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雲奎說完這句意味深長的話之後,顧嵐盯着景雲奎看了良久,忍不住感嘆道。
“沒想到啊,你住的醫院還挺有檔次。”
景雲奎:……
顧嵐很體貼地很爲景雲奎擔心,“我們快去把那兩個男人抓回去吧。不然你出來不幹活,回去會不會加刑期……”
“不是,我的意思是醫院裡的人不會爲難你吧?”
顧嵐對景雲奎所在的醫院充滿了好奇,畢竟這可是她第一次進入的夢境,她還在裡面愉悅地與鬼共舞。
現在,她在自己熟悉的世界裡,又遇到了她的第一次夢境,這可真是一件愉悅的事情啊。
顧嵐的心情很好,她拎着高跟鞋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走吧,快去抓人。”
車外有人盯着顧嵐看,見她上了一輛看起來還算價值不菲的車之後,都忍不住搖搖頭。
“果然啊……美女都是別人的。”
“走吧,別看了,沒咱們的份了。”
“那個司機好像是個病秧子……不過肯定是高富帥,帥哥美女長長久久哈……”
不少人莫名開始祝福顧嵐和景雲奎,這讓兩個人都很不習慣。
顧嵐看着車外的人,忍不住說,“你說,要是他們知道我死了,是個鬼……”
景雲奎覺得顧嵐可算說一句正常的話,他準備接話,說,“他們肯定怕你……”
“怕我就對了!感覺好刺激啊!我有一個靈感!”
顧嵐突然興奮起來,她的興奮讓景雲奎捏緊了方向盤。
顧嵐巴拉巴拉地說,“其實,我知道這周圍有幾個人,人特別壞,總是做虧心事,他們還曾經在我經常路過的地方撞釘子。”
“我當時和同學借自行車,車胎壞了只能去他們那裡補,然後他們就問學生收高價。”
“還有啊,這裡有一個丈夫天天家暴他妻子,每天喝酒賭博,輸了就回去打老婆出去。過去家務事我也沒法管,沒空管,現在有時間了。”
“還有……”
顧嵐很是興奮。
她不由地再次感謝花胤,因爲做鬼,真的太棒了。
景雲奎見顧嵐一副很有衝勁的模樣,他不由地給顧嵐潑冷水,“你這具身體,現在看起來還很好看,但是已經開始腐爛了吧。”
“有種難聞的味道,你這個樣子……”
顧嵐高興地接過了景雲奎的話,“還是你有想法!”
景雲奎:……?
顧嵐興奮地說,“等我快腐爛的時候,就把我丟到一個壞人家裡,嚇死他!不不,嚇瘋了丟到你們的精神病院去,再把他救正常然後再嚇瘋,嚇瘋後再救正常,然後……”
景雲奎的目光從顧嵐身上移開,他看向前方,臉上溫柔的笑容褪去,笑容隱約有些瘋狂。
他覺得這個念頭,很不錯呢……
不過,果然還是折磨顧嵐比較好玩。
景雲奎微微擡眸看着車內的後視鏡,後視鏡也能看到坐在副駕駛上手舞足蹈地化着美美的妝的顧嵐,這個傢伙貌似不知道什麼叫做難過和疲憊。
很難想象,這樣樂觀且奇葩的人,曾經生活在那種環境之中。
景雲奎低聲說,“如果,你的視頻真的被拍了,而且,被播放出來了怎麼辦?”
“如果花胤沒有救你,你該怎麼面對自己的過去?”
