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親王世子言簡意賅地道:“瞎嘀咕啥?想知道是不是寧王,追上去看看,不就得了?”
幾位宗室子弟,帶着隨從侍衛,呼啦啦一大羣人,朝着山下涌去,把下山的道兒,堵得嚴嚴實實。
就在他們快要趕上前面兩人時,就聽得被背在背上的小姑娘,甩了甩手中的柳條,口中唱出嘹亮的曲子:“馬兒~~~你慢些走,慢些走誒——”
幾位宗室子弟互相對視了一眼,心中更加覺得他們剛剛是看錯了。如果是寧王那個冷麪閻王的話,怎麼可能容許人在他頭上肆虐?
“我有一隻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小姑娘又怪腔怪調地唱起來。宗室子弟們紛紛感嘆:揹着她的那位白衣男子,真的好脾氣。要換了他們中的任何一位,早就把背上的小丫頭給扔下來了!
就在這時候,他們看到白衣男子故意把身子一歪,引來背上的小姑娘胳膊勒緊了他的脖子,大聲尖叫起來。白衣男子的輕笑伴隨其中。
小姑娘發現自己被戲弄了,像只炸毛的貓兒,撓亂了白衣男子的頭髮,氣哼哼地道:“姓凌的,你要是把本姑娘給摔了,就打一輩子光棍去吧!”
“這小姑娘還挺有個性的。”勤王家的幼子季獻戎,覺得挺有趣,忍不住嘿嘿笑了笑。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姑娘,不像是京中長大的閨秀,脾氣中帶了幾分“野性”。這些宗室子弟見慣了矜持、賢惠的淑女,瞧着還挺新鮮的。
靖親王世子阻止了想要湊上去的季獻戎,壓低了聲音道:“你聽到拿小姑娘稱呼白衣男子什麼嗎?姓凌的!滿盛京,能找出幾個姓凌的?”
“寧……寧王表叔姓凌……不會真是他吧?”季獻戎表情異常驚悚,彷彿白日見到鬼了。
“表哥……”其他幾人,也都噤若寒蟬,低着頭不敢看凌絕塵的眼神。恨不得地上有個縫隙,能讓他們藏進去。
靖親王世子算是其中還保留一分清醒認識的人,他腦中靈光一現,趕忙道:“是獵到一些小獵物,姑娘若是不嫌棄,帶一些回去吃個新鮮。”
能夠在寧王表哥那個煞神頭上作威作福,這小姑娘被靖親王世子列爲絕對不可得罪的名單,第一位!
宗室子弟們,即使最鎮定的靖親王世子,也覺得腿有些發軟。其他人更是兩股戰戰,想要奪路而逃,腿卻邁不出去。怎麼辦?怎麼辦?他們緊張得幾乎忘記了如何呼吸。
“那——怎麼好意思呢?”這人還挺上道的嘛,顧夜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這些兔子,還挺肥的!”
“收穫挺不錯嘛!”顧夜三句話不離目標——那些美味的“麻辣兔頭”。
“瞧你那慫樣!”劉王世子看不慣靖親王世子,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淡定模樣,把矛頭對準了他,“九哥,你是我們中間膽子最大,最鎮定的一個,要不……你去跟寧王表哥打聲招呼?”
凌絕塵看着他的小姑娘,理直氣壯地討要野兔,那雙清冷如冰的眸中,有一抹笑意漸漸擴散。幾位宗室子弟,再次懷疑自己的眼睛。天哪,寧王表哥(表叔)笑了?天上下紅雨了嗎?
以凌絕塵的功力,早就聽到這羣臭小子們,跟在他們身後嘀嘀咕咕,破壞他和小姑娘難得的二人時光。不揍得他們哭爹喊娘就不錯了,哪裡有好臉色給他們。
小姑娘清脆的聲音,像救世的小仙女般,打破了凝滯的氛圍:“塵哥哥,你瞧你,把他們給嚇壞了!你們別怕,他就看着兇而已,其實人很好的……”
顧夜拉了拉凌絕塵的衣角,撇撇嘴道:“你這個大侄子,好心送咱們野味,你幹嘛嚇他?”
“你那麼想知道,你怎麼自己不去?”靖親王世子纔不上當呢,表面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其實內心卻打定了主意——打死都不當這個出頭鳥。
一向遠遠看到寧王表叔,就加速躲開的他,頭腦一發熱,竟主動湊上去,怯生生地瞥了表叔一眼,見對方沒繼續往外放冷氣,才道:“姑……姑娘。野兔我那兒也獵到不少,還有肥肥的野雞……你要不要?”
幾位宗室子弟循着聲音望過去,咦?這桃紅色衣裙的小姑娘,不是剛剛白衣男子背上的那位嗎?她怎麼在他們身後?她聽到了多少?那位白衣男子……
拿人手軟,顧夜得了別人的好處,自然要替人家說幾句好話了:“塵哥哥,你這表弟不錯啊!大方、機靈,眼神頭很活絡嘛!”
