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嵐身邊的於思思已經完全變了模樣，那個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於思思由於受不了屈辱選擇了逃避，那個老太太再次佔據了這個軀體。
老太太看着顧嵐的眼神非常微妙，她的眼裡甚至有一點點感激。
不過，她可能是被迫害久了，眼神左右遊移閃躲，不斷地觀察不敢開口說話。
顧嵐隨手把馬桶抽丟到一邊，她後退離於思思遠一點，畢竟她也有點接受不了這種味道，顧嵐的舉動讓老太太於思思笑了。
於思思扭過頭，她蒼老的臉上笑意都顯得很扭曲，她開口，聲音還是年輕違和的蘿莉音。
“你這個小夥子，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很不錯。”
“這個世界可能看起來很美好，比我們病院和平太多了……但是也是因爲這樣，所以這些美好都是脆弱的，遇到危險，他們就會躲起來。”
“而我們，遇到危險之後，會站起來。”
溫室裡的花朵可能開的比野外的玫瑰更燦爛，但是一場暴風雨，就會讓他們傷痕累累的消失。
老太太於思思能夠開口說話她的心情很好，她看着顧嵐，忍不住笑着說。
“這個世界啊，就得你這樣的才能活下去……那些傢伙還沒有追上來，是你想辦法攔住他們了吧？”
聽到這裡，顧嵐下意識摸了摸鼻子。
按照她的能力，肯定是攔不住的，但是那羣怪物都沒進來，要不就是怕廁所味道大，或者是怕她在味道大的廁所裡唱歌……
當然，更可能的是胥煥聞那個傢伙在幫她。
這些顧嵐自然不會和老太太於思思說，顧嵐勾了勾脣角，說道。
“不是我想辦法，可能是他們想開了，不想進來。”
老太太於思思深深地盯着顧嵐，她歪着頭打量了顧嵐半天，低聲說。
“你有點像那個傢伙……那個靈魂受不了暈了，我才能出來。其實我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我的身體竟然會被其他東西給掌握。”
老太太於思思認真地看着顧嵐，“我有一個請求。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然後，你可以毀掉這具身體麼？”
“我受不了我的身體完全不屬於自己，一直有東西往我的身體裡塞各種各樣的靈魂……這種感覺太噁心了。”
顧嵐看着老太太，“嗯，可以。不過你覺得我像的人，是不是……001號患者？”
聽到“001號”的時候，老太太於思思的臉皮都剋制不住的痙攣了一下，老太太於思思的手也跟着抽搐，她瞪大眼睛看顧嵐。
“你說……001號！你知道001號那個魔鬼……你到底是什麼人？”
老太太於思思的聲音有點高，顧嵐想去捂住她的嘴，可是她有點嫌髒，於是顧嵐低聲勸道。
“你小點聲，外面可是有人盯着呢。至於我是什麼人，我說過了，我是027號，001號和002號是我的……”
顧嵐沉默了一下，而後說道。
“他們都是我的小弟。”
老太太於思思聽到001號之後就非常震驚，聽到顧嵐的話之後她第一反應就是根本不相信，不過她的聲音也低了不少。
“小弟？那種魔鬼，怎麼可能會聽別人的話。還有002號……002號，是他那個恐怖的人格麼？我離開病院已經很久了……我以爲，他們也已經消失了。”
顧嵐對於001號的瞭解也並不算太多，她盯着老太太於思思看了一會，突然問道。
“你們都很怕001號麼？不光是你，還有其他人，也害怕麼？”
老太太於思思明白顧嵐的意思。
這個世界裡每一個人都像她一樣，外面是一層虛僞的面具，面具裡面纔是一個真正的人。
所以，老太太於思思點點頭，她很輕很輕地說。
“在病院裡，沒有人不害怕001號……聽說，病院的誕生就和他有直接的關係，他是病院裡的第一號病人，在他之後，病院纔開始按照危險程度排名。”
“002號的位置一直空下來，我也是聽說，這個002號是指001號體內的另個一人格，一個據說和001號完全相反的微笑的人格。”
顧嵐繼續問，“微笑的人格不是很好麼，爲什麼你說這個人格很恐怖？”
老太太於思思彎下腰，她擡起頭看着顧嵐的模樣很像是在翻白眼，在廁所這種很容易鬧鬼的地方，她本身就比鬼更像惡鬼。
光看體型誰能想象的到，這個青春靚麗的身體上竟然有一張老太太的臉，而這個絮絮叨叨的人格纔是這個身體最初的主人。
