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顏日記(最終)



1994年9月8日晴

這兩個月,我又收到了很多陌生的信件和照片,最開始我還會瞅兩眼,後來我只是把它們安安靜靜地收好。然後把自己淹沒在梵高的傳記和畫冊裡。

常回來不再跟我說話,只是想跟我親熱,這讓我感到厭惡。

黑暗中,他冰涼的淚滴落在我的胸口,然後,他把頭埋在我胸口,小孩似地哭了。小顏,你怎麼了,你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你這樣讓我很累,也很爲難。

我才知道,現在我的存在只會讓他感到爲難,卻換不回曾經的他。或許我的離開會讓他快樂。

1994年9月10日晴

我和小遠在車站,被幾個穿黑色西服的人攔了下來,常走到我面前,像以前那樣摟住我和小遠,小顏,你要去哪兒,我帶你去,好嗎,不要不聲不響地就獨自離開了。

我要去梵高的故鄉,你會帶我去嗎。

會,以後有時間,我會帶你去,現在跟我回家好嗎。

有時間?蘇宜說,他上個星期才帶着一個認識不到一週的女人到法國去旅遊。

不,我要你現在帶我去。

不行,小顏,我現在真的沒時間。然後,他的傳呼機響了。

我和小遠像被押犯人似地押到了家。

1994年9月11日晴

院裡向日葵被連根拔起。是常找人乾的。

我哭喊着去阻攔,但是那些人的力氣真是大。

常說,小顏,你已經中毒太深,你需要轉移注意力,不要只看向日葵,看關於梵高的東西,也要去看看這個世界在發生怎樣的變化。

1995年9月5日晴

整日都在畫室,忘記了時間。

媽媽。小遠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叫着。

有時看到小遠,我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常。於是經常很害怕看到這孩子的臉。

現在看到這個11歲孩子的臉,我才意識到,時間一直在慢慢流逝。

媽媽,我畫的好嗎。

他畫的是漫畫,現在的孩子都喜歡漫畫。

恩,很好,小遠畫得很好,媽媽畫得都沒這麼好呢。

小遠很開心地笑着。

小遠,你要堅持你的漫畫,不要學你爸爸,去做一個商人,知道嗎,那樣你會變質的。

他很乖地點點頭。

小遠,我親愛的小遠,至少媽媽還有你,你要一直陪在媽媽身邊,可以嗎。

安顏日記(通向地獄的門)

1996年8月6日晴

現在每天,我只能在報紙和電視上看到常,可是這兩樣東西都不是我喜歡的,所以,我幾乎見不到常。

只有偶爾的夜晚,他在黑暗中,抱緊我。

我的身體失去了抗拒的

能力。

想起那些照片,我會心疼地在黑暗中大哭起來,常只是沉默着摟住我。他也知道現在的我們只能用身體來交流。

1996年9月5日晴

周姐在看報紙,看到我,卻突然折起報紙,扔到垃圾簍裡了。

每天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新聞,周姐說。

我故意衝她點點頭。

我在垃圾堆裡找到那張報紙,上面用很大的版面報導了一場盛大的商業聚會。成功的商人們各自攜帶女伴參加。那些女伴們各個風姿卓越,而常的女伴是小宜,照片上,他們倆正在翩然起舞。

也許這是我的報應。

1996年4月12日晴

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我看不到太陽的光芒。

於是我沉醉於梵高的星星和月亮。

一直就這樣沉睡下去吧。

1998年7月8日晴

我在月亮上奔跑,尋找着梵高,兩個穿白色衣服的人過來,把我摁在牀上,把尖尖的針刺進我的手臂,我疼的尖叫起來。

那兩個人終於走了,小遠蹲在牀邊,摸着我被針扎過的地方,流淚了。

媽媽,很疼吧,不然也不會叫那麼大聲。

孩子,疼的不是這裡,而是這裡,我摸着自己的胸口道。

媽媽,你放心,我以後會保護你,不會讓別人這樣對你了。

我聽見他們父子的爭執。

爲什麼要這麼對媽媽,爲什麼。

孩子,你不要管,只需要安心學習,另外不要再過分迷戀漫畫了。

我偏要。

你……

我捂住耳朵,不想再聽,突然想逃離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

常俯下身,說,小顏,你要乖,小遠也開始變得不聽話了,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然後,他吻了我的額頭,吻過的地方一片冰涼。

2000年7月23日晴

我一直奔跑着,卻被人攔住。一羣穿白衣服的人在常的指揮下把我送進地獄。我看到小遠發了瘋地似地阻攔他們,爸爸,不要把媽媽送去精神病院,媽媽只需要靜養就會好的,爸爸,我以後會照顧媽媽,不讓她給你帶來麻煩,爸爸!