“那個……”就在宗室子弟們中間,保持了短暫的靜默時,突然一個弱弱的女聲響起,“你們聊完了嗎?我想問問,你們……”
劉王世子訕訕地把視線移到禮郡王身上,禮郡王飛快地移開視線,手往自己的腰間摸去,做出焦急狀:“哎呀,我的玉佩呢?不會丟打獵的地方了吧。我……我回去找找……”
季獻戎個兒雖然超過顧夜一個頭,卻長了一副乖巧可愛的正太臉,他怯生生的小表情,顯然愉悅了顧夜。她伸手拎起旁邊靖親王世子的袖子,給季獻戎擦了擦溼漉漉的眼角,語氣中帶着憐惜地道:“哎呀,塵哥哥,你看你把小可憐給嚇的,這眼淚都出來了呢!”
完蛋了,表哥(表叔)生氣了,不會把他們仍懸崖下面,任他們自生自滅吧?表哥(表叔)就是滅了他們,他們的爹孃也不敢吭一聲,說不定還會暗罵他們給家裡招來這尊煞神呢!
季獻戎突然感覺周遭冷颼颼的,迷茫四顧,卻發現那些表叔們,竟然不約而同地退了好幾步,同他拉開了距離。他奇怪地問道:“你們離我這麼遠幹嘛?現在不已經進入夏天了嗎?爲什麼天氣這麼反常,突然變好冷啊!”
衆人緊張生硬地嚥了口唾沫,視線還來不及移到那人的臉上,就聽到一個足足能讓周遭降溫四十度的聲音,緩緩地道:“你們聾了,還是啞了?沒聽到小葉兒問你們話嗎?”
“是啊,是啊!打獵呢!”宗室子弟們好像成了復讀機,只知道重複她的話語。
“打獵呢,這是?”顧夜笑吟吟地道,像只捉到獵物的小狐狸。
幾位年輕的宗室子弟,渾身一僵,眼珠子緩緩地,緩緩地移向小姑娘的身邊。白色繡引線的皁靴,挺修的大長腿掩在月白色的衣襬中,細腰闊胸,修長的脖子,性感的喉結……
顧夜讚許地點點頭,道:“那也……太麻煩了吧?既然你誠心要送,我也不好駁了你的面子。就讓人送寧王府小廚房吧!”
季獻戎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往後面跳了幾步,牙齒輕輕地打着顫:“十八叔,我的親叔,你膽子比我大,還是你去吧?我害怕……”
劉王世子眼珠子轉了轉,慫恿沒腦子的季獻戎道:“是不是,你上前去看看,不就行了?寧王表哥,還能吃了你不成?”
媽呀!那張俊到沒朋友的臉孔,出現在宗室子弟的面前。他們寧可自己聾了、啞了、瞎了,也不願意如此近距離地面對冷麪殺神。
“喲!這些都是塵哥哥的親戚啊!好巧呢!!”顧夜的視線,情不自禁地飄到這些人身後的僕從——手裡的野兔。她大姨媽快來了,最近嘴裡沒味道,想吃麻辣兔頭了!
“是啊,是啊!好巧!!”宗室子弟們附和着,他們敏感地發覺,小姑娘說話的時候,周遭的溫度會往上上升些。
“表叔,我錯了,表叔……我再也不敢了,表叔……”季獻戎嚇得眼淚都出來了,除了認錯,其他的話一句也說不出。
季獻戎是第二個意識到,寧王表叔身邊,這位年歲跟他差不多的小姑娘,是絕對能影響冰川表叔情緒的人。
瞧瞧,這都成功進駐寧王府內院了。看來,寧王府中很快就要多出個女主人嘍!能夠收服萬年冰川的女人,絕對了不得。
靖親王世子趕忙道:“你們,還不趕緊把野兔拎過來,送給這位姑娘……姑娘,貴府何處,要不……讓下人給您送府上去?”
“誰讓他長了這麼一副臉蛋?”凌絕塵滿心不悅,卻又不好發出來。前世,就有這麼一位內心狡詐陰毒,卻長了一副無害面孔的傢伙,差點把小姑娘給騙走了。凌絕塵對這類人,一向有着很強的戒備。
季獻戎這個傻白甜,還以爲表叔是在誇讚他呢,趕忙謙虛地道:“寧王表叔過獎了!比不得表叔您。誰不知道寧王表叔的樣貌,在這京中是一等一的。讓滿京城的閨秀都自慚形穢……”
看到身邊的夥伴,又退後了幾步,臉上都掛着同情的表情,季獻戎臉上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眼中閃過一絲驚恐:
完蛋了!寧王表叔最忌諱別人評論他的外貌。他怎麼會犯如此大忌!父王、母妃,兒子不孝,你們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塵哥哥,”少女清脆的聲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寧靜,“你這大侄子嘴巴可真甜。小傢伙,咱倆英雄所見略同。我也覺得,塵哥哥這令人驚爲天人的臉孔,只應天上有,不屬於人間。絕對是造物主的恩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