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工地看起來像是個墳墓,裡面確實有各種各樣的“惡鬼”。
顧嵐用了半天的時間才取得這些人的“信任”,她從洗手間出去之後沒有直接去工地中央,而是回去借了個軍大衣。
看到顧嵐上完廁所還“回來了”,中年男人咧開嘴笑露出被煙燻黃的牙齒,“想再去吃點飯就去吃點吧,去晚了食堂關門了。”
“快去快回啊,晚上還要加班的。”
顧嵐聽到這裡,點點頭,“嗯嗯,好!”
說完顧嵐轉過頭和大步走過來找她的閻霄舉起軍大衣裡的手打了個招呼,“走,吃飯去。”
閻霄二話不說跟着顧嵐離開。
兩個人走後,在預製板房內點着電暖器披着軍大衣的工人們目光齊刷刷地看向顧嵐的方向,在暖黃色房間裡,一張張滄桑的老臉上都顯示出詭異陰森的神色。
其中最年輕的男人也看起來三十快四十了,他低頭看着手裡的牌,又擡起頭去看讓顧嵐去吃飯的中年男人。
“李叔,上面的話是不能讓他們離開我們的視線,我們工地可不能出事,不然的話大夥都完蛋啊!剛纔他們去上廁所,永超都跟過去了。”
“你這樣不跟着他們,是不是不太好啊?”
其他人也都緊緊地盯着李叔,他們的眼中有一種壓抑的很深的怨毒,彷彿就想看顧嵐和閻霄死一般。
李叔一副老好人的樣子拿着手裡的牌,笑着說。
“不要這麼緊張嘛。這麼能幹的年輕人現在也少了,我們畢竟年齡大了都在這裡養老了,能少乾點是點嘛,畢竟這個地方傷身子,我們還是要想辦法養生的嘛。”
聽到這裡,最先開口的他們這裡面最年輕的男人皺着眉頭,他的眼皮下垂臉上留下了歲月深深的溝壑,可是他的聲音還很年輕,聽起來就像二十歲。
“李叔,還是太冒險了!萬一——”
李叔笑呵呵地說,“沒有萬一,萬一出事兒了我頂着,你們都忘記自己是怎麼加入工地成爲我們享福的一員了?”
李叔說完這句話,整個屋子內的溫度好像又下降了幾分。
沒有人去看李叔的臉,但是幾乎所有人拿着撲克牌的手都在抖,似乎都剋制不住想要把牌摔在李叔身上。
但是他們沒有人敢這麼做。
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去忤逆李叔的意見,因爲有些事一旦開弓,根本就沒回頭箭。
李叔也習慣他們的表情了,就算他們憤怒又能怎麼樣呢?
最底層的廢物只有被利用的份兒。
不過,質疑他,也不好。
李叔想着,扔出一張方塊四,接着笑呵呵地對剛纔質疑他的年輕人說。
“你才二十出頭,就這麼老了,你老婆早就和人跑了吧?便宜了別人不如便宜了我,你把她灌醉,我幫你懲罰她。”
看起來三四十歲但實際上只有二十出頭的男人臉色瞬間變了,手臂上的血管都突了起來,他順手拿起地上的磚就要往李叔頭上蓋!
“我***!你這個***!”
其他工人也沒去攔他,甚至李叔也不怕,李叔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仍舊是一副老好人笑的很慈愛的樣子。
“打啊,你可以打我。上一個在工地惹事的人去哪兒你不會不知道吧?你親自埋的。反正我要玩你老婆,你是生是死,我都玩的了。”
“區別就在於你是活着,還是……你懂的。”
想要砸李叔的男人發出了一聲悲鳴,拿起磚頭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頭上,他發出了小動物無助的嗚咽聲,血從頭上流下來。
他的淚水混着血往下流。
全屋子裡的人靜靜地看了一會,另一個工人扔出一張撲克牌,“冷死了冷死了,打牌吧,對了你們誰去弄點酒來?”
