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你沒受傷吧。”韓子赫拉着她的胳膊想要查看。
秦暖抱着他的腰,頭埋在他的胸膛,“別說話了。”
韓子赫沉默,摟着秦暖的肩膀,陪她坐在長椅上。
他想,她的心裡一定很難受。
她跟楚心之的關係那麼好,楚心之死了,她心裡肯定很痛苦。
不光是她,就連他的心裡也是難受的。
另一邊,舒雲嘉的狀況最糟糕。
還在昏迷中。
他身上的內傷外傷一大堆。這些都不算什麼,最主要的是,他的心臟,在漸漸衰竭。
在別墅時,那些人除了捶打他的腹部,也擊打了他的心臟。
他的心臟也受到了重創。
新換的心臟,好像不堪重負。
此刻,舒雲嘉躺在病牀上,罩上了氧氣罩,臉色幾乎要與他身下的牀單成爲一個顏色。本就瘦骨嶙峋的他,越發顯得脆弱。
蔣言玉沒受傷,只是動了點胎氣,在護士的攙扶下來到舒雲嘉的病房。
看着沒有一絲生氣的舒雲嘉,她的眼圈瞬間紅了。
“醫生,他的情況怎麼樣?”
站在一旁的醫生看着蔣言玉,“請問你是他的?”
蔣言玉抿脣,“我是他的,他的……”她結結巴巴,說不出來。他們已經不是夫妻了,好像說陌生人也不太合適,“我是他的朋友。”
他們應該算是朋友吧。
醫生愣了一下,嘆口氣說,“病人以前有心臟病,並且做過心臟移植手術?”
蔣言玉點點頭。
“他的心臟受到重創。”醫生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一個正常人都承受不住,他一個做過心臟移植手術的患者……”後面的話,有些不忍心說。
蔣言玉捂着脣,喉嚨哽住了。
“醫生,你救救他,我求你,救救他。他還很年輕啊。”蔣言玉抓着醫生的袖子,祈求道。
“他的心臟已經在衰竭。”醫生搖頭,無能爲力。
蔣言玉的手緩緩下滑,無力地垂下。
心臟在衰竭……
蔣言玉努力吞嚥下喉嚨裡的刺痛,遲疑地說,“做手術呢,再換一顆心臟,行不行?”
哪怕有一絲絲的希望,她也不想放棄。
醫生略思考了一下,說,“二次心臟移植不是不可以,但,要想找到合適的心臟,他等不了。”
醫生看了一眼舒雲嘉,語氣愈發沉重,“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最多半個月。”
半個月的時間,如何能找到一顆合適的心臟。
有的心臟病患者,一年半載,甚至多年都不能找到合適的心臟。
蔣言玉怔怔地後退兩步,站在她身後的護士忙伸手扶着她。
看這位的小姐的樣子,哪裡是病人的朋友,倒像是病人的妻子。
護士在心裡想。
蔣言玉此刻腦中,都被醫生的話佔滿了。
舒雲嘉最多能活半個月。
半個月啊,才十五天,兩個星期,扳着手指頭數數就沒了。
舒雲嘉才二十多歲,風華正茂。
他有自己的事業,有大好的人生前途。他那麼好,他值得世上一切最好的東西。
怎麼就只能活十五天?
她不要!她想要舒雲嘉長長久久的活下去。
可他需要心臟,哪裡去找合適的心臟。
蔣言玉突然想到什麼,看着醫生說,“我知道醫院來了許多傷者,他們的心臟就沒有適合的嗎?”
醫生:“捐贈器官得需要捐贈者本人同意。”那些重傷病患,要麼重度昏迷,要麼意識不清醒,無法做決定。
就算他們本人同意了,也不能保證心臟就一定合適。
蔣言玉臉色慘白。
好像最後一點希望也沒了。
肚子裡的孩子好像感覺到媽媽的不安,小小地踢彈了幾下。
蔣言玉捧着肚子。
一下一下輕撫着肚子,安撫腹中的孩子。
寶寶,病牀上躺着的人是你爸爸,他在媽媽心裡是最完美的人,我們一起祈禱他平平安安活下去好不好。
腦子裡一閃而過很多片段,都是關於舒雲嘉的。
她真的,太想讓舒雲嘉活下去了。
蔣言玉抿了抿脣說,“能不能試試我的。我記得得先驗血,還得測驗排異反應對吧。先試試我的行麼?”
醫生身軀一震,以爲自己聽錯了。
她想幹什麼?
把自己的心臟給病人?