孩子的嗓子都要喊啞了。可憐的孩子。

我稱爲地獄的地方,他們叫做精神病院,難道我的腦袋真的出了問題。

爲了證明我的腦袋是正常的,我向小遠招招手,小遠過來了,我對他說,小遠,要乖,要聽爸爸的話,媽媽不會在那裡很久的,媽媽會努力好起來,但是小遠要記得來看媽媽,知道嗎。

最終我還是被送到了那個叫精神病院的地方,這個地方的人都很可愛,除了一些穿白衣服的人。

2000年8月3日晴

小遠又來看我了,我很開心,這孩子貌似又長高了。孩子,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地長大啊。

2000年8月24日陰

我躺在牀上,想着下一副畫的構圖。來到這裡以後,我開始有自己創作屬於自己的畫的慾望。

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哦,原來是常,他有多久沒來這裡了,也對,他那麼忙。

我故意背對着他,我希望他會過來抱抱我或者吻吻我,但是他什麼都沒做,只向護士打聽了一下我今天做了什麼就走了。

2000年9月4日晴

今天是小遠的生日,我想出去爲小遠買生日禮物。兩個穿白衣服的人攔着我不讓我出去,我不顧他們的阻攔往外跑,然後我捱了打,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捱打。

我開始覺得世界天旋地,看不到光芒,他們拿來很粗的針刺進我的手臂。

安顏日記(最終……)

2000年9月5日陰

我對常說,我想回去,這些穿白衣服的人都很恐怖。

常撫摸着我的臉說,小顏,你要乖,你的精神狀況還很差。醫生說還要再等一段時間。

那得多久呢。

很快。

我記得他對我說,要爲我舉辦盛大的畫展,但是現在他只留戀於各種盛大的聚會。

來到這裡以後,我才發現我依然深深愛着這個給過我承諾的人,但是這個人卻已經不屬於我了。所以我已經不需要,或者不能相信他的承諾了。

這個人對我還有依戀嗎,到現在,我還是需要來猜他的心思。

也許,答案已經很明顯,只是我不想承認罷了。

這麼長時間以來,我一直沉睡在混沌裡,可能就是在逃避越來越清楚的真相。

現在我該醒過來了。

爸爸媽媽,現在我準備離開這個人了,你們會原諒我嗎。

常,我曾經的愛人,到現在我還是如此愛你。可你已經不再愛我。所以我只能離開了。

小遠,媽媽不能再陪伴你了,你要乖,要健健康康地長大,要堅持你的漫畫。

周姐做了雞湯來看我,我擁抱了她,希望她能幫我照顧好小遠。小遠的胃不好,要經常做養胃的東西給他。

周姐點點頭。她說,顏夫人你快回來吧,小遠更需要你的照顧啊。

我安慰她道,我馬上就會回去了,先生他正在幫我辦出院手續。

她相信了。

日記該給誰呢,這個世界上,我還能相信誰呢,小年,對了小年,她會好好幫我保管的,這本日記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愛過,存在過的證明,她要好好保管,才行。

小年,你會的,對吧。

哦,醫生又來了,我得把這個玻璃碎片藏起來。

(本章完)

說媒(中)和好+曾經的愛好+開學小繹進城媽媽誰是簡雅韻人間伊甸園咖啡館時光逃避相親的男人相親(下)一面之緣人間伊甸園你的心真硬傻女人住進宿舍+做你女朋友記憶與擁抱住進宿舍+做你女朋友我們從此各走各的路+暑假小美小年結局之外:阿惠(雨寂)意外插曲溫柔的夜色(一)安顏日記(原諒)結局之外:林常傻女人提前回到醫院所有痕跡都只是美麗的幻影帶我回去+親吻信任提親離 家童年三人行(上)突然好想你遇見(下)回家阿惠的親事威脅家裡的一切(阿惠)陷落(下)哥,你放手吧海灘急救陽光下的憂傷遇見(下)回家祈禱流浪狗被離婚隨風而逝的花朵(上)留宿在外學會優雅的少年+對峙做 客小美說媒(上)你說的現實再見。。。遇見大明星所有痕跡都只是美麗的幻影紅酒事件爲難的事季曼的打算(上)意外插曲達成協議合子(下)媽媽我們醫院沒林遠一這個病人+牽手你•我(上)跟我睡一張牀怎麼樣發脾氣三人聚會合子(下)例假例假溫柔的夜色(一)季曼的打算(下)再見。。。女朋友?人間伊甸園之刀疤男人故人(下)隨風而逝的花朵(下)我不想看到你遭 劫安顏日記(原諒)陽光下的憂傷胸口的黑痣小年小年故人(上)阿志,你害怕了遇見(上)家暴“守林員 ”擁 抱丈夫是暴君遠一的執着舊地重遊意外插曲女朋友?嘆息相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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