屋子裡又恢復了熱鬧。
頭直流血的男人蜷縮在房屋的角落,他好後悔,他想給自己老婆打電話……
可是他們的電話都被安了監控,而且,他也打不出去了。
甚至,他進來了,也出不去了。
這個地方,進來了,就是地獄,地獄……
顧嵐和閻霄往食堂走,食堂和這個工地之間隔着工地中間的別墅,閻霄蹙起眉頭,走了兩步,“越往裡面走,越詭異了。”
“沒想到這裡也能有這種地方。”
閻霄開始也以爲這個地方是“另一個世界”,但是果然,只要是世界,就有光明和黑暗的分別。
顧嵐低聲說,“我們的時間不多,入睡之前我們就要找到證據才行,不然的話,出不去,可能就再也不出去了。”
“還好,手機還能用。這個破地方真恐怖啊,在外面建了個信號塔屏蔽了工地內的訊號,所以這羣工人晚上都打牌一個都不刷手機。”
“還好,我們有外援——”
顧嵐剛進來時雲哲就發現了手機信號有問題。
雲哲本身就是個“人造人”電腦,從“黑客技術”上來說,雲哲所掌握的科技最少領先這個時代上百年,反黑客什麼的輕而易舉。
只可惜有些科技可以複製,大多數生物科技在這裡根本無法複製和使用。
顧嵐拿出手機,她手機信號滿格,剛打開就看到溢滿屏幕的消息,最上面的是雲哲發的。
“主人,按照分析,你描述的工頭和小王都有虛假身份,這件事情我們已經報警。”
“現在001號和花胤分別裝鬼去嚇唬他們,預計一個小時內就能出結果。”
顧嵐沒想到就連001號和花胤都需要一個小時,他們還挺棘手。
雲哲彷彿能夠分析出顧嵐在想什麼,他繼續發消息道。
“這兩個人先後預約了同一個技師,那個地方花胤不想進去,001號混進去之後差點被女人們拖走,他現在在浴室裡洗澡。”
“花胤看到001號的遭遇,更不想進去。”
“胥煥聞準備去工地外圍支援主人。這個地方太陰森了,有些靈異化現象不太像是這個世界會出現的。”
“根據主人推測,被害者的屍骨應該是被水泥攪拌機攪碎後放進了水泥砌入了水泥牆裡,100平米的磚混結構房子,水泥大概需要25噸。”
“這裡面積太大,水泥太多,不好區分。還需要主人近距離取證才能發現。”
很多水泥都埋進地裡了,除非有確鑿證據,否則警方憑藉猜測也不能干擾對方施工,顧嵐這次來找的其實根本不是什麼“安默默曾經同桌”的屍骨。
這個屍骨估計都被深埋在地底了。
她要找的是新鮮的水泥,新鮮的屍體,據說這裡不久前有個人出了事故家屬拿了錢全家移民。
按照調查出的情況雲哲猜測,那個人應該是死了,屍體還在這裡。
按照時間來說,那個人如果“按照慣例”埋在水泥裡,那水泥也是剛剛乾不久。
閻霄看到顧嵐的消息,明白了,“你一開始就沒想去這個工地區的中央是吧?他們都以爲我們是要去工地中央查消息。”
女人心海底針。
顧嵐的心思繞了好幾圈好幾圈……
顧嵐點點頭,“嗯,誰知道我們從警局出來有沒有人跟蹤,雲哲無法進來,整些高科技的也運不過來,我們找到證據就行。”
這個工地內新建的地方很少,工地一直磨磨蹭蹭,你說他爛尾他也在幹,你說他幹吧,他這麼幹怎麼都要爛尾。
時間有限,顧嵐不太想讓閻霄跟着她,閻霄的身高太顯眼,她故意借了一件軍大衣就是爲了讓自己不那麼與衆不同。
閻霄見此,又想了個辦法。
閻霄的辦法讓顧嵐想起了她過來時,閻霄給她披上衣服然後把她綁在自己腰上的“想法”。
這次,閻霄的辦法是——
他穿着寬鬆的軍大衣,顧嵐站在他的胸前,兩個人擠在一件軍大衣裡,顧嵐覺得他們這樣穿那真是一點不接地氣,非常接地府了啊。
“閻霄啊,你覺得咱們這個樣子……大半夜的走過去,遠遠一看還以爲一個人長得四條腿啊,和個怪物似的。”
閻霄很淡然地拉上軍大衣的拉鍊,他根本不當回事只顧得上感受顧嵐的體溫了。
閻霄說,“這個地方本來就鬧鬼,在這裡的人估計都對鬼免疫了吧,看到了就看到了,也不算什麼嚴重的。”
顧嵐想想,也是,說的有道理。
“閻霄,你拉鍊拉低一點,四條腿算什麼,還有兩個頭呢,哈哈哈哈!這麼一想好刺激,我們走吧!”
穿着軍大衣的“四腳怪”開始在隨着時間推移越發陰冷的工地裡“徘徊行走”。
天色越發暗了下去,工地裡更加的陰冷。
這種冷不是物理冷,而是魔法冷,一件軍大衣其實根本阻擋不了什麼。
不過顧嵐的魔法抗性高的很,越是這種陰呼呼的玩意兒,她越是覺得有趣,大半夜她和閻霄就徘徊在各種陰森的建築旁。
大半夜的這個地方也沒有人在樓上施工。
還沒有建好的20層樓還沒有電梯,甚至樓梯都沒有建好,顧嵐覺得這樓真陰間,還好沒有人買,不然傾家蕩產買爛尾樓真的是要哭死。
工人施工上樓去全靠工地的施工電梯和捲揚機,這種陰森的場所大半夜正經人都不會跑進還在施工的房子裡。
這個地方,嚴格說來,就算死個人外面也看不見。
顧嵐和閻霄都不是什麼正經人,他們不敢用電梯,太明顯了容易被發現,顧嵐窩在軍大衣裡看着樓層,“你放開我吧,在這裡等我。”
“這種東西我能爬上去。”
黑夜裡爬的快點的話,可以用腳手架、樓梯井和電梯爬上去,而顧嵐的話,也是閻霄想說的,閻霄對顧嵐說。
“你還是窩我背後吧,再穿上我的外套綁我腰上。我爬得快,我們快去快回。”
顧嵐不太想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付到別人的身上。
畢竟嘛,這種事怪危險的,她要是自己爬,再一不小心摔下去,那隻能怪自己學藝不精,要是閻霄學藝不精掉下去的話,她死了也會遺憾的。
顧嵐沒同意。
然後顧嵐就看着閻霄鑽進大樓內,爬上腳手架,很快就爬了上去看不到人了,顧嵐仰起頭忍不住拿出手機計時。
“厲害啊……沒想到閻霄做這個都這麼熟練。”
幾分鐘後,閻霄下來了,他對顧嵐說,“好了,我爬完了,照片我給雲哲拍了,下一個。”
顧嵐瞪大眼睛,壓低聲音驚呼,“你耍我啊?不是說帶着我爬,爬給我看的麼?結果你爬給雲哲看的?”