顧嵐已經想明白了,她的臉上還帶着似乎無法褪去的笑容,嚴肅地說。
“其實,我特別想知道這條產業鏈是什麼。”
“肯定不光我一個人受害。不知道多少還活着的女性仍舊被這樣傷害着,所以,我決定了,把他們一鍋端了。”
顧嵐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是這麼想的,等我快腐爛完了,我就再拍個視頻,寄給他們。”
“他們喜歡看,就看個腐爛的屍體洗澡,絕對讓他們嚇……”
顧嵐沒說完,景雲奎戴着手套的手放在了顧嵐的頭頂,景雲奎也不知道爲什麼聽到顧嵐說,心裡莫名煩躁。
“你傻。”
“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法有什麼好的?他們,不配看你。”
顧嵐解釋道,“我是說,等我腐蝕的面目全非散發着惡臭……”
景雲奎單手捏緊方向盤,戴着薄薄手套的手背上仍舊能夠感覺到青筋凸起,“我說,不行。”
“就算死……”
景雲奎此時沉默了,他說道,“就算死,你也不能用這種死法。你的視頻沒有曝光,也許你覺得看到花胤十分奇怪,但是……”
景雲奎不知不覺說了這麼多話,他突然不再說,閉上嘴,而顧嵐已經完全好奇了。
“我覺得這是花胤的夢境,有些事情可能已經發生了。”
“我看到的是事情發生之後,那我只能想辦法去救更多的人,至於我自己,我都死了,換了身體了,還在意那麼多幹什麼。”
“不過,我感覺你話裡有話。該不會,其實我曾經生活的世界,也是一個夢境吧。”
景雲奎沒再說話。
顧嵐又問了幾句,見景雲奎鐵了心不再繼續說,她也沒有繼續再問,不過心中隱隱明白了什麼。
景雲奎開車到了顧嵐曾經打工到的便利店,知道她有潔癖,顧嵐解開安全帶準備自己下車去把那對父子帶下來,順便收拾他們一頓。
景雲奎的手卻攔住了她。
景雲奎低着頭,他似乎很矛盾很糾結,眉心都緊緊地蹙在了一起,他不說話,顧嵐歪頭看向他。
“你想去便利店買點什麼東西麼?紙巾?溼巾?衛生巾?我都幫你……”
景雲奎用壓抑的聲音打斷了顧嵐的話,他說,“我去。”
顧嵐委屈屈,“好端端的,你幹嘛說我(wo四聲)去?對人家家有點耐心嘛。”
景雲奎鬆開按着顧嵐的手,對她說,“出去!”
顧嵐嘿嘿一笑,“謝啦,我自己去啦。”
顧嵐一蹦一跳地像個快樂的小喪屍一樣上了樓,車內,景雲奎按着自己的眉心,用壓抑着憤怒的聲音說。
“你幹什麼?體貼她?怕她看到那兩個人心態不好,所以自己想自己去?多髒你又不是不知道?!”
過了一會,他還按着眉心,臉上的表情卻變了,變得溫和又無奈。
“我知道,可是,她是花胤和我們都特殊對待的人。也只有她纔可能打破這個該死的禁錮,讓我們真正活着,不是麼?”
“她吃軟不吃硬,我們可以軟一點……”
明顯,景雲奎的兩個人格出現了矛盾,都開始藉助身體對話了。
景雲奎說完,同樣一張臉,笑容卻從溫柔變成了邪氣,“真會給自己找藉口。你就是捨不得讓她受苦。像那個花胤一樣……”
“花胤保護了她十年,叫顧嵐進到這裡,肯定也是想給他自己一個解脫的機會。”
“我們都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好人。怎麼你卻突然心軟了?顧嵐怎麼就迷了你的心?別忘了,進入別人夢境的代價是……”
景雲奎不再說下去。
三秒鐘後,車窗被敲了一下,這時,顧嵐眨眨純潔的眼睛,對景雲奎說。
“代價是什麼?你們要說也說完啊!話說半句生兒子沒丁丁的!”
景雲奎:……
景雲奎的表情瞬間僵硬,他形狀有致的眉在眉心處擰緊,眉心幾乎蹙成了個“川”字型,本來英倫貴族一般憂鬱帶着高雅的臉此時震驚和尷尬的情緒交融。
景雲奎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說什麼好像都不太對,“你……”
顧嵐趴在車窗邊,一臉純潔無辜,“我都聽到了。”
景雲奎的手緊緊捏着方向盤,“嗯……聽到了啊……”
他竟然這麼大意麼?都沒有注意到她在身邊?什麼時候對她這麼放鬆了……
顧嵐見景雲奎這麼緊張,反而安慰景雲奎,“沒事,這年頭嘛,誰沒點病。”
“喜歡和自己說話也是自言自語地最高水平啊!而且你們說的話,其實我已經猜……”
顧嵐沒有說完,景雲奎的手從車窗中伸出,捏住了顧嵐的下顎。
顧嵐的身體已經僵硬,並且有些異樣的氣息,極其潔癖的景雲奎卻不想剛開始面對顧嵐時那樣落荒而逃。
相反,他捏着顧嵐的下顎,用要把她身體拽向車內的力氣讓顧嵐的身子前傾。
景雲奎擡起頭,兩個人幾乎面對面,顧嵐沒有呼吸,可是景雲奎有呼吸,這樣的一幕讓顧嵐都急了。
“你……我沒洗澡……”
“沒關係”,景雲奎的手像是把玩着什麼把件一樣摩挲着顧嵐僵硬的下顎,他的笑容彷彿掙脫了什麼枷鎖一般,溫潤的面具被撕裂,整個人變得邪氣凜然。
顏色比平時要淺淡的脣勾起笑意,他打量着顧嵐的小臉,笑着說,“無所謂了。你的過去和你的未來都無所謂了。”
“因爲,以後,你都只會是我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