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小梨突然覺得,面前有幾隻烏鴉飛過。她重重拍了下羅妍的手,低嗔道:“說人話。”
“嘶,疼…”羅妍皺眉叫了一聲,接着還是慢吞吞地說了“人話”。
巴拉巴拉巴拉,羅妍把自己的想法全都告訴了冉小梨。
大概意思就是,她要先和秦淵分開一陣子,別給他添亂。讓家裡那兩位以爲他們分開了,先轉移他們的注意力,然後再慢慢想辦法之類的。
說到最後,冉小梨才抓住了她話裡的重點,那就是,這貨在四叔回來之前,都要賴在她家了。
好吧,他們倆戀情曝光,也有她的一半責任,所以,這貨她就暫時收留一下吧。
於是乎,這天晚上,冉小梨把醉了小半的羅妍帶回了家。將她好好安頓在客房之後,纔回到主臥,洗漱好之後,躺在自己的大牀上。
闔眼前,冉小梨特地將房間的燈調暗了一度。
來姨媽這幾天,冉小梨發現,四叔其實有些淺眠。她把屋裡的燈開得那麼亮,他是不太容易睡着的。
之前一段時間是因爲幾乎每天晚上都有做不可描述的事,或者是工作很累很累,他才很快睡着。
前兩天她來了親戚,不能那個,而且四叔白天的工作也不是很忙,她才發現這個問題。
所以,她準備一天一點,慢慢將房間的燈光調暗,讓自己逐漸適應不那麼亮的睡眠環境。爭取幾天之後,能讓燈光暗到四叔能很容易睡着的程度。
今天是第一天。
其實調暗了一個度的燈光,和平時的比起來,還沒有特別明顯的區別。
冉小梨像前幾天晚上一樣睡在右邊,臨閉眼前發現左邊還空了很大一塊。她看着左側的空白,抿了脣,冉小梨突然覺得,這張牀真是大啊。
說起來,習慣真是個很可怕的東西,以前一個人睡這張牀,冉小梨都覺得很舒服也很自在,從不覺得它有多大。
可現在,卻不同了。
冉小梨覺得有些不自在,便往中間挪了挪,在正中間的位置躺平,雙手合放在小腹上,閉了眼睛。但她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睡不着。
已經夜深,萬籟俱寂。
加上睡意牽強,所以思念愈發如潮水一般,奔涌而來。此時冉小梨的腦海中,全是四叔的樣子。他笑着的,吃醋的,傲嬌的,生氣的,種種模樣,她都想念。
終究是睡不着,心癢癢的,很希望現在四叔那條有力的手臂還能攬着她的肩,她還能倚在他胸膛,聽他的心跳,感受他的氣息。
其實,冉小梨今天過得很充實,本該疲累懶怠很快入睡,可是因爲思念,冉小梨卻有些失眠了。
安靜躺了一會兒,還是沒有睡意。冉小梨這才睜開眼,擡起手臂從茶几上拿過手機,三兩下翻開了相冊。
立刻跳入眼簾的是四叔的側臉照,那時他正翻着菜單,好像正琢磨着點些什麼。濃黑的雋眉微揚,性感的脣輕輕呡着,從側面看,他的五官更加深邃立體。臉部的線條,好看得不像話。
這張照片還是冉小梨趁着四叔不注意時偷偷拍的,她本來是在盯着四叔的脖頸看,覺得他脖子長得很好,頸紋很淺,長度也適中,跟他的身高也很成比例。
看着看着,她的目光就上移,望着男人的側臉。這一看嘛,冉小梨就收不回視線,忍不住就拿手機拍了照片。
說起來,這還是冉小梨第一次給四叔拍照呢,多新鮮吶。
不知道四叔有沒有發現,應該沒有發現吧,她那時又沒開音效。想着想着,她就傻笑了起來。
都說戀愛中的女人都是傻子,聰明如冉小梨,似乎也沒能逃過這個魔咒。
冉小梨邊笑邊癡癡看着照片上的男人看,嘴裡低喚了一聲,“阿謖。”
從A市飛巴黎大約要10個小時,四叔是下午三點的飛機,現在是晚上十點半左右,航程已過了大半。
可惜飛機上不能通訊,不然冉小梨真想一個電話打過去,聽聽四叔的聲音。
這會兒她也總算是體會了什麼叫相思苦,想念難熬。
盯着屏幕看了許久,冉小梨才重又閉上了雙眼,長夜漫漫,她還是好好睡覺吧。
睡醒了就能打電話給四叔了。
有了這個想法,又輾轉反側了許久,冉小梨才漸漸有了些睏意。
夜,越來越深。天上的星不多,次第閃亮着。A市也在天幕的搖籃中,漸漸沉睡了。
離地面很遠很遠的高空,飛往巴黎的某架飛機在雲層中穿梭。那邊也是夜,卻並不漆黑。
舷窗外,柔軟的雲朵,彷彿觸手可及。但男人正微閉着眼,靠着椅背休息,無暇欣賞。
不知道做了什麼樣的美夢,他的嘴角總是噙着極淺也極溫暖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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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意正酣時,冉小梨迷迷糊糊中感覺到自己腦海深處有個輕小而細碎的聲音。
那聲音透過層層迷霧,傳到她耳裡。
是嗡嗡聲,沙沙聲,又似乎是嘆息聲,既像是女生的喊叫,又好像什麼都不是。
冉小梨豎起耳朵,不斷地摸索着向聲源處靠近,想弄清楚那聲音究竟是怎麼回事,到底想傳達些什麼,但卻全部都是徒勞。
慢慢的,慢慢的,迷霧變得越來越濃,那聲音也越來越微弱,越來越飄渺,越來越含糊不清。
就在冉小梨有些沮喪地放棄追尋那聲音時,在迷霧繚繞中,卻突然出現了一個簡單的輪廓。只有寥寥幾根抽象的線條,仔細分辨的話,完全看不出那畫的是什麼。
但冉小梨卻莫名堅信,那好像是個人,是個女孩子的輪廓。她努力去回想,去拼湊,卻無法看到那張完整的臉。而她的心臟也在那瞬間,緊緊糾了起來,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破繭而出。
卻在下一個瞬間,所有的一切都散去,全都歸於虛無,只剩黑茫茫一片。冉小梨發現,方纔的所見所聞,不過是一場夢,又好像是夢中夢,一個疊一個,永無止盡。
等早上醒來時,冉小梨已經完全不記得這個無厘頭的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