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擎棋先歐陽洛熙一些時日抵達魏吳國,而踩着衆位使臣成功完成任務的他,自然受到了魏吳國皇帝的熱烈歡迎。非但給他加上了一些實職,甚至將其奉爲太子太傅留在宮中。
壬擎棋沒有拒絕,倒不是他不懂禮,而是他看透了皇帝背後的用意。世界上雖然沒有了‘素數天經’,卻有一個‘素數天經’的壬擎棋,所以不管是拿來做招牌,還是真的用,自己都是一個不錯的工具。
搬入皇宮已有五天,對於宮中的一切他仍暗暗稱奇。太子雖身居東宮,卻鮮少參與朝政。二皇子手握重兵,廣結黨羽,皇帝卻視而不見。這個國家究竟是何走向,已然成了定局。
今日本是太子二十歲加冠禮,按理說應當大肆慶祝一番。然而讓人略感好笑的是,皇上只招攬了幾個朝臣,草草的辦了一個家宴,就完成了太子的加冠禮。
若是爲了節儉着想,那太子的生母理應參加吧。但是沒有,自始至終,魏吳國的皇后就未曾露面。
別過太子,壬擎棋原欲回到自己的廖舍。只是被精美的假山假水絆住了腳步,等醒悟過來,見到的只是面色不豫行色匆匆的皇帝和一位面生卻略顯高貴的中年女子。
儀式之所以簡短,完全是因爲魏吳國皇帝對這形式主義什麼好感。正欲走入鳳棲宮的他,卻被一個衣裝華貴、略顯憔悴的老婦攔住了去路。歲月在這位老婦臉上留下了不少痕跡,只是這個人的舉止卻透露着曾有的風雅和高貴。
“皇后的身體不好,爲何不在鳳寧宮歇息?”
“皇上,臣妾爲你唱‘採蓮曲’好不好?”還未等魏吳國皇帝作答,那女子就徑直唱了起來。非但是清唱,還翩翩起舞。舞姿輕靈優美,宛如水中的荷蓮。
只是這優美的舞姿對於魏吳國皇帝來說無異於聽膩了的朝事,看着就讓人煩。是以皇上招呼都不曾打一個,徑直在女子身旁穿過,直直的向鳳棲宮走去。
“皇上,你不要臣妾了麼,你當着不要我了?皇上,是誰陪你去溪邊流浪?是誰跟着你一起打天下?是誰在最困難的時候爲你出賣了自尊?又是誰扶着你坐上了龍椅?皇上,你不要臣妾了嗎?”說到最後,這個原本還萬分有氣質的人,竟然變得異常激動。非但語調又高又尖,而且鼻子也開始不斷流血。
魏吳國皇帝原本還有一絲絲懺悔,但見老婦的嘴臉,竟然差點兒吐了出來。是以揮了揮衣袖,大步走去,不曾帶走一片雲彩。
而這一幕正好落入站在不遠處的壬擎棋眼裡,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在心中道:“魏吳國當真是沒有多少日子了,不是滅於日漸強盛的漢唐,就是敗於蕭薔之內。”
“壬先生,在賞花?”不知何時來到壬擎棋身邊的安立峰,終於忍不住出口道。
壬擎棋有些慶幸自己剛剛只是腹誹,皇宮當真是死生之地。回望了對方一眼,壬擎棋笑道:“這裡只有假山和水,哪裡有什麼花?”
“皇上前往的地方就有一朵很美的花,美到連威楚國無權無勢的二公子都想得
到。”安立峰向來是滴水不漏的主兒,而今卻掉了這麼大一個水滴,不知意欲何爲?
“是嗎?花花草草縱使再美,對於我來說也沒有任何吸引力。”壬擎棋故作無知,人家既然在繩索上掛了魚餌,自然會拋入水中,魚兒又何必着急。
安立峰輕哼了一聲,隨即道:“智者愛山,仁者愛水。壬先生,你又爲何矗立在這兒?”
“路過。”壬擎棋雖然不知道安立峰究竟受了何刺激,但是他本人卻沒有充當靶子的興趣。或許是因爲魏吳國皇帝對自己的親近吧,可是這又有什麼可讓人嫉妒的?風水輪流轉,沒有任何人能永遠居於高處。
在安立峰和壬擎棋交鋒的時候,魏吳國皇帝到了鳳棲宮,二話沒說,直接撲到了被子上。一旁的女子微微愣了一下,隨即爲對方蓋上了被子。只是同往常一樣,皇帝沒睡多久呼吸便已失序,臉上也出現了恐懼的表情,像是被什麼壓得喘不過氣來。
“皇上,皇上……”那女子俯身來到牀前,輕輕的將對方喚醒。
三聲後,魏吳國皇帝像是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猛然醒來,抓住了女子的手臂。等看清對方的容顏後,才長嘆一口氣,接過對方的手帕擦拭起來。
“皇上可好?我去跟你端安神茶……”
“不”,魏吳國皇帝拉住了對方的手臂,面色蠟黃的道:“別離開,待在朕身邊。”
女子伸出手幫皇上整理了一下有些亂的頭髮,輕聲道:“我知道,我也沒辦法離開。”
“你敢保證嗎,保證不離開朕?”魏吳國皇帝突然掐住眼前女子的脖子,十分驚恐的道。到了他這個年紀,除了怕死以外,最怕的就是自己一個人。
女子眼眸低垂,嘴角掛着一抹無奈,“皇上的控制力,天下無人能及。我一個小小的弱女子,又能走到哪裡去?”