閻霄把軍大衣給顧嵐蓋上,他們躲在施工樓裡面外面看不到他們,閻霄聽着顧嵐的話,忍不住低笑了一聲。
“我和你直說,你會聽話麼?我爬的很快很穩,爲了你的計劃,我聽你的話我不添亂,你也在下面給我放風,我們分工合作怎麼樣?”
顧嵐覺得很不怎麼樣。
她怎麼被閻霄這個老實人給騙了?
不過閻霄說的也有道理,她也不會無端給閻霄添麻煩,她只能點點頭,“好。你注意安全,對了上面有什麼奇怪的東西麼?”
閻霄眯了眯眸子,“全是黑的,沒什麼東西。聽你的語氣,你好像挺期待上面有鬼的。”
顧嵐想了想,說道。
“人肯定是死了,如果有鬼的話也好,這個世界的鬼應該是捨不得家人死的冤才變成鬼的吧。畢竟鬼也是有國家民族和時代特色的。”
“我們國家的鬼就這麼戀家。”
顧嵐繼續說,“所以我覺得遇到鬼也不是什麼壞事,每個鬼都是他們的親屬日思夜想的家人。”
閻霄聽到這句話,看着顧嵐的眼神都忍不住溫柔下來。
顧嵐又笑了,“這句話很溫柔是不是?我也覺得是啊,這是我偷的。我從網上看的,看到這句話之後,我就更不怕鬼了哈哈。”
閻霄沒說話,他對顧嵐的感覺說不清楚……
想也費時間。
閻霄乾脆直接爬腳手架上樓採集物證去了。
時間過得很快,閻霄爬的更快,等到把新建的水泥柱子都採樣拍過去之後,閻霄滿頭大汗,顧嵐脣角帶笑地往回走。
雲哲分析數據分析的很快,應該很快就有結果了。
警方要進來調查的話,他們只能先撤,畢竟晚上睡覺對他們而言更重要,不然會出事。
胥煥聞在外面接應他們,而且因爲胥煥聞的時代和這裡差不多胥煥聞又總是和達官貴人打交道,所以他了解很多“規則”。
只要報警警方來,胥煥聞可以給他們安排離開的方法。
這一切就都安排的差不多了。
顧嵐的心情也愉悅了很多,她讓自己放鬆脣角露出滿意的笑容,配合閻霄滿頭大汗的模樣很容易讓人誤會。
別人誤會了,顧嵐也就好解釋了。
只是顧嵐和閻霄也沒想到,他們還沒有走到他們搬磚的工地前,最少三十多個工人拿着手電筒直接找到他們。
站在最前面的是笑容滿面的李叔,李叔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
他看看閻霄,又看看顧嵐,“你們兩個還挺忙啊。快來吧,有事要你們處理。”
這麼多人圍着,顧嵐倒是不怕,不過,不怕也不行,不一定能打過。
暗處還有不知道多少人。
這真是進了賊窩了。
顧嵐面不改色,她走向李叔,“什麼事啊?”
李叔叫身後的人給了顧嵐一個鐵鍬,而後他擡起手拍了拍顧嵐的肩膀。
“是這樣的,有個人混進了我們的工地爲了調查他父親的死因。死因是什麼啊,他父親有沒有死,只是我們工地給了他錢,他估計跑了而已。”
顧嵐蹙起眉頭,她剛要說話,李叔繼續說。
“給你的任務就是,把他打死。”
空氣裡突然寂靜下來。
李叔的聲音仍舊帶着笑意,彷彿在說今天天氣怎麼樣。
“打死他,你就可以繼續留在這裡做工人。每個月除了三萬工資還有這次爲公司辦事的獎金。”
“當然,你不打,那你就得死。不打,你就不是和我們一路人,你也是過來鬧事的。”
李叔拍着顧嵐肩膀的力氣加重。
“你懂得,我們,更討厭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