別說從來沒有從活着的健康的人身上取心臟的先例,就算有,她肚子裡還懷着孩子呢。
她自己不要命了,連孩子的命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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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不像話!
“不是說捐贈者本人同意就行了嗎?”蔣言玉看着他,聲音堅決,“我同意。”
醫生呵斥:“我們醫院沒有從健康的人身上取器官的先例。”
蔣言玉眨了眨泛着淚光的眼睛,“我……”
“這位小姐,你不用說了。”醫生很生氣的說,“我不會同意,相信我們醫院也不會同意。你肚子裡可是有一條生命!”
蔣言玉故意裝作很輕鬆的樣子,抹去眼角的淚水,“只是做一下測驗而已,或許不合適呢。醫生,拜託。”
……
或許是盛北弦的身體累到了極限,盛北瑾將他劈暈後,他竟一覺睡到了下午五點。
從凌晨五點,睡到下午五點。
整整十二個小時。
盛北弦睜開眼睛,看到周圍陌生的環境,腦子還未完全清醒。
鼻子裡竄進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他的意識才漸漸恢復,想起這裡是醫院。
傅景堯,盛北瑾,韓子赫都在這裡。
霍霆深在醫院等了大半天后,就去了那棟被炸燬的別墅,希望能找到關於楚心之的東西。
傅景堯聲音低低說,“大哥,你醒了。”他的語氣中帶着小心翼翼,生怕觸及到盛北弦的雷區。
他是唯一一個見過盛北弦發瘋的人,記得上次,小嫂子被綁了,只是擦破點皮,他整個人就成了行屍走肉了。
如果他知道小嫂子死了,指不定得瘋成什麼樣。
韓子赫跟着傅景堯喊了一聲,“大哥。”
“大哥。”盛北瑾也喊了一聲,隨後看向傅景堯,“我大哥的身體沒事吧?”
傅景堯搖頭,“做過全身檢查了,只是在體內發現了點精神藥劑,影響不大。”
盛北瑾點頭,鬆了口氣。
可大哥的樣子,怎麼像沒事人一樣。
按說,知道大嫂出事了,他不該是這樣的反應。
“大哥。”盛北瑾又喚了一聲。
盛北弦眨了幾下眼睛,冷靜地說,“楚楚呢,她在哪兒?”他看着盛北瑾,“你把她救出來了吧。她是不是在我隔壁的病房?不對,她應該一點事兒都沒有,她在給兩個寶寶餵奶吧。讓她過來,我都跟她說了,生了孩子,我在她心中也是第一位,不能被兩個小崽子搶了去。她不聽話。”
病房裡站着的三個男人,齊齊深吸了一口氣,險些落下淚來。
盛北弦撐着身子想要坐起來,奈何剛醒來,身子虛弱,手臂有點使不上力。
他皺了一下眉頭,很不高興的樣子,“快去把楚楚叫來啊。韓子赫,你去!”
韓子赫僵住了,“我……”
“大哥。”盛北瑾提高了音量,“別墅炸燬了,沒找到大嫂,她可能已經死了。”他沒敢說出確定的話,只能用‘可能’二字,算是給盛北弦留下最後的希望。
“盛北瑾!”盛北弦冷喝,“你胡說什麼!”
寶貝怎麼可能死了?
他們肯定在開玩笑。
太惡毒了,怎麼能開這種玩笑。
盛北弦翻了個身,側躺着,藉着手肘的力量,坐起來。傅景堯想要過去扶他,他傲嬌地回了一句,“你手髒,別碰我!”
傅景堯縮回了手。
擱在以往,他早就一句話懟回去了,眼下,開玩笑的話,他當真一句也說不出口。
盛北弦腳步有些虛浮,踉蹌着出了病房。
盛北瑾不放心,跟在他身後,想着萬一他跌倒了,他還能及時扶着他。
盛北弦回過頭來,冷冷地說,“別跟着我!”他可沒忘,剛纔就是盛北瑾說他的寶貝……死了。
他恨上他了。
盛北瑾頓住腳步,不再往前。
盛北弦撐着牆壁邊上的扶手,一步一步往前挪動,對自己的身體嫌棄的不得了,怎麼就虛弱成這樣?
