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娘,咱家屋頂被風給掀開了!”吉祥被眼前的事情給弄的有點慌張,也顧不上自己想要編炕蓆什麼的,扯開嗓子就叫娘。吉祥娘以爲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讓自家閨女叫的這麼慘,當下抄起菜刀就往出衝。
吉祥娘一鼓作氣衝到院子裡,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手將自家閨女護在懷裡,一手緊握菜刀,“閨女,什麼東西嚇到你了?”說着還不住的四下查看,見院子裡風平浪靜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任何惡人,只有狂烈的春風吹過田野的聲音。
吉祥娘看了半晌,覺得沒有危險了,這才微微放下心來,將菜刀放到地上,輕聲哄着自己的寶貝閨女,“吉祥,咋的了?不怕啊……娘看看……”吉祥娘看着吉祥嚇得有些發白的小臉,心疼的不得了,“好孩子,告訴娘,你是咋的了?怎麼嚇着了呢?”吉祥孃的聲音有點發抖,吉祥這孩子剛好了沒多長時間,可別又嚇着傻回去了啊。
“娘……屋頂……屋頂被風給刮掉好大一塊!”吉祥顫抖的話音從吉祥娘懷裡傳出來,讓吉祥娘揪緊的心驀然一鬆,原來只是屋頂啊,“好吉祥,別怕啊,屋頂是草做的,掉下來也打不傷人的,讓大福他們加些草就是了,往年不都是這樣麼?只要不下雨啊,咱們就不怕!”吉祥娘柔聲安慰着,讓吉祥原本顫顫巍巍的小心臟,慢慢的恢復了正常心跳,“只要不下雨就沒事麼?”吉祥小小聲的求着保證,看着自家孃親笑眯眯的應承着,吉祥的心裡頓時好受了不少。
只要不下雨,就不怕,吉祥的好心情又回來了,她膩在孃親懷裡撒了會嬌,這才撿起被自己扔了一地的蘆葦,一步三晃的回屋研究去了。在她身後的吉祥娘看着她似乎沒什麼事了的樣子,也鬆了口氣,看着被吹掉了不少草的屋頂,心裡盤算着,得讓娃兒他爹還有大福他們趕緊修補修補了。
吉祥拿着蘆葦進了屋,看着自家小五福在地上蹲着不知道在玩啥,縮着小身子一小團的樣子十分可愛,吉祥三兩步走過去,抽出一根蘆葦就去搔搔小五福開襠褲下的小屁股。“唔!”小五福被調戲了很不開心,回頭皺着小包子臉對吉祥發出不滿的聲音,然後繼續回頭忙活。
五福的動作惹得吉祥一陣好奇,伸長了脖子左顧右盼,卻看不出來小五福在忙活啥,“小五福,你在幹啥呢?”
“做飯,吃吃!”小五福雖然和吉祥一起練習說話,進步卻不如吉祥的快,如今還是幾個字幾個字往出蹦的時候多,吉祥聽了小五福的話,頓時就樂了,還以爲這小子有什麼高深的作爲呢,原來是肚子餓了要吃飯,不過……吉祥看到小五福在乾的事情以後,頓時就凌亂了,感情這小子說的做飯吃吃,就是在自家屋地裡頭撒尿和泥搓球麼?
“娘,五福餓了,你快來啊!”吉祥看着五福黑乎乎的滿是尿泥的小手,嘴角禁不住抽動起來,一嗓子喊出去,蹭的一下向後退了兩步。看見小五福歡歡喜喜的把小手再度伸向那團黑乎乎的球狀物體,並且大有拿到就往嘴裡塞的趨勢的時候,吉祥大義凜然的衝向前去,用旁邊的抹布包住五福的小手,閉上眼睛忍着噁心給他擦起手來,“五福,髒髒,那個不能吃,讓娘給你弄好吃的去,好不?”吉祥看着五福以無比的毅力繼續往那團泥使勁的時候,吉祥忍不住一使勁就把他給抱起來,脫離了是非之地。
只是,吉祥的心裡默默流淚啊,往事一幕幕回放在腦海中,多少年了,遠離了這些撒尿和泥欺負自己的臭小子這麼些年以後,我竟然又回到需要和臭小子們爲伍的時代,淚流滿面啊!
“咋的了,咋的了?”吉祥娘一進屋就看到自家的寶貝閨女抱着小兒子,欲哭無淚的樣子,着急的問道,“娘,五福撒尿和泥還要當飯吃……”吉祥苦着臉說道,滿臉的委屈。
“我當是什麼事呢,就這麼點事就讓你委屈成這樣了?”吉祥娘一聽緣由,樂了,拿手指頭點了點吉祥的腦門,“你當這事你小時候沒幹過!得啦,把五福給我,你去打盆水來。”吉祥聽了話順從的去井邊打水,出了門就覺得一陣泥土的潮溼味道撲面而來,吉祥嗅着這味道,覺得十分熟悉的感覺,是什麼味道呢?吉祥一時想不起來。
等到傍黑吃飯的時候,吉祥忽然想起那是什麼味道了,那是春雨即將到來的味道,泥土的氣息中淡淡的土腥味,融合了春天特有的陽光的味道,那種味道,就是春雨的味道。吉祥想起這種味道的時候,爲時已晚了,因爲吃過了晚飯,淅淅瀝瀝的小雨就下開了,雨不大,卻纏纏綿綿的下着,雖然有那麼句話叫春雨貴如油,但在吉祥的心裡,即使現在天上下的是豆油,都不覺得開心了,爲什麼呢?白日裡頭被風吹開的屋頂,可就在炕的正上頭,這麼一下雨,指不定自家的炕就被水給淹了。
回到了屋裡,吉祥看着已經溼了半邊的炕,不由得皺起眉頭,真是怕啥來啥啊,屋頂漏了還下着雨,這不正正應了那句話了,屋漏偏逢連夜雨,真真的倒黴啊!吉祥嘟着嘴看着雨水滴滴答答的從棚頂滲下來,忽然一陣風吹來,吉祥不由自主的抖了兩下,忽然一個溫暖的物件落在吉祥肩上,吉祥摸着自己身上還帶着體溫的打着補丁的棉襖,看着眼前二哥單薄的身子,覺得眼前整個都模糊了。
穿來了這麼久,吉祥第一次覺得貧困是如此可恨,讓自己的親人在這大地回暖的季節裡還要忍受着風吹雨淋,吉祥第一次覺得自己肩膀上的責任重大,要帶着全家人,如此關心自己愛護自己的全家人,一起致富,吉祥第一次覺得,這被掀開一角屋頂還漏着雨的房子,完完全全就是自己的家,屬於自己,還有爹爹孃親,四個哥哥還有一個弟弟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