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印這一打出,正中楚江王胸口,令他身子連連後退數步,語出震驚道:“小道,你這是使用的什麼妖術,怎生這般厲害?”
“妖術,那可是咱老祖宗留下的金光印,虧你還是位鬼仙,連這點見識都未有。堂堂的楚江王,也不過如此。哈哈!”這一笑,牽動了五臟六腑,嘴裡一陣腥甜傳來,一口老血,頓時噴涌而出,身子亦東倒西歪,不得正形。
好一個七星劍,果真威力非凡,沒有當場斃命,絕跡是我的造化。
豈能不知,身受重傷之後,不得再動用真氣。非我喜歡逞強,實乃楚江王這斷背說話忒不中聽。
我罵老頭子可以,但絕跡不允許別人說出任何有損他名聲的話語。
許是跟在他身邊的時日太久,又許是他伴隨我整個成長階段,心中,對他,隱隱約約有一絲父親與兄長一類的感情。
試想,有人若是出言侮辱你老爹,你能等閒視之、置若罔聞?
“哈哈,哈哈哈,誰笑到最後,誰纔是英雄,本王還以爲,你這小道當真有通天的本領,連七星劍這等寶貝都對付不過。此番這麼一看,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楚江王剛一停下,就開始落井下石、出言譏諷。
“五十步笑百步,您楚江王,只恐比我這小道強不到何處去。”我回敬道,試圖起身,無奈傷勢太過沉重,一時之間,直不起腰來。
金光印,一般爲修煉內功所用,修道之人,很少拿它來降妖除魔,亦很少拿它來對付他者。
然,老頭子昔日曾經提及,說是金光印若是修煉到一定程度,便會產生排山倒海一般的巨大威力。
方纔,電光火石之間,猛然記起這茬,便抱着試試看的態度,殊不料,瞎貓逮着死耗子,給歪打正着。
“誰跟你這凡人一樣,本王可是有數百年道行的,本王……,格老子的,你還騙本王,還說是金光印,金光印豈能有這等威力?格老子的,本王的肚子,肚子啊……”楚江王嘴裡發出一陣輕輕的哀嚎,“疼煞本王也!小道,你給本王使的什麼妖法,看本王不取了你的小命。”
不用楚江王動手,只恐我已然活不過一時三刻了。
原本,還對七星劍持有幾分懷疑態度,畢竟,被一劍擊中之後,唯有吐血而已,便掉以輕心,存了僥倖心理,以爲聞名六界的七星劍,不過爾爾。
不過爾爾,爾爾是個什麼概念?多麼痛地領悟,只有當親身經歷過之後,才明白七星劍的傳說並非空穴來風,並非以訛傳訛。
輕敵,是要付出代價的,而我所要承受的代價則是,身子在頃刻之間向下倒去,眼前也開始發黑,意識更是不受控制。
這次的感覺,與方纔全然不同,方纔若倒下去,頂多只是昏迷而已。可這次,只恐倘若睡去,便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早知會把自己的命給搭上,說死,也不會使出金光印來,這一動用真氣,可謂是雪上加霜、火上潑油之舉。
華陽這廝,說好的替我擋禍呢?說好的人呢?
結果,着實令人大跌眼球。就在以爲自己必死無疑之際,不料,最先暈過去的那個,卻是楚江王。
“格老子的,疼死本王了,你這小道,看本王不……”楚江王的聲音,到此處,戛然而止。
等了半晌,仍是不見他有出手的舉動,待擡眼去看,迷糊當中,似曾瞧見他正躺在地上,呈蜷縮狀排列。
自個也未料到,金光印會產生如此大的神力,然而,爲何會是肚子疼呢?我所擊中的部位,明明是楚江王心口的位置。
也罷,待見到華陽,他或許知曉這其中的緣由。切,切切切!華陽這廝,究竟鑽到了哪處地縫去。
瞧見強敵已倒下,心頭,不由得產生一絲鬆懈的念頭,這一鬆懈,眼前徹底發黑,頭一歪,厥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人雖陷入昏迷當中,可意識始終呈現清醒的狀態,隱約當中,感覺被人抱了起來,像在行走,不,非也,是在飛行纔對,耳邊,有風聲呼嘯而過。
華陽這廝,這廝,終於良心發現,記起我的存在來。看我醒來怎麼罵他,怎麼罵他。
罵,豈能解心頭之怨恨?待睜開眼,待瞧見華陽正坐在我的牀頭,是二話不說,直接一掌朝他心口拍去,嘴裡啐罵道:“華陽,你這說話不算數的小人,我權當瞎了自己那一雙狗眼和狗耳,怎會天真到輕信你的程度?”
