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光慘淡;窗內,燭光搖曳。看似是一個浪漫的夜,不過只是一瞬,烏雲遮住了月光,風兒吹滅了火燭。而伴隨着動物的夜喚,一股幽幽的低低的哭聲響起。
正在做美夢的西戎可汗,突然被這微微有些慎得慌的聲音驚醒,迷迷糊糊的望了望四周,發現他的愛人正望着窗外看不見的月亮哭呢。
西戎可汗忙命令下人重新點燃了宮燈,掰過自家愛人的臉,大吃一驚道:“你怎麼了,怎麼哭了?而且哭的這麼傷心,難道是想家裡人了嗎?”
“想又怎麼樣,不想又怎麼樣?我現在這個樣子,還能出去見誰啊。明明是按照西戎皇后的禮儀娶進你們西戎的,結果我現在連個妃嬪都不是!我和肚子裡的孩子都是命苦之人,想來我們娘倆兒就只能這樣過一輩子了。”營鳳公主慘淡淡的說,和着露出半個腦袋的月亮,當真讓人看着心疼。
西戎可汗把營鳳公主摟在懷裡,摸着她的手道:“你放心,該給你的,朕絕對不會勸你的。你想想如今咱們鐵壁城又誰比你更美?現在坐在皇后位置上的那個人,醜的賽過豬八戒,你真以爲朕會讓她做皇后?”
“不是你讓不讓她做皇后,而是她已經是皇后了。憑什麼啊,我明明身份比她尊貴,進入西戎的時間比她早,而且我還懷着你的孩子。憑什麼她是皇后,我卻是一個沒有名分的女人?”營鳳公主哭訴道,大有不哭到某種承諾就不會罷休的態勢。
西戎可汗露出了一副分外無奈的表情,他嘆口氣道:“你知道的,當初爲了接你們娘倆入宮,我才答應母后立醜女子爲後的條件。既然已經確立別人爲皇后,你也進了皇宮,入宮再爭後位,會不會……”
營鳳公主瞪了西戎可汗一眼,發出一聲悶哼,轉過去身子不再理會他。雖然營鳳公主不再理會西戎可汗,不過眼淚卻是一滴一滴的落在對方的手上,悲傷是那樣的真切。
“這樣好不好?”西戎可汗把營鳳公主扳過身來,溫柔的握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道:“朕封你爲宸妃可好?宸妃位置在四妃之上,僅次於皇后,你看可以嗎?”
營鳳公主沒有說話,一直低着頭。不過西戎可汗再一次聽到了那抽抽泣泣的哭聲,加上她又展現給西戎可汗一副不斷顫動的嬌小背影,弄得西戎可汗心頭打亂,只好應道:“朕答應你,朕答應你還不行嗎?”
“你別以爲我是在勉強你,你以爲我稀罕皇后這個位置嗎?”營鳳公主抹掉臉上的淚,繼續向西戎可汗控訴道:“若不是爲了肚子裡的孩子考慮,我還繼續在帳篷裡自由自在的生活吶。我是孩子的母親,自然要爲孩子考慮的。”
西戎可汗溫柔的爲營鳳公主擦掉眼淚,溫柔的道:“你的心思,朕還不瞭解嗎?孩子不只是你一個人的孩子,是朕和你兩個人的孩子,不止你一個人對孩子好,朕也會對孩子好的。”
“你只會說輕巧話,說到底,你又爲孩子做了什麼?”營鳳公主依舊不依不饒,因爲目的尚未完全達到,所以現在還不是偃
旗息鼓的時候。
西戎可汗將營鳳公主摟在懷裡,慢慢的道:“起碼我愛着孩子的母親啊,也愛着孩子啊。你看這樣好不好,等咱們的孩子出生後,朕就封他爲太子,你說行嗎?”
“說的簡單。封我成皇后都那麼難。還談什麼封孩子做太子,如今是太后主掌國事,你根本做不到。”營鳳公主幽怨的道,不過總算是不再哭泣了。
西戎可汗一把推開營鳳公主,面色不善的道:“你說什麼,你說是誰在主掌國事?朕纔是西戎的可汗,朕纔是西戎的王,朕自然想封誰爲太子就封誰爲太子。”
“天真!”營鳳公主並沒有因爲被人推開而不高興,反而依舊輕蔑的道:“你因爲有‘西戎可汗’這個稱呼,你就一定能主掌西戎的國事嗎?我且問你,如果滿堂朝臣都反對你立我們的孩子爲太子,咱們的孩子還能當上太子嗎?”
“這……”西戎可汗撫了撫後腦勺,面上有了些猶豫的神色。其實營鳳公主說的沒錯,很多時候,雖然自己的想法和諸位大臣並不相同,但是卻不得不臣服於他們,畢竟人多力量大啊。
營鳳公主冷哼了一聲,隨即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就說你過得糊塗,難道你真的從來沒有想過爲什麼你的話沒有人聽,爲什麼你要被別人牽着鼻子走嗎?”
