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小的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不搖頭也不點頭,好像被嚇呆了。顧夜憐惜地摸摸她的小臉,深切地理解她的處境。她痊癒回去後,迎接她的只有做不完的活,吃不飽穿不暖,能撐到嫁人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小小,你想不想留在姐姐身邊?”顧夜緩緩地開口道。這幾日,她觀察這小姑娘,雖然膽小了些,心地卻善良,心思也正,是個聰明伶俐的小姑娘,她便興起了給自己培養個小助手的念頭。
“跟在姐姐身邊?我可以嗎?”唐小小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小臉充滿了希冀,又有些忐忑,生怕自己聽錯了。
“可以啊!只要你願意!”顧夜給她一個肯定的眼神。
唐小小用力地點了點頭,臉上散發出灼熱的光彩。很快她的小臉又黯淡下來:“可是,我娘她……”
“沒事,這件事交給我吧!好好養病,等你好了,我教你認藥、製藥,給人看病……”顧夜拍拍小姑娘有些硌手的肩膀,讓她睡會兒。
唐小小怎麼能睡得着?葉兒姐姐說什麼?要教她認藥、製藥?將來她也能像葉兒姐姐身邊的花好姐姐一樣,幫葉兒姐姐給別人看病了?本來,她以爲自己能在葉兒姐姐身邊,做個端茶倒水伺候人的小丫頭,就心滿意足了。沒想到,還能學到手藝。她一定要好好學,不辜負葉兒姐姐的好意!
緊接着,她心裡又被擔憂填滿。不知道娘會不會答應她留下來……
唐小小的娘,被關在內院的柴房裡。開始幾天還算老實,現在又開始作妖了。顧夜來到柴房,聽到婦人扯着嗓子乾嚎,讓他們把女兒還給她。還說他們不知道把她女兒怎麼了,她可憐的女兒生死不知。
顧夜事宜看守的婆子把門打開,乾嚎的聲音停了。婦人見是顧家的小姑娘,眼中閃着貪婪的光芒:“我女兒呢?你們是不是把她給治死了?趕緊賠錢!”
不承認也不行!顧夜甩了甩手中的賬單:“你看,這藥錢你什麼時候給結了。對了,你不識字吧,我念給你聽!葡萄糖一瓶,三兩銀子。營養液五瓶,共二十五兩銀子。止瀉藥劑,六兩銀子一劑,一天三劑,三天九劑五十四兩銀子。還有治療全身痘的銀子和後續治療……我吃虧點,總共加起來算你一百五十兩銀子吧!”
“不行!我閨女是因爲打了你那個疫苗,才生的病。這錢應該你們出!還有,我閨女不能白受這麼大的最,你得賠我五十兩銀子!”婦人獅子大開口,明擺着死要錢。
“對了,你女兒還要吊幾天的水,才能痊癒。這是前幾天看診、配藥的賬單,這位大嬸,你看看什麼時候把賬給結了吧!”顧夜把幾張手寫的賬單,往婦人面前鬆了鬆。
“你閨女到底是誰給灌的瀉藥?不如我們到知府大人那兒分說分說!你可要想好了,栽贓嫁禍,公然訛詐,一旦官府定了罪,你就等着在大牢裡蹲着吧!”顧夜表情淡淡的。跟這個虐待女兒的毒婦,不需要講什麼大道理,嚇唬嚇唬,讓她知道厲害!
“抱歉,讓你失望了!”顧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顧夜慢聲細語地道:“你可以去打聽打聽。我給你算的,還是藥廠的出廠價呢。如果你到別人的店裡去,價格至少比這高上一倍!”
“你們既然這麼有錢,幹嘛還收我們銀子?你這是在吸我們窮苦百姓的血!”把她們全家賣了,也換不起藥錢,那婦人絕對耍賴到底。
“啥?還要錢?”婦人呆呆地看着那些賬單,喃喃地道。
婦人一聽,這是什麼意思?哦!肯定是她女兒沒救回來!她頓時來了勁頭:“道歉有什麼用?我可憐的女兒能回來嗎?我女兒是家裡家外幹活的好手,就這麼沒了……你還我女兒,賠我女兒!”
“啥……啥藥這麼貴啊?你們不會是欺負我鄉下人,訛我錢吧?”婦人不幹了,扯着嗓子直嚷嚷。
月圓心直口快地道:“咋?笑話!你到哪看病不要錢?你閨女病得不輕,我們姑娘給用的都是最好的藥,光十兩銀子一瓶的營養藥水,就輸了六瓶!”
“我……我沒有!”婦人想起包瀉藥的紙包,還在自己的包袱裡,頓時變了臉色,卻又咬牙死不承認。
“誰說你女兒沒了?這點小病,還能難住藥聖的徒弟?”顧夜見那婦人乾嚎聲卡在喉嚨裡,模樣很好笑。
月圓撇撇嘴,不屑地道:“我們姑娘要銀子,還需要去搶?一瓶丸藥賣出去,幾百上千兩銀子也就到手了!不論你到哪兒去問,這都是最低的價格了!趕緊給錢吧!不給錢就見官!”
“什麼!一百五十兩銀子,你咋不去搶?”婦人臉色劇變。別說一百五十兩銀子了,就是一兩五她家現在也掏不出來。
月圓聽了火冒三丈:“我們姑娘有錢,就得免費給你閨女看病?這是什麼道理?你們村的大財主有錢,他會不會平白給你銀子花?這是什麼強盜邏輯,真是可笑!”
“看病給錢,天經地義!你就不怕賴了治病的銀子,以後再也找不到願意給你治病的大夫?”得罪誰,都不要得罪大夫,因爲你不知道哪天就有生病的時候。顧夜忍不住提醒這愚蠢的婦人。
婦人想到莊子上不僅有濟民堂的坐診大夫,幾乎整個衍城醫館的大夫都出現了。濟民堂可是有平價兒童藥的,她最小的兒子才一歲多,上次生病就是在濟民堂用的藥。
那藥不僅好使,而且價格也便宜。眼前這小姑娘是顧家人,要是把人給得罪死了,她不讓濟民堂賣給她藥,那她小兒子以後看病可咋整啊?
婦人頹然地坐在地上,看不出顏色的褲子上,又增加了一層灰土。她終於軟了下來,悲慼戚地道:“姑娘,我家真沒錢!要是有錢,我能把閨女餓成那樣?您行行好,可憐可憐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