老太太低聲說。
“我無法相信你是病友，因爲從那個病院裡出來的人只有一種，就是我們這種經過實驗去到外面世界的兩面人。”
“在病院，人不會真正的死去，但是會進行永遠不斷的研究……你不知道我們都經歷了什麼，那個地方永遠沒有白天。”
“那個地方，所有的正常人都會變成瘋子，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瘋了，但是卻沒有任何可以排解的辦法。第一批兩面人，是病人自願的……”
“病院開始抓人做實驗，而那個病人他自願充當試驗品，他願意將自己改造成另外一個人。只要能夠離開病院這個地獄……”
老太太於思思說着，門口傳來了撞門的聲音。
很明顯，有人不想讓她繼續聽下去，撞門的聲音越來越急，顧嵐當機立斷，她蹙着眉頭對老太太於思思說。
“把外套脫了反過來捂住你的眼睛，我帶你出去。”
老太太於思思沒有問爲什麼要捂住眼睛這種弱智問題。
她的身體已經成爲了別人的棋子，現在可能還是個監控攝像頭，這個自稱027號患者的人是爲了矇蔽她體內無時無刻不在監控的那個人。
老太太於思思乾淨利落地捂住眼睛，她同時低聲說。
“體內那個靈魂有甦醒的跡象。她剛開始接受不了，但是現在她能夠接受了……”
顧嵐推開洗手間隔間的門，走到盥洗臺直接拿旁邊的桶用力砸在玻璃上，玻璃成了碎片掉下來，顧嵐撿起一塊順便將門反鎖的更牢固。
她準備離開時，突然感覺到了不對勁。
按理說，門外的怪物應該非常多，但是現在的數量，貌似很不對勁……
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胥煥聞把它們處理了。
還有一種可能，是胥煥聞跑出去，幫她分擔了一部分壓力，然後被怪物處理了。
一時間，顧嵐準備逃跑的動作頓了頓。
老太太於思思蒙着眼睛在視覺一片黑暗中喊道，“027啊，快走啊，不走來不及了！你在幹什麼？”
顧嵐深吸一口氣，看着被不斷晃動而漸漸鬆落的門鎖，她咬咬牙大步走到老太太於思思身邊，摘下了她蒙着眼睛的衣服。
老太太於思思反手抓住顧嵐的胳膊，她瞪大眼睛，滿是血絲的雙眼暴突。
“你準備幹什麼？！你難道是要出去？！”
薑還是老的辣，老太太於思思一眼就看出來顧嵐準備自己單槍匹馬往外闖，顧嵐拽開老太太於思思的手，把鏡子給她。
顧嵐的語速很快。
“故事下次聽吧。你是個可憐的人，我能救一個算一個。洗手間上面的通風管道可以出去，我來之後就確認過了。”
“一會我把你抱上去，你先躲起來。至於裡面有沒有鬼還是什麼其他情況，我暫時顧不了你了。”
“如果你的身體要被搶奪，你可以拿鏡子——有光的地方你照鏡子，沒有光的地方你拿她割自己的身體。脆弱的靈魂經不起創傷，強大靈魂的承受能力遠超過他們的上限。”
“所以，拿你的下限去挑戰他們的上限就可以了，這具身體既然是你的了，就不要錯過。”
顧嵐快速地說完，而老太太於思思滿臉沉默地低頭看着顧嵐，她不明白。
“你……爲什麼要幫我？你應該很會拿人當擋箭牌，也許我可以幫你……多一個人多一個……”
她還沒說完，眼前一黑，直接被顧嵐打暈。
顧嵐盯着她的身體看了一會，拿起鏡子，在她身上劃了幾道。
傷痕不深但是顧嵐下手的位置會把人的疼痛放大。
這個世界總是要公平一點的。
如果不夠公平，那就讓她來保證公平。
有些人經歷了很多很多苦難，卻因爲一些該死的老天只能捨棄一切活在自己身體的角落，看着別人拿着自己的身體和人生去創造未來。
那麼，她所經歷的疼痛不會白費的。
因爲，他們所承受的一切，讓他們在疼痛面前，不會倒下，讓他們在疼痛之中重塑自我。
顧嵐鬆開手將另一塊沾着血鏡子碎片丟在地上。
顧嵐頂開洗手間隔間上的天花板吊頂，將蒙着眼睛的老太太於思思丟進了吊頂上的排氣管道里。
這個天花板排氣管道很黑甚至臭，但是莫名的比下面滿是光的地方讓人安心。
可能是因爲，這個地方還沒有鬼吧，而那些掛着假臉的怪物們都站在陽光下。
顧嵐將老太太於思思丟下後，把她的身體往裡面推了推，而後顧嵐輕笑着說。
“我喜歡看歷經磨難的人成功翻盤，我希望你也能夠奪回自己的一切。這個世界是安排好的劇本，但是人人都要做自己的主角纔對。”
“至於爲什麼幫你？因爲我們都是病友嘛。而且，我尊老愛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