這一掌,直接擊中到華陽的胸口,事出突然,令我這個當事者,半晌才反應上來,不由得訝然道:“你爲何不躲?依你的法力,明明就可以躲得開。”發掌之前,早就做好了打空的充足準備,不料,現實總是與理想格格不入。
此種場面,着實出乎人的意料,不免有幾分目瞪口呆,手足無措。
華陽面上,絲毫未有任何情緒波瀾,既無震驚,又無心塞的神情,反而伸手,將我一把攬在懷裡,嘴裡小聲說道:“對不住,我來晚了,對不住!”
“你還知曉自己來晚了啊,你爲何不等我死翹翹之後再來啊?”嘴上雖有怨言,實則,聽聞到他的話語之後,早已產生了原諒之心。事實上,我可絕不是個輕易就動惻隱之心之人,實乃華陽的語氣,太過愧疚,太過悽楚。
“不許再我面前再提死這個字,不許,不許!”華陽說着,將我抱地更緊。
幾近窒息一般,喘氣都不過,無奈,只得使用分離咒,將自己與他,強行分開,“華陽,好你個登徒子!你這是擔心我?還是瞅中機會,佔我便宜?你若再敢對我隨隨便便動手動腳,信不信我廢了你這一雙狗爪子。”
“不信!”華陽答着,又是一把將我攬了過去,“壞丫頭,你昏迷之際,叫我名字的時候,知不知曉,我當時有多欣喜。終於,我在你心中,有了那麼一絲一毫的地位。”
原本想推開來着,許是不惹破壞他的好心情,便作罷,並未反抗,而是任由他抱着。
又聽他說,“我來晚了,你要打要罵,悉聽尊便,千萬莫要再推開我。我只是等這一天,等了太久,太過欣喜而已,雖然是想抱着你,做夢都想,可此刻,絕跡沒有一絲輕薄你的意味。我只是太開心,只是太開心了。”
華陽的語氣,極輕極柔,嘴角帶着一絲淺淺的笑意,見着他這幅神情,原本欲打擊他的話語,再次嚥了回去。
半晌之後,見着他仍是沒有鬆開的打算,只得出語提醒道:“可以放開了麼?你若再抱着,我可就要變成一副木偶了。”
“難得你竟沒有反抗,壞丫頭,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華陽的眼裡,閃過一抹驚喜。
搖了搖頭,努了努嘴,我直接反駁道:“看清楚,現在,還是大白天,若想做夢,留着等晚上。”不待華陽作答,又說道:“對了,差點忘了正事,楚江王那個大斷背呢?”
“被散逸仙人給帶走了。”華陽答着,亦是搖了搖頭,努了努嘴,“你就轉移話題吧,反正我早已司空見慣、稀鬆平常了。”
“我問你,我離開客棧之後,你與散逸仙人在客棧裡頭做什麼呢,爲何遲遲未追上前來?”這纔是此刻該追究之事。
華陽一怔,隨即答道:“那日,使用了輪迴鏡之後,散逸仙人的身體出現了一些狀況,若不然,憑你的道行,豈能打地他措手不及?”
“師兄大人,您這是在貶您師妹我?還是在誇那不要臉的散逸?”這句,僅僅只是戲言而已,真正想說的是,“聽楚江王提及之後,才曉得事情原比自己想象當中要嚴重許多。快說,散逸仙人的身體,出了何種狀況?難道,不僅僅只是損耗修爲那般簡單?”
“理論上來講,確乎只是損耗修爲那般簡單,素來也的確如此,然而,此次,事情出現了變數,也不曉得是何處出了差錯,導致散逸仙人的身體,逐漸有衰老的跡象產生。”
仙人並非不老不死,只是,衰老的速度,與凡人相較起來,那可謂是極慢極慢、蝸牛爬行一般的速度,慢到數百年,老化的程度,不過相當於凡人幾個月的程度。
據華陽所言,散逸仙人去年才過了衰老那一關,今年,又出現衰老的現象,實屬異常。
這種異常,據散逸仙人自個推測,應是與輪迴鏡有莫大的淵源。
輪迴鏡爲散逸仙人的法寶,散逸仙人自是能感知到輪迴鏡身上的靈力,亦能感知到輪迴鏡對他的反噬。
散逸仙人感知到,自打我與華陽上次使用之後,輪迴鏡似乎在慢慢衰老,甚至,有枯竭的徵兆。與此同時,他自己似乎亦在慢慢衰老,且與輪迴鏡的變化堪稱同步。
驀然記起,之前在客棧見到散逸仙人的時候,確乎是直覺哪裡不大對勁,當時並未細想,此刻回憶起來,豈能對勁?散逸仙人兩鬢,分明有兩撮白髮,且,長約足足一寸,十分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