“這……”西戎可汗忍不住咬了咬嘴脣,這種事兒他確實不太明白。
營鳳公主搖搖頭,嘆息道:“讓我告訴你原因吧。你之所以會被人牽着鼻子走,是因爲朝堂上沒有能替你說話的人。朝堂上沒有你的幫手,別人自然是想怎樣欺負你就怎樣欺負你了。”
“朝堂上沒有我的幫手,那……我該如何找幫手呢?”西戎可汗覺得營鳳公主說的很有道理,可是具體該怎麼做,他心裡並沒有主張。畢竟他這個太子,過去只負責說可不可以就好,究竟該幹什麼事兒,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擡起低了許久的頭,營鳳公主盯着西戎可汗道:“這事兒不是再簡單不過了嗎,對於朝堂上那些人來說,有奶便是娘。你隨便找一個許久沒有升官且一直被壓着的人,把他升到高位。他自然會對你感恩戴德,也自然會替你說話了。”
“你說得對,說的真好。”西戎可汗撫着下巴想了想,眼睛一亮道:“朝堂裡還真有這種人,比如那個叫什麼科爾沁的人,那個人在朝堂已經有四十年了,可是從來沒有動過位置,當真是可憐可憐吶。”
營鳳公主心道,“有時間還是可憐可憐自己吧,自己的事兒都整理不清楚,還有閒心還可憐別人吶。”
“不過,這事兒也不好辦啊。基本上其他的位置都有人了,想要給那個人找個高一點兒的位置坐坐,不好找啊。如今剛進行完朝堂大洗牌,沒人犯錯,也沒有人有告老還鄉的打算……”西戎可汗有點兒犯愁,他的官員都太遵守法度了。
“你呀,讓我說你什麼好。”營鳳公主咬咬牙道:“你可是西戎可汗吶,你隨便將一個人踢下位置來,然後把那個人放上去不就行
了嗎?多簡單的事兒,不過是一踢一放而已,有那麼難嗎?”
西戎可汗依舊滿臉爲難,他慢吞吞的道:“這不好吧。大家都是一步一步爬上這個位置來的,而且沒有犯錯,就這樣把人家踢下去,似乎有點兒對不起人家啊。再說,咱們也沒有明目,怎麼能亂踢人吶?”
“你真是個小呆瓜。”營鳳公主撫着自己鼓鼓的肚子道:“孩子,以後你可不能學你的父皇。你要知道,如果你坐不穩位置,人家會毫不留情的把你拉下來。人家纔不會管你有沒有做錯事兒呢,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西戎可汗臉紅的像冬天裡的羅拔,他更加猶豫了,“不行,不行。那些人都是朕的親戚,而且人家沒犯錯,怎麼能在人家頭上扣屎盆子呢?不好,不好?”
“那麼,可汗,我且問一句,我和我肚子裡的孩子犯了什麼錯嗎?爲什麼我們如今受到的卻是這樣的待遇呢。可汗,容我說一句,你活在皇宮裡,就註定要過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日子。”營鳳公主幽怨的道,她又開始想起在魏吳國皇宮了的那段日子。那個時候,她在歐陽洛熙的幫助下成功幫着自家的哥哥登上了魏吳國皇帝的寶座。
西戎可汗不再說話,不過臉上的表情並不好。看樣子他已經反感這樣的對話了,而且決定用沉默來翻過去這一章。
營鳳公主暗中嘆了口氣,走到西戎可汗身旁,柔柔的道:“我已經是你的人了,而且我已經有了你的孩子。可以這樣說,我們娘倆的未來就都掌握在你手裡了。你是我的依靠,我不對你好,我去對誰好啊?”
“朕也想對你好。”西戎可汗握着營鳳公主的手道,說到底他當真是愛殘了這個女人。
營鳳公主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盯着自己的肚子幽幽的道:“想對我好有什麼用,一定對我好才行。如果你下不了手,你可以把那個人叫進咱們的樓花濃宮殿來,我幫着你一起弄。”
見西戎可汗還是有些猶豫,營鳳公主冷着臉道:“算了,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吧。以後我們娘倆是死是活,就看老天了。我也不必籌謀什麼了,反正我真心爲了那個人,那個人卻對我的真心視而不見。”
“這哪兒能吶?”西戎可汗重新將營鳳公主攬入懷中,貼着她耳邊道:“朕縱使再不相信人,也總得相信你啊。咱們兩個是一條船上的人,你能這麼幫朕,朕很高興吶。別生氣了好不好,朕明日就把人帶來叫你處置可好?”
營鳳公主這才露出了笑臉,慢慢道:“這才差不多,不過,你的兒子餓了。”
“來塊兒祭肉吧,是太后差人送來的呢。說也怪了,朕打死了她的人,她非但沒怪朕,反而給朕送來了一塊兒祭肉。”西戎可汗撕了一小塊兒肉塞進了營鳳公主嘴裡,直到現在,他還不怎麼清楚爲何這次太后沒來教訓自己,反而一反往常的給自己送來禮物。
營鳳公主垂下眸子遮掩了過分複雜的心情,以不怎麼清楚的聲音說道:“這說明對她,你要狠一點兒,你一狠,她就怕了。”
(本章完)