寶貝肯定不喜歡他虛弱的樣子。
盛北瑾看到他的背影,幾度想出聲提醒,隔壁病房裡沒有楚心之。
可每次一張嘴,便說不出話來。
盛北弦的身上穿得還是昨晚那件髒污的白襯衫,不是不給他換病號服。而是他不喜歡讓人碰,隔着衣服觸碰已是他所能忍受的極限。要是被他知道,他昏迷的時候有人脫了他的衣服,估計得殺人。
盛北瑾喟嘆,既心疼,又莫可奈何。
盛北弦走到隔壁病房的門口,盛北瑾實在忍不住,出聲提醒,“大哥,大嫂不在那裡。”
盛北弦自動屏蔽掉他的話。
連門也沒敲,直接推門進了隔壁的病房。
看到牀上躺着個男人時,盛北弦狠狠地愣了一下。
轉過頭去問盛北瑾,“楚楚在哪兒?”
“大哥,大嫂她真的……”
“你要是再敢提起那個字,別怪我翻臉!”盛北弦冷冷地制止他的話。
盛北瑾閉了嘴,不敢去惹惱他。
盛北弦挨個病房去找楚心之,推開一扇又一扇門,都是以一種非常沒有禮貌、直闖而入的方式。
將這層樓的病房都闖了個遍,盛北弦纔得到一個結論,“楚楚是不是不在這層病房?”
他拖着虛弱的身子往電梯口走去。
盛北瑾遞了個眼神給傅景堯,擔憂說,“大哥這樣不要命的找可怎麼辦?”
傅景堯擰着眉,一點辦法也沒有。
韓子赫說,“要不給他打一針鎮定劑吧,像大哥這樣,身體怎麼受得了。”
傅景堯搖搖頭。
大哥醒了之後還會這樣,總不能一直打鎮定劑吧。
說話間,盛北弦已經進了電梯,盛北瑾趕忙上前去,跟着他。現在的大哥虛弱得一陣風就能吹倒了,他如何放心讓他一個人到處走。
盛北弦看到盛北瑾進了電梯,冷睨了他一眼。
看着電梯旁的一排數字鍵,寶貝在哪一個樓層?
盛北弦伸出手指,想了想,應該在婦產科,他怎麼忘了。
果斷摁了三號。
電梯下降,停在三樓,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盛北弦出了電梯,盛北瑾緊跟其後。
盛北弦陡然發了脾氣,怒道,“你他媽能別老跟着我嗎?!”
搞得他像一個被監視的人一樣!
盛北瑾愣了愣,提醒他,“爍爍和彥彥在302病房。”
盛清爍和盛清彥是老爺子給兩位曾孫取的名字。
盛北瑾想,大哥找不到大嫂,讓他見見兩個兒子也是好的。
可盛北弦擺明沒有這麼想。
他覺得楚心之肯定在寶寶那裡,這樣想着,他腳下的步伐快了一些,走到302病房的門前,推開門。
裡面,兩個小傢伙並排躺在小牀上,好像睡着了。
林嫂和張曉在一旁照看,還有一個看護。
看到盛北弦突然進來,林嫂的眼睛立馬就紅了。
她們都知道,少夫人出事了。
兩個小小少爺一出生就沒了媽媽,大少爺心裡也痛苦。
家裡的人也都得到消息了,老爺子還沒來得及享受得了曾孫子的喜悅就病倒了,老夫人身子骨好一些,但也熬不住這麼大的打擊。
林嫂別過臉去,抹了下眼淚,笑着說,“大少爺,你來看小小少爺們了。”
盛北弦走過去,林嫂繼續說,“兩位小小少爺乖着呢,剛纔喝了奶粉就睡着了。”
“楚楚呢?”
林嫂和張曉被他突如其來的問話問得愣住了。
少夫人她……
聽說整個別墅都炸燬了,連屍體都沒見着……想到此,林嫂剛忍住的淚水又流了下來。
張曉也是,兩隻眼睛哭得紅彤彤的。
少夫人那麼好的人,怎麼可能會死呢,她應該是長命百歲的啊。
盛北弦看着林嫂,問,“楚楚不在這裡嗎?”不對,她肯定在這裡。
盛北瑾站在門口,他看到盛北弦看都沒看孩子一眼,一直追問楚心之的下落,再也忍不住了。
他衝進去,將盛北弦拉出了病房。
以盛北弦現在的體力,根本反抗不了盛北瑾。
盛北弦把他拉到走廊,遠離病房的地方,“大哥!你認清事實吧,大嫂已經死了!”
看着盛北弦傷痛的眼神,盛北瑾於心不忍,聲音低低說,“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沒有及時救回大嫂。”
砰!
盛北弦一拳打在他的臉上,“你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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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着鍋蓋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