裡頭就彆扭呢。
“梅嬸子,你現在是不是也沒有地方住了?”
“嗯……”
“那你就搬到我家這邊來吧,咱們先說好了,因爲不知道你現在能做什麼,我先給你安排幫廚的活兒,幫忙做家裡頭人的飯菜,一個月,給你二百錢的工錢,先跟你籤三年的合同怎麼樣?”
“感謝小姐的大恩大德……不過,您能不能把我和小松買下來?”梅巧娘聽到吉祥說的話大喜過望,只是,看到小松的時候,又有些猶豫了,自己兩人居無定所的,要是吉祥三年以後不要她了,該怎麼辦?
“買下來?”吉祥有些不理解,對於吉祥來說,工作就是養活自己的手段,自由還是很重要的呀,雖然說買下梅巧娘對自己更有好處一些,“爲什麼想要讓我把你買下來呢?入了奴籍對你和小松都沒有什麼好處啊。”
“小姐……請小姐別怪我,我也是想着被買下來以後,靠着主家能穩定些,小松以後也有出路,不至於忍飢挨餓的。”梅巧娘覺得吉祥能收留自己母子已經很不錯了,自己竟然還要提各種各樣的要求,實在是有些過分,梅巧娘無地自容的低下頭去。
“好的,那就買下你們來。”吉祥嘆了口氣,事情的走向超乎自己的意料,卻也還不錯,當下決定要買下梅巧娘,“你的賣身銀子,要多少呢?”
“這……”梅巧娘也是到了絕路上纔想着要被買下來穩定些,纔有賣身一說,如今吉祥問起賣身銀子來,梅巧娘頓時沒有了主意,“要不,就二兩銀子吧,正好欠了主家二兩銀子,就當是我們娘倆的賣身錢了,以後只要主家給口吃的就行。”梅巧娘咬咬牙說道,二兩銀子對於原來的她來說,也許不算什麼,現在卻已經是天文數字了。
“二兩銀子太少了,我給你三兩銀子,刨去之前的二兩銀子,我再給你一兩銀子,多給小松買些補品,好好的把腿養好了,你還是負責後廚上的事情,不過不着急上工,先安頓下來再說。”吉祥當下做了決定,再多給梅巧娘一兩銀子,“再有,我這三兩銀子,買下你和小松的二十年日子,小松二十年以後也能成家立業了,你們要是願意留在這,就繼續留着,要是不願意再在這幹了,就贖身離開。”
“好好好……多謝小姐!”梅巧娘哪有不應的,當下點頭應允。
“恩,剛纔我聽你說了你的情況,以後也不叫你嬸子了,就叫你梅姨吧,每個月給你一百個錢的月錢,以後也好留着給小松娶媳婦。”
梅巧娘聽了以後自然是千恩萬謝的,之後的事情就異常順利了,讓鐵大嬸幫梅巧娘安排了住處,又借了套衣裳給梅巧娘穿,洗漱整理了一番以後,梅巧娘算是在劉家正式住下來了。
之後的一天,吉祥爹爹帶着三福和梅巧娘去衙門裡頭辦了手續,梅巧娘和小松正式成了吉祥家的兩個下人,當然,和鐵大嬸她們的終身制不同的是,梅巧娘和小松的賣身契只有二十年。
梅巧娘在吉祥家住下來以後,白日裡頭幫着鐵大嬸做一日三餐,晚上時候用吉祥給她的布料縫製自己和小松的衣裳,因爲生活穩定了,梅巧孃的臉色好了不少,瘦骨伶仃的小松也漸漸胖起來了些。吉祥家的廚房因爲梅巧孃的到來,飯菜比以前好了不少,全家老小吃飯的時候也都有了勁頭,每個人都能多吃些,吃得多了,白天裡頭幹活的勁頭也足了,生意蒸蒸日上。
梅巧娘到吉祥家之後的一個月,就已經當上了自傢伙食後廚的掌勺,在之後,更是得了吉祥的信任,讓她掌管點心廚房,這就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