視角轉換,咱們看看歐陽洛熙他們三人行至何處?此時三人也已抵達魏吳國都城內,一邊感受着天下第一大國的豪華和氣勢,一面留意着周圍的地形和地質。
不得不承認,爲了辦好營鳳公主的擇婿大會,魏吳國皇帝沒有少用心思。非但將皇宮內外佈置的喜氣洋洋,甚至連都城街面上的商店也全部以紅色裝點以突出喜氣的意味。
有資格成爲營鳳公主夫婿候選人的自然身份也都不低,魏吳國皇帝已經按照這些人身份和資歷的高低區別設座。四國排列順序分別是西戎、威楚國、南夷、漢唐。
對於這樣的排序,不少人都忍不住爲漢唐打抱不平,威楚國就曾有兩個人分別爲此前來。歐陽洛熙只是淡淡一笑,表示這是客觀的事實,自己並無其他想法。
黃鐘大呂鳴起,國鐘響了九次,魏吳國皇帝終於出現在硃紅色的寶座上。雖然即位不到五年,然因是犯上作亂高年齡即位,是以魏吳國皇帝也已不在年輕。
剛剛坐穩,魏吳國皇帝的目光就迅速掃遍大殿的每一個角落。看到位於最末位的歐陽洛熙,一副安然若素的模樣,魏吳國皇帝不由得眯了一下眼。
魏吳國禮官開始宣佈流程,爾後便開始講擇婿的規矩。歐陽洛熙並沒有用心的聽,畢竟對於魏吳國來說,漢唐並不是最佳選擇。雖然這次號稱爲‘擇優選婿’,可說到底,又有哪一位皇家中人能按照自己的意願嫁人?
還好這樣的儀式只用半天就結束了。各國領導人之間也並沒有過多的寒暄,畢竟此時彼此都是敵人。所以簡簡單單的拱拱手後,就各自領着自家隊伍回到魏吳國準備的小院裡了。
因爲上面早有吩咐,是以魏吳國的人早已爲備好了客人的院落。嶄新的傢俱,二十四小時的熱水,再加上正應時怒放的花朵,整個小院落倒是溫馨的很。
美食逐漸上桌,歐陽洛熙和韓赤月邊吃邊閒談。院外突然響起腳步聲,爾後一人大笑着走進來道:“歐陽洛熙,你的速度可當真是太慢了。”
歐陽洛熙見面一喜,笑道:“原來是西戎國的君主,當真是好久不見。聽您老的聲音,身體應當十分硬朗吧。”
“湊湊合合吧,總是比不過你們這些年輕人了。就你們二人來了嗎?”西戎王仔細的瞅過房間後,有些許失望的道。
歐陽洛熙這才驚覺自己的失誤,心想六王爺和西戎王見面的機會不多,這次明明是個絕好的機會,自己卻忘了這茬兒了。是以有些許赧然的道:“因爲國內離不開六王爺,是以……”
“算了,我原本是爲了他而來,既然他不在,我想我也該早些離去,不湊這熱鬧了。”想自己不懼流言,腆着臉來到魏吳國,就是想見一見自家那孩兒。
歐陽洛熙終究有些不忍,於是說道:“西戎可汗,這次隨你來的不是還有您的太子嗎?想着營鳳公主美名滿天下,想必太子也很動心吧。”
“我那太子……或許有可能通過比拼吧,不過他的性子太過跋扈,再加上魏吳國和西戎關係一直不怎麼融洽……”西戎可汗幽幽的道,對於自家太子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事情沒發生之前,誰都不會知道究竟會怎樣做結局。”韓赤月插言,“只要營鳳公主自己看上了眼,我想魏吳國皇帝也不會說什麼的。”
歐陽洛熙點點頭道:“我也這麼覺得,說不定西戎可汗也會雀屏中選吶。”
西戎可汗噴出才喝進嘴裡的一口熱茶,搗胸咳嗽道:“漢唐……漢唐皇帝,你真的是超級喜歡開玩笑。先不說我已妻妾成羣,單憑我已半截身子入土,對方就不可能看上我。”
歐陽洛熙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麼。她這些話倒不是胡說,畢竟論西戎和魏吳國的親密度,那可是所有人有目共睹。
西戎可汗已經離去,韓赤月遞給歐陽洛熙一杯熱茶,笑道:“其實,你是故意不帶六王爺來的吧?”
“我詢問過六王爺的意見,他只說了一句‘見如不見’。”西戎國雖然目前和漢唐相處融洽,不過那是當今西戎可汗用力周旋的結果。一旦這位老人入土,新任太子絕對會和漢唐一戰。
對於已能看到的未來,誰